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7章 寒蟬未鳴兵仙動,一紙密令指白衣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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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夜色如墨。
    北涼王府內,燈火闌珊,卻驅不散寒意。
    徐鋒獨自坐在太師椅上。
    在竹林深處與“人貓”韓生宣的驚魂一遇,此刻回想起來,依舊讓他背脊陣陣發麻。
    那雙幾乎看不到瞳孔、毫無生氣的眼睛。
    那如同實質般粘稠冰冷、扼住呼吸的殺機。
    無一不在昭示著這位司禮監掌印太監,究竟是何等恐怖的存在。
    指玄境?
    徐鋒覺得,恐怕遠不止於此。
    他端起桌上早已涼透的茶水,猛地灌入口中,試圖用這冰涼壓下心頭的悸動。
    皇帝趙惇的心思深沉如海,難以揣度。
    皇後趙稚的鳳儀宮內,更是暗藏著詭異的陣法與試探。
    如今,又“偶遇”了韓生宣這等幾乎站在人間武道頂峰的恐怖人物。
    燈火搖曳的書房內,徐鋒的指尖無意識地敲擊著桌麵。
    “篤。”
    “篤。”
    單調的聲音在寂靜的房間裏回響。
    一種強烈的不安感,如同冰冷的潮水,無聲無息地將他淹沒。
    這種不祥的預感,並非指向這座危機四伏的京城。
    而是遙遙指向了……
    北涼!
    徐鋒的眉頭,瞬間緊緊蹙起,擰成了一個川字。
    北涼……
    是父親徐驍那邊出了問題?
    還是大哥徐鳳年遭遇了不測?
    亦或是……
    一個身披白甲、槍出如龍、氣勢淩厲的身影,毫無征兆地闖入了他的腦海。
    白衣兵仙——
    陳芝豹!
    此人乃北涼三十萬鐵騎中威望僅次於父王徐驍之人。
    槍術卓絕,已臻化境。
    用兵如神,算無遺策。
    被無數北涼軍民私下譽為北涼下一代的軍神。
    他努力回憶此人記憶片段,並結合自己對這位兵仙行事風格的推斷。
    陳芝豹,絕非甘於屈居人下之輩!
    他對父親徐驍的態度,似乎也並非外界所看到的那般純粹恭敬和忠誠。
    如果說,太安城的凶險是擺在明麵上的刀光劍影,是看得見的敵人。
    那麽,來自北涼內部的威脅,一旦爆發,或許將更加致命!
    不行!
    必須立刻確認!
    徐鋒深吸一口氣,強行摒除腦中紛亂的雜念。
    識海之中,精神力開始按照一種極其隱秘、也極為奇特的法門緩緩運轉起來。
    這並非【萬物洞悉】。
    而是【影閣】內部,唯有他和二姐徐渭熊等寥寥數人才能掌握的特殊聯係方式。
    它結合了獨特的精神烙印與特製的符文媒介,隱秘至極。
    徐鋒將精神力高度集中,依照那晦澀繁複的法門運轉。
    這法門並非武學功法。
    而是他在解析那《破禁九劍》殘篇時,偶然領悟到的一絲精神溝通的皮毛,再結合【萬物洞悉】的推演完善而成。
    此法雖然對雙方精神力契合度要求極高,但優點在於極其隱秘,幾乎不可能被外力截獲或察覺。
    片刻之後。
    一個清冷而熟悉的聲音,直接在他的識海中響起,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急切。
    “三弟?”
    “動用此法,太安城出事了?”
    是徐渭熊。
    她的聲音,跨越了遙遠的距離,直接在徐鋒的意識深處響起。
    “二姐,太安城無事,我尚能應付。”
    徐鋒以同樣的精神力回應,語速平穩,不帶絲毫波瀾。
    “我此刻聯係你,是想問北涼之事。”
    徐渭熊那邊沉默了片刻。
    她似乎在快速判斷徐鋒此刻的狀況以及話語的真偽。
    她的聲音再次響起,明顯帶著幾分凝重。
    “北涼……確實有些暗流。”
    “你是指哪方麵?”
    “陳芝豹。”
    徐鋒沒有絲毫猶豫,直接點出了那個如雷貫耳的名字。
    這一次,徐渭熊的沉默時間,明顯更長了一些。
    “你如何得知?”
    徐渭熊的聲音裏,透著難以掩飾的驚訝。
    畢竟徐鋒遠在太安,北涼內部的細微變化,他本不該如此敏銳。
    “直覺。”
    徐鋒言簡意賅,沒有過多解釋。
    “方才遭遇了一些凶險,讓我心神不寧,隱隱覺得北涼內部或許將有變故。”
    “思來想去,諸多將領之中,唯有此人,最可能成為那個最大的變數。”
    “你的直覺,很準。”
    徐渭熊的聲音,變得異常嚴肅,甚至帶著一絲寒意。
    “近段時間,陳芝豹在軍中的動作,確實十分頻繁。”
    “他不僅多次私下召見當年隨他南征北戰的舊部將領,還在暗中提拔、安插了不少隻效忠於他個人的中下層軍官。”
    徐鋒的心,隨著徐渭熊的話語,一點一點地沉了下去。
    果然如此!
    “不僅如此,”徐渭熊繼續說道,聲音裏透著深深的憂慮,“在最近的幾次軍議之上,他雖未曾明言反對,但言語之間,已數次隱晦地質疑父親的一些決策。”
    “甚至……流露出一種,認為自己更能帶領北涼走向強盛的意味。”
    挑戰父王徐驍的權威!
    這幾乎是近乎半公開的試探!是對北涼權力格局的公然挑釁!
    徐鋒的腦海中,那些關於陳芝豹的模糊記憶碎片,與二姐徐渭熊提供的情報迅速拚接、相互印證。
    陳芝豹的野心,已然昭然若揭!
    他覬覦的,恐怕絕不僅僅是北涼的軍權那麽簡單!
    恐怕連那清涼山的王座……
    甚至,是對父親徐驍本人……
    “他想做什麽?”徐鋒的聲音帶著一絲徹骨的冰冷,“奪權?兵變?還是……另有所圖?”
    “目前還不好判斷。”
    徐渭熊的聲音透著深深的憂慮和棘手。
    “陳芝豹在軍中威望太高,根基太過深厚,牽一發而動全身。”
    “父親似乎也有所察覺,但一直隱忍未發,或許是顧全大局,不願北涼內亂。”
    “或許……是認為時機未到。”
    “可任由他繼續這樣下去,北涼遲早要生出大亂!”
    徐鋒深吸一口氣,強迫自己混亂的心緒冷靜下來。
    陳芝豹的威脅,從某種程度上來說,甚至可能比太安城的皇帝、皇後、韓生宣加起來還要大!
    因為他是從內部瓦解北涼!
    一旦他真的舉旗,無論最終成敗如何,北涼都將元氣大傷,
    屆時,自己這個遠在太安城做質子的“病弱”庶子,下場可想而知。
    必須遏製他!
    可是,該如何遏製?
    陳芝豹武功蓋世,軍功赫赫,威望如日中天。
    在北涼軍中,幾乎是一人之下,萬人之上。
    【萬物洞悉】的能力,下意識地開始瘋狂分析關於陳芝豹的一切已知信息,試圖從中找出破綻。
    有了!
    對付這種近乎無懈可擊的強人,硬碰硬是下下之策。
    唯有攻其軟肋,方能覓得一線機會!
    “二姐,”
    徐鋒的聲音恢複了慣有的冷靜,。
    “我需要你幫我做兩件事。”
    “立刻去辦,不惜一切代價!”
    “你說。”
    徐渭熊幹脆利落。
    “第一,”徐鋒沉聲道,“動用聽潮亭和【寒蟬】的所有力量,秘密收集陳芝豹所修槍法、內功心法的全部詳細信息!”
    “越詳細越好!”
    “尤其是他可能的武學破綻、修煉隱患”
    徐鋒很清楚,世間沒有完美無缺的功法。
    隻要是人創的武學,就必然存在破綻,。
    隻要找到那一絲縫隙,或許就能成為日後製勝的關鍵。
    “第二,”
    徐鋒繼續說道,聲音更冷了幾分。
    “暗中搜集所有關於陳芝豹的負麵信息。”
    “包括但不限於,他性格上的任何缺陷,過往經曆中所有不為人知的隱秘事件,任何可能動搖他在軍中聲望的言行舉止。”
    “哪怕是捕風捉影的流言蜚語,全部給我收集起來!”
    徐渭熊那邊再次陷入了沉默。這其中的風險,以及可能引發的北涼內亂,
    “三弟,你……”徐渭熊的聲音帶著一絲遲疑,“這樣做,會不會太過冒險?陳芝豹畢竟是……”
    “二姐,”徐鋒打斷了她,“我知道你的顧慮。但養虎為患。陳芝豹這頭猛虎,已經露出了獠牙。我們不能等他撲上來,才想著如何反抗。必須先發製人!”
    他的聲音斬釘截鐵:“北涼,隻能有一個聲音,那就是父親的聲音!任何試圖挑戰這個權威的人,都必須被摁下去!無論他是誰!”
    徐渭熊感受到徐鋒語氣中那股不容置疑的決心。她了解自己這個弟弟,看似紈絝不羈,實則心思深沉,手段果決。他既然如此判斷,必然有他的道理。而且,陳芝豹的威脅,她也並非毫無察覺。
    “好。”徐渭熊隻回了一個字。“我會親自督辦此事。但你需要時間。”
    “我知道。”徐鋒道,“情報收集非一日之功。你那邊小心行事,切勿打草驚蛇。我在這邊,也會繼續潛伏,積蓄力量。”
    “太安城那邊,你自己萬事小心。”徐渭熊叮囑道,“影閣的力量還很薄弱,暫時幫不上你太多。”
    “放心,我自有分寸。”
    精神聯係如同潮水般退去,書房內再次恢複了死寂。
    徐鋒緩緩睜開眼睛,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