第64章 太子伴讀多紈絝,明爭暗鬥初顯露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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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太安城初春的朝陽,驅不散籠罩於皇城之上的沉沉暮氣。
    東宮崇文館,朱門巍峨,琉璃瓦在晨光下泛著冷冽的光澤,
    與學館朗朗書聲的期許,格格不入。徐鋒乘坐的素雅馬車,
    停在崇文館側門,他撩起車簾,映入眼簾的是一派肅穆景象,
    門前侍衛甲胄鮮明,眼神銳利,哪裏像是讀書求學之地,分明是森嚴的衙署。
    下了馬車,陳漁欲上前攙扶,徐鋒擺了擺手,示意不必。
    他依舊維持著那副弱不禁風的模樣,步履緩慢,麵色蒼白,仿佛一陣風就能吹倒。
    在引路太監略帶輕蔑的目光注視下,徐鋒咳嗽兩聲,方才踏入崇文館。
    館內回廊曲折,亭台樓閣掩映於翠竹之間,倒也清幽雅致。隻是這份雅致,
    被空氣中彌漫的隱隱壓迫感衝淡。還未至學堂,便已能聽到朗朗讀書聲,
    間或夾雜著幾聲嬉笑喧鬧,卻都刻意壓低了聲調,透著一股虛假的表麵功夫。
    引路太監將徐鋒領至一處寬敞明亮的學堂,堂內已聚集了不少少年,
    皆是錦衣華服,氣度不凡,正是太安城中勳貴高官的子弟。
    他們三五成群,低聲交談,目光不時掃過門口,帶著審視與好奇。
    學堂正中,一位身穿太子袞服的少年端坐於書案之後,麵容俊秀,
    眉目清朗,正是當朝太子趙篆。他見徐鋒到來,麵露溫和笑容,
    起身相迎,姿態謙恭,令人頓生好感。
    “這位想必就是北涼王府三公子,徐鋒徐公子吧?孤可是期盼已久。”
    太子聲音溫潤如玉,舉止得體,仿佛一位謙謙君子。若是不知內情者,
    定會被其表象所迷惑。徐鋒心中冷笑,麵上卻是不動聲色,
    拱手施禮,姿態恭敬道:“臣徐鋒,拜見太子殿下。”
    趙篆親自扶起徐鋒,關切道:“三公子身子虛弱,不必多禮。
    父皇與母後皆對三公子關懷備至,孤亦是如此。往後在崇文館,你我同窗共讀,當如兄弟一般。”
    這番話語,情真意切,若是旁人,怕是早已感激涕零。
    徐鋒卻隻是微微一笑,心中如同明鏡。他能清晰地感受到,
    太子看似溫和的目光中,隱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探究與審視。
    那並非是單純的好奇,而是一種上位者特有的、洞悉人心的目光。
    徐鋒順勢應和道:“殿下仁厚,臣感激不盡。臣定當盡心竭力,與諸位同窗好好學習。”
    趙篆滿意地點點頭,引著徐鋒入座。徐鋒目光掃過學堂內的眾人,
    心中已是了然。這哪裏是讀書之地,分明是一處小型朝堂。
    這些勳貴子弟,個個背景深厚,代表著不同的家族勢力,彼此之間,暗流湧動,派係林立。
    他很快便注意到,學堂內的少年們,隱隱分成了數個圈子。
    以太子為中心,自然形成了一個核心圈層,周圍簇擁著幾位身份最為顯赫的勳貴子弟,
    他們言談舉止間,都帶著一股與生俱來的傲氣。
    另有幾個小圈子,各自抱團,涇渭分明。有的神情倨傲,
    目空一切,顯然是權勢熏天的將門之後;有的則故作清高,
    談吐文縐縐,多半是清流官宦子弟;還有些則神情陰鬱,沉默寡言,不知是何方勢力。
    徐鋒心知,自己這個北涼來的“病弱質子”,在這群京城紈絝眼中,
    不過是個可有可無的角色。但他並不在意,反而正中下懷。
    他要的,正是這種被人忽視的邊緣地位,方便他暗中觀察,收集情報。
    他刻意選擇了一個角落的位置,與那些核心圈子保持距離,
    反而更容易引起一些邊緣人物的注意。果不其然,他剛落座不久,
    便有幾位同樣顯得有些落寞的少年,主動上前搭話。
    “這位可是北涼來的徐三公子?”一位麵容白淨,略顯文弱的少年,
    拱手問道,語氣頗為客氣,但眼底卻帶著一絲好奇與探究。
    徐鋒微微一笑,拱手回禮道:“正是在下,敢問兄台是?”
    “在下乃是太常寺少卿之子,名為李弘。”少年自報家門,
    態度愈發熱情,“久聞北涼風土人情與京城迥異,今日得見徐公子,果然氣度不凡。”
    徐鋒心中暗笑,這“氣度不凡”四字,怕是反話居多。他麵上卻是不動聲色,
    謙虛道:“李兄過譽了,北涼苦寒之地,哪比得上京城繁華。在下初來乍到,還望諸位兄台多多關照。”
    李弘聞言,態度愈發親近,又引薦了身旁幾位少年,皆是一些官職不高,
    或者在家族中不受重視的子弟。他們對徐鋒這個來自北涼的“土包子”,
    似乎頗感興趣,言談間,不時打探北涼的風土人情,以及北涼王府的秘辛。
    徐鋒心中了然,這些人接近自己,並非出於真心結交,多半是好奇,
    亦或是想從他身上探聽些什麽。但他並不排斥,反而樂於與他們周旋,
    通過閑聊,不動聲色地套取信息。
    他故意裝作對京城的一切都充滿好奇,對朝堂之事一竅不通,隻談些風月趣事,
    以及北涼的奇聞異事。偶爾,他也會“不經意”地流露出對京城權貴的豔羨,
    以及對自身“質子”身份的無奈與自嘲。
    這種“人畜無害”的姿態,很快便贏得了這些邊緣人物的信任。
    他們開始向徐鋒吐露心聲,抱怨自身在家族中不受重視,以及對京城權貴子弟的嫉妒與不滿。
    徐鋒不動聲色地傾聽著,將這些信息一一記在心中。他發現,
    這些看似不起眼的邊緣人物,往往掌握著一些被主流圈子忽略的隱秘信息。
    他們對各方勢力的恩怨情仇,以及朝堂之上的風吹草動,都有著自己的解讀和見解。
    午後,崇文館的太傅開始授課。幾位老太傅,皆是飽學之士,講授經史子集,
    引經據典,看似學問淵博,實則言語間,卻不時夾帶私貨。
    一位須發皆白的老太傅,講到“君臣之道”時,便旁敲側擊,
    盛讚當今聖上英明神武,又隱晦地貶低某些“權臣”專權跋扈,禍亂朝綱。
    另一位太傅,則在講解“治國理政”時,
    極力推崇儒家仁政,暗諷某些皇子“刑苛政猛”,不得民心。
    徐鋒聽得津津有味,心中更是了然。這崇文館的太傅授課,表麵上是傳道授業,
    實則是朝堂鬥爭的另一種體現。這些老太傅,
    多半都有著各自的政治立場,借著講學的機會,為各自支持的勢力搖旗呐喊。
    每日伴讀結束,徐鋒返回王府,便會將白日裏收集到的信息,詳細記錄下來,
    進行分析整理。他如同一個冷靜的棋手,在腦海中構建著一張龐大的太安城權力關係網,
    分析著各方勢力的優劣,尋找著可以利用的矛盾點。
    自己身處太安城,如同身處一座巨大的棋局之中。
    每一步都需謹慎,每一步都可能影響全局。他要做的,便是潛伏下來
    ,靜待時機,如同蟄伏的猛虎,等待著獵物露出破綻的那一刻。
    夜幕降臨,太安城籠罩在一片幽暗之中。北涼王府,燈火闌珊,
    徐鋒獨自一人坐在書房,借著昏黃的燭光,翻閱著白日裏記錄的筆記。
    窗外寒風呼嘯,吹動著竹林發出沙沙聲響,更顯寂靜。
    徐鋒放下筆,揉了揉眉心,嘴角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。伴讀生涯,剛剛開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