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45章 大雨還在下

字數:4351   加入書籤

A+A-


    卯時三刻。
    東都邊界。
    “轟隆”
    鉛灰色的雲層如同浸透墨汁的棉絮,將蒼穹壓得低低沉沉。
    滂沱大雨似天河決堤,豆大的雨珠劈裏啪啦砸落,在地上濺起層層水花,又順著泥濘的道路蜿蜒成溪。
    天地間彌漫著潮濕而壓抑的氣息,唯有偶爾炸響的驚雷,如同一把鋒利的銀劍,撕裂厚重的烏雲,短暫照亮這片晦暗的大地。
    三十名探子身披蓑衣,頭戴鬥笠,如雕塑般穩穩跨坐在馬背上。
    雨水順著鬥笠邊緣連成細密的水簾,卻絲毫未影響他們銳利如鷹隼的目光。
    隊伍前方,一輛裝飾古樸卻不失威嚴的馬車靜靜停駐。
    馭座之上,趙懷恩斜倚著車轅,一條胳膊隨意搭在膝蓋上,嘴裏叼著一根嫩綠的野草,隨著呼吸輕輕晃動。
    他目光如炬,不時警惕地掃視著道路兩側,沉穩的氣質在風雨中愈發凸顯。
    就在這時,兩道身影從雨幕中匆匆跑來,濺起的泥水在褲腳暈開深色的痕跡。
    周千快步來到馬車窗邊,微微躬身,聲音洪亮而清晰:“大人,所有物資均已清點完畢,無一遺漏,您準備的黑火藥也沒有受到任何影響,我們隨時可以啟程。”
    話音未落,馬車的簾子突然被掀開一角,孟皓清冷峻的麵容出現在眾人眼前。
    他目光深邃如淵,掃視了一圈隊伍,語氣不疾不徐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:“等等,還有一人未到。”
    眾人聞言,神經瞬間緊繃,齊刷刷將目光投向雨霧彌漫的遠方。
    不多時,一道高大的身影破開雨幕疾馳而來,馬蹄踏碎積水,濺起半人高的水花。
    隊伍中的馬匹不安地嘶鳴,眾人紛紛握緊兵器,嚴陣以待。
    待來人靠近,看清那張熟悉的黝黑麵龐,緊繃的氣氛才如退潮般消散。
    齊二升利落地翻身下馬,大步流星走到馬車前,抱拳行了一禮,聲如洪鍾:“大人!俺齊二升來晚了,還請恕罪!”
    他胸膛劇烈起伏,雨水混著汗水順著臉頰滑落,卻難掩眼中的堅定與熾熱。
    孟皓清微微頷首,目光越過眾人,投向遠處若隱若現的皇宮輪廓。
    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意爬上嘴角,似是嘲諷,又似是誌在必得。
    片刻後,他猛地放下車簾,聲音穿透雨幕,響徹整個隊伍:“即刻啟程!全速行軍,務必在三日內抵達雲國!”
    話音剛落,趙懷恩手中的馬鞭在空中劃出一道漂亮的弧線,“啪”的一聲脆響驚破雨幕。
    隨著一聲激昂的“駕!”,馬車率先疾馳而出,三十騎探子如離弦之箭緊隨其後。
    馬蹄聲、雨聲、車輪碾過泥濘的聲響交織在一起,漸漸消失在雨霧深處,隻留下一串串深淺不一的車轍和馬蹄印,在風雨中訴說著這支神秘隊伍的匆匆過往。
    未時。
    雲國。
    王庭大牢深處,鎖鏈在陰冷石壁上泛著幽光。
    陳海棠蜷縮在鋪著織錦軟墊的臥榻上,素白羅裙在昏暗中暈染開朦朧的光,倒真像被困在金絲籠中的雀兒。
    這間精心布置的牢房雖一塵不染,檀香混著潮濕黴味,卻仍是鎖住自由的精致囚籠。
    斜斜一束陽光穿透巴掌大的鐵窗,在青磚地上投下菱形光斑。
    陳海棠望著那道轉瞬即逝的光影,想起二十年來無數次踮腳貼緊鐵欄的模樣,透過鏽蝕的縫隙,她看見過春燕銜泥,見過秋葉飄零,卻始終觸摸不到真正的天光。
    厚重木門吱呀作響,吳硯之玄色廣袖拂過門檻,腰間玉牌撞出清響。
    陳海棠睫毛輕顫,索性闔上雙眼,將側臉埋進繡著並蒂蓮的絲枕,那是成親時她親手繡的,如今蓮花早已褪色,就像他們之間的情分。
    “二十年了,還在做無謂的抵抗?”吳硯之垂眸望著蜷縮的人影,唇角勾起一抹冷笑。
    陳海棠忽然睜開眼,鳳目中凝著寒霜:“著急的人,怕不是我這個階下囚吧?”
    “龍脈已得其三。”吳硯之指尖摩挲著腰間佩劍,“待集齊四脈與龍之心髒,你若還執迷不悟......”。
    話音未落,陳海棠突然撐起身:“聽聞娜琪逃了?沒了這張底牌,你還拿什麽要挾我?”
    吳硯之單膝跪地,鷹隼般的目光鎖住她眼底的譏諷:“倒是小瞧你了,沒想到被關在這裏了,你消息還挺靈通,不過我還不在乎她跑不跑。
    別忘了我們還有一個女兒,雖然我不知道她現在在哪,但是你爹那個老東西出山第一件事就是去的東都,我想我們的第二個女兒應該在東都吧”。
    陳海棠忽然輕笑出聲,笑聲在空曠牢房裏激起回音:“你能在這跟我磨磨唧唧,恐怕是找不到娜琪,也摸不清第二個女兒下落,才會來我這裏浪費口舌?”
    “一日夫妻百日恩。”吳硯之伸手欲撫她散落的青絲,卻被陳海棠狠狠拍開。
    他不惱反笑,聲音裹著蠱惑的意味:“助我解開龍之心髒封印,屆時我為天下共主,你便是母儀天下的王後......”
    小主,這個章節後麵還有哦,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,後麵更精彩!
    “癡心妄想!”陳海棠猛地坐起,:“想借龍脈與龍之心髒練成往生傀儡術?除非我死!”
    她蒼白的麵容因憤怒泛起紅暈,倒比平日裏多了幾分生氣,隻是眼底的厭惡,比牢房的鐵鎖更冰冷。
    吳硯之冷嗤一聲,袍袖翻飛間緩緩直起身子,雙手背於身後,神色中盡是不解與不甘。
    他踱步在這方狹小的牢房裏:“我實在不懂”
    他聲音低沉,帶著幾分壓抑:“我們之間究竟是如何走到這般田地?當年李啟與我一同舉兵造反,他能得你諒解,為何到了我這裏,你卻如此決絕?
    我們曾是夫妻,同床共枕,你還為我誕下兩個女兒,這情分、這血脈,難道都不值一提了嗎?”
    他的話語中,有質問,更有一絲難以察覺的哀傷。
    陳海棠斜睨著他,唇角勾起一抹嘲諷至極的笑,那笑意未達眼底,反而更顯悲涼。
    “孩子?你竟有臉提孩子!”
    她的聲音陡然拔高,眼中燃起熊熊怒火:“這麽多年,你何時將她們視作親生骨肉?阿依敬吉要將女兒嫁給禦獸族,若不是你默許,誰敢如此?
    你身為父親,對女兒的命運不聞不問,甚至任人擺布!更可笑的是,自己的孩子跟了別人的姓氏,你居然無動於衷,這世間哪有你這樣的父親!”
    她的胸膛劇烈起伏著,字字句句如利箭般射向吳硯之。
    她稍稍平複情緒,目光如冰,字字如刀:“還有,你也配與李啟相提並論?李啟造反,是見天下百姓食不果腹、流離失所,他心懷蒼生,為救萬民於水火才不得不推翻前朝。
    他打下江山,是為了讓百姓過上好日子,從未想過將江山拱手他人。
    可你呢?自你把江山當作籌碼,與雲國暗中達成肮髒交易的那一刻起,你就已經輸了。
    你輸在貪婪,輸在自私,更輸在沒有半分家國大義!這樣的你,憑什麽與李啟相比?”
    陳海棠的聲音回蕩在牢房裏,震得吳硯之身形微晃,麵色愈發陰沉。
    喜歡重生後皇朝中我指鹿為馬請大家收藏:()重生後皇朝中我指鹿為馬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