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46章 刨墳者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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申時。
東都。
鉛雲壓城,東都的雨幕被施了詛咒一樣,已下了整整一天不曾停歇。
豆大的雨珠砸在青石板上,濺起層層水霧,將天地間氤氳成一片混沌。
在東都與霧野交界處的亂葬崗,雨勢愈發癲狂,泥濘的墳包在雨水中若隱若現,空氣中彌漫著令人作嘔的腐殖質氣息。
一個身形佝僂的男人,如同一尊被風雨侵蝕的雕塑,固執地揮動著鋤頭。
他的粗布麻衣早已被雨水浸透,緊緊貼在嶙峋的骨節上,每一個動作都顯得格外艱難。
雨水順著他的鬥笠邊緣傾瀉而下,模糊了他的雙眼,他卻渾然不覺,隻是機械地刨著地麵,一下,又一下。
“轟隆——”一道驚雷炸響,宛如天神的怒喝,將整個天空劈成兩半。
刹那間,慘白的電光如利劍般刺破雨幕,照亮了男人扭曲的麵容。
那是一張恐怖的臉,燒傷的疤痕縱橫交錯,左眼空洞凹陷,右臉頰的皮肉外翻,猙獰的傷疤幾乎覆蓋了大半張臉,像是從地獄爬出的惡鬼。
男人喘著粗氣,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,繼續埋頭苦幹。
鋤頭與泥土碰撞的悶響在死寂的墳場回蕩,終於,鋤頭碰到了堅硬的物體,發出“當”的一聲脆響。
他眼中閃過一絲興奮,扔下鋤頭,抄起一旁的鐵鍬,開始奮力地鏟起濕軟的泥巴。
泥漿濺在他身上,與雨水混在一起,順著褲腿流進泥濘的土地。
不知過了多久,一塊腐朽的木板終於露出一角。
男人布滿老繭的手微微顫抖,嘴角扯出一抹詭異的笑容。
他迫不及待地跳進深坑,用力掀開棺材蓋。
霎時間,一股令人作嘔的屍臭撲麵而來,熏得人幾欲作嘔。
棺材裏躺著一具幹枯的屍體,皮膚緊貼著骨頭,眼窩深陷,隻剩下一具皮包骨的殘骸。
男人毫不嫌棄,一把將屍體扛在肩上,艱難地爬出深坑。
他的腳步踉蹌,卻異常堅定,朝著遠方的黑暗走去。
又一道閃電劃破天際,照亮了那個被挖得麵目全非的墳坑,以及墳前那塊搖搖欲墜的木板。
上麵歪歪扭扭地刻著幾個大字——“桑允之墓”,在風雨中顯得格外淒涼。
酉時。
雲國。
吳硯之府邸。
搖曳的燭火將案幾上的羊皮卷染成昏黃,扭曲的符文在光影中若隱若現。
吳硯之雙目空洞,死死盯著那卷記載秘術的古卷,喉間溢出喃喃低語:“這往生傀儡術並無差錯。如今僅憑自身修為,我已能驅使一具屍骸。若能解開龍之心髒的封印,再集齊七處龍脈之力......”
他的瞳孔驟然收縮,枯瘦的手指無意識摩挲著卷邊,“屆時,萬千屍身皆可為我所用!”
忽然,他猛然抬頭,眼中迸發出狂熱的光芒:“或許,單憑現有的三處龍脈,就能讓我多操控兩具傀儡!”
話音未落,房門“吱呀”被推開,寒氣裹挾著潮濕氣息湧入室內。
董寅渾身濕透,抱拳躬身的姿態卻依舊筆直:“吳帥,行動失敗了。”
吳硯之慢條斯理地合上羊皮卷,指節在案幾上敲出規律的聲響:“失敗?他何時有這般能耐,竟連你也不是對手?”
董寅頭垂得更低,聲音幾不可聞:“屬下無能。歸塵那老東西帶著黎昭突然現身,屬下寡不敵眾,隻能暫避鋒芒。”
“好個老不死的!”
吳硯之冷笑一聲,眼中閃過一絲陰鷙,“我的好嶽丈,倒是命比城牆還硬。”
他沉吟片刻,突然問道:“封醜回來了嗎?”
“尚未歸隊。”董寅搖頭,“探報說他往霧野去了。”
“等他回來,即刻喚他來見。”
吳硯之靠回椅背,眼中殺意翻湧,“至於孟皓清......且容他在大尉多蹦躂幾日。在破解封印之法前,即便奪來他手中的四處龍脈,也是徒勞無功。”
董寅再次抱拳行禮,退出房間時,厚重的木門緩緩閉合,將搖曳的燭火與屋內的陰謀算計一同隔絕在黑暗之中。
戌時。
東都皇宮。
深宮內院,一間幽暗的房間中,燭火搖曳。
許梁捏著手中密信,眉頭擰成一個深深的“川”字,目光如鷹隼般審視著信上的每一個字。
良久,他輕歎一聲,將信紙緩緩湊近燭台跳動的火苗。
橙紅色的火焰貪婪地舔舐著紙張,黑色的字跡在火光中扭曲變形,化作灰燼,他才將殘片丟入一旁的白瓷碗中。
“急又有何用?”
許梁望著碗中餘燼,喃喃自語,“湯謙遲遲未歸,如今朝堂上三方勢力鼎立,這般精彩大戲,我豈能錯過?崔將軍生前交付的重任,便是讓我滲透朝堂,如今正是關鍵時刻。”
話音未落,房門“吱呀”一聲輕響。
一個小太監低著頭,弓著背,躡手躡腳地走進來,聲音細若蚊蠅:“公公,密信已經按您吩咐送出了。”
許梁微微抬眼,眼中閃過一絲狡黠,似笑非笑地問道:“你說,那兩位大人物見了信,總不會坐視不理吧?”
小太監慌忙低下頭,戰戰兢兢地答道:“奴才愚鈍,實在不知。”
許梁捏著蘭花指然後放在下巴上說道:“愚鈍好~愚鈍點好啊!”。
許梁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,緩緩起身,挺直佝僂已久的腰背,雙手背在身後,邁著不急不緩的步子走向窗邊。
“鬧得越大越好”。
他目光深邃,語氣中帶著幾分狠厲,“我在這朝堂上彎腰蟄伏了這麽久,也該直起腰板了。他倆關係不好,我才能好啊,隻有他們兩敗俱傷,我才能漁翁得利啊。”
說罷,一陣低沉而詭異的笑聲在空蕩蕩的房間裏回蕩,燭火被笑聲驚得猛地一顫,在牆壁上投下他扭曲變形的影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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