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95章 一個好消息,一個壞消息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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於單和衣而臥。
自從搬進了單於城,雖然敵人還沒出現,他卻已經無法安睡。
一閉上眼睛,他就聽到無窮無盡的喊殺聲,看到漫天而至的箭雨,將他射成刺蝟,然後一次次從噩夢中驚醒。
再一次被驚醒的時候,他看到帳門外的光亮,半天才反應過來,天已經大亮了。
前帳有人說話的聲音。
他起身出了後帳。
段叔和張騫正坐在前帳,圍著火塘,一邊烤著火,一邊商量著什麽,語氣輕鬆,嘴角帶笑。
於單鬆了一口氣。
至少噩夢還沒有成真,眼前的形勢還算安靜,大帳外麵也沒有喊打喊殺。
“單於。”段叔看到於單,連忙起身。
張騫也跟著起身,向於單行禮。
於單擺擺手,示意他們放鬆些,一起就坐。“情況如何,安王他們還有多遠?”
段叔和張騫交換了一個眼神,笑道:“安王怕是來不了了。”
“為什麽?”
“剛剛收到消息,安王的輜重營昨晚被人燒了,草料被燒得七七八八,牛羊也逃得到處都是,短時間內無法收攏。”
於單精神一振。“是趙君他們做的嗎?”
“現在還不清楚,趙君還沒送回消息來。”段叔搖搖頭。“是我們派出的遊騎打探到的消息,說火很大,燒紅了半邊天,十幾裏地外都能看到。”
“太好了,太好了。”於單歡喜得合不攏嘴。
段叔又說道:“還有一件事,不知道是好是壞。”
於單不解地看著他。
段叔收起笑容,咂了咂嘴。“安王最愛的小兒子陣亡了。”
於單皺了皺眉。“是我們上次在龍城見過的那個年輕人?”
“是。”
“他……上陣了?”
段叔點了點頭。“第一次領兵,大概四五百騎,去增援輜重營,結果……”
於單沒吭聲。
他見過安王的小兒子,也知道安王有多寵愛這個小兒子,派他領四五百騎去增援輜重營也不是什麽艱難的任務,甚至可以說是送功勞。
但事情就是這麽湊巧,這個第一次上陣的年輕人陣亡了。
如果猜得不錯,大概率是趙延年他們幹的。
草原上有馬賊,但是沒幾個馬賊會去主動招惹四五百騎兵。
“這麽說,安王怕是不肯罷休了。”
段叔再次點了點頭,沒有說話。
他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,心情就很複雜。
安王統兵前來,原本也許隻是嚇唬嚇唬於單。可是他最愛的小兒子死了,就不是虛張聲勢這麽簡單了。不給個說法,安王絕不會輕易退兵。
“這可真是……”於單直起身子,拍了拍膝蓋。“一則以喜,一則以憂啊。奈何!”
他頓了頓,又道:“左右骨都侯知道了嗎?”
“應該很快就會知道。”
於單苦笑,轉頭看向張騫。“中郎,你有什麽好的建議?”
一直沒說話的張騫微微欠身致意,淡淡地說道:“騫以為,兩軍交戰,傷亡在所難免。安王既然舉兵前來,又派小兒上陣,就應該有相應的準備,單於倒不必過於擔心。如果他能攻破單於城,就算小兒無恙,他也一樣會攻的。”
於單無聲地笑了笑,不置可否。
“現在輜重被燒毀,他就想攻,暫時也無法付諸行動。我們要麵對的敵人,也就少了一小半,守城的壓力會小得多。所以,眼下要擔心的,倒不是安王,而應該是左穀蠡王。”
“為什麽?”聽到左穀蠡王的名字,於單緊張起來,顧不上安王了。
段叔說道:“相國已經有兩天沒消息傳回來了。”
於單心裏咯噔一下,臉色頓時變了。
與左穀蠡王相比,安王等人的威脅不值一提。
趙安稽這麽久沒消息來,桀龍又斷了消息,隻怕是凶多吉少。
果真如此,就算擊退了安王等人又能如何?
於單的額頭沁出了細密的冷汗,身體也不受控製的顫抖起來。
“單於。”張騫輕聲說道:“右骨都侯應該很快就會求見,到時候單於不妨聽聽他的意見。”
“他能有什麽意見?”於單忽然怒了起來。“還不是要我去漠南王庭。”
“如果他隻是要單於去漠南王庭,至少說明相國暫時沒有生命危險。”
於單一愣,抬起頭,看著張騫,有點反應不過來。
段叔附和道:“單於,中郎說得對。如果相國死了,右骨都侯豈能與左穀蠡王罷休?說不定反而會聯合其他各部,共擊左穀蠡王。如果相國未死,隻是被左穀蠡王困住了,他才會向左穀蠡王屈服,請單於去漠南王庭。隻是這樣一來,隻怕單於就算到了漠南王庭,也未必能繼位。”
“那……那該如何?”於單的腦子有點亂。
“真到了那一步,也就隻有一條路可走。”
“什麽路?”
段叔咽了口唾沫,輕聲說道:“入塞,請求內附。”
於單瞪大了眼睛,張了張嘴,卻不知道該說什麽。
這時,有衛士來報,左右骨都侯求見,已經到了帳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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段叔與張騫起身,於單頓時慌了神,連聲說道:“段卿,中郎,你們不能走啊。”
張騫說道:“單於莫慌,不管他們說什麽,就說你要斟酌一番,不要立刻答應即可。”
段叔點頭附和。
於單這才鬆了一口氣,連聲答應。
張騫、段叔出帳,與左右骨都侯迎麵相遇。段叔上前施禮,張騫隻是欠身致意。
左右骨都侯沒理他們,徑直進了帳。
於單慌亂不已,手足無措。
左骨都侯麵露不悅之色,瞥了於單一眼,隨即將目光轉了開去,淡淡的說道:“單於,你派出的遊騎著實不錯,區區兩百騎,竟能攪得安王睡不安穩,連他最愛的小兒子都殺了。接下來,希望你新招募的這些秦人步卒也一樣善戰,能擋住安王的猛攻。”
於單的臉都快抽搐了,不知道說什麽才好。
右骨都侯眉心微蹙,沉默良久,幽幽說道:“單於,非要鬧到那個地步嗎?這幾個漢人到草原來,弄得我們匈奴人互相爭鬥,你以為他真是為你著想?”
於單眨眨眼睛,看向右骨都侯。
他隱約記得,段叔剛才說的幾個可能中,似乎沒有這個。
那又是什麽意思呢?
見他這副模樣,左骨都侯更加生氣,大聲說道:“單於,這是我們匈奴人的事,不應該由漢人來多嘴。不管誰勝誰負,都是在削弱我們匈奴人的力量,讓漢人得利。眼下當務之急,不是去不去漠南王庭,而是先殺掉這幾個漢人。”
於單嚇了一跳,連忙搖手。“左骨都侯,他們雖是漢人,卻無歹意,對我也是忠心耿耿的……”
“段卿或許是忠的,可那張騫是漢朝使者,去往月氏,就是為了對付我們匈奴人,又怎麽可能對你忠心耿耿?單於真是糊塗了。”左骨都侯勃然大怒。“我現在就去殺了他,免得禍害。”
說完,他轉身出帳,伸手一指張騫,厲聲喝道:“來人,把他給我宰了。”
帳外的秦蘇等人驚訝不已,愣在那裏,不知如何是好。
於單聽到左骨都侯的命令,嚇了一跳,連忙往外衝,卻被右骨都侯伸手攔住。
“單於,你真要為了幾個漢人,逼我們與左穀蠡王聯合嗎?”
於單一驚,再也不敢向前半步。
見秦蘇等人不動,左骨都侯大怒,衝到秦蘇麵前,抬手一記耳光。
“聽不懂我的命令嗎?還是說,你也想抗命?”
秦蘇反應過來,連忙衝到張騫麵前,拔出長劍。“中郎,得罪了!”
張騫麵沉如水,一言不發。
段叔大怒,張開雙臂,攔在張騫麵前,大聲說道:“中郎是單於的客人,你們不可無禮。”
“單於的客人?”左骨都侯上前,伸手撥開段叔,雙目盯著張騫,冷笑一聲:“漢朝使者什麽時候也成了單於的客人?他終於肯投降,為我匈奴效力了嗎?”
段叔被左骨都侯撥得踉踉蹌蹌,狼狽不堪。他又氣又急,偏偏又不敢與左骨都侯正麵對抗。
張騫笑笑。“騫身為漢臣,死為漢鬼,豈能投降匈奴?我願意協助單於平叛,隻是受人之托罷了。”
“受人之托?誰這麽大的麵子。”
“左骨都侯當真不知道嗎?”張騫放聲大笑。“我是如何由單於的階下囚變成座上賓,左骨都侯應該很清楚吧。”
左骨都侯眼角抽了抽,遲疑了片刻,一甩手。“把他關起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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