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31章 出擊,以直破曲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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趙延年按部就班的練拳、站樁、睡覺。
一覺醒來,外麵已經大亮,一片安靜祥和,和平時沒什麽區別。
有那麽一瞬間,他以為自己還在高闕塞。
過了一會兒,他坐了起來,故意發出不小的聲音。
韓文應聲走了進來,熱情地說道:“醒了?”
趙延年點點頭。“外麵怎麽樣?”
“還行。”韓文一邊將準備好的水端過來,一邊說道:“百十個胡狗就在塞外守著,不攻也不退,也不知道他們打什麽主意。”
“多謝。”趙延年點頭致謝。
韓文是他的戰友,不是他的奴婢。雖然這麽做的原因大概率是就近監視他,但韓文最起碼保持了足夠的友善,沒像其他人一樣保持距離。
“沒啥。”韓文嘿嘿一笑,將一碗粟米飯端了過來,擺在趙延年麵前。“我信你。你真要與右大將有什麽關係,就不會回來了。一個小小的烽燧,不需要有內應。”
趙延年啞然失笑,簡單的洗漱了一番,端起了粗陶大碗。
他吃飯不快,保持了細嚼慢咽的習慣。
“我昨晚練了一下你教的辦法。”韓文比劃了一下。“挺有用的,睡得香,還能保持警惕。耳朵貼著地,一有動靜就知道了。”
趙延年愣了一下。
他教韓文睡功,真沒想過保持警惕的事。
不過細想起來,這個睡姿對身為斥候的韓文還真是對口,尤其是在野外的時候。
“那你就多練練。”
“肯定的。”韓文抱著腿,一聲歎息,眼中全是羨慕。“趙君,我也算見過不少人,沒有一個能和你比的。你……怎麽說呢,很純粹,就像……一個沒長大的孩子。”
趙延年沒接韓文的話題。
他知道自己很懶,除了練武,對其他的興趣都不大。
從這個意義上來說,韓文說得也沒錯。
但他並不是一個孩子,有很多事,他沒興趣,不代表他不懂。
吃完早飯,他也沒出門。在屋裏休息了一下,就開始練拳。
韓文見他沒有說話的興趣,也不再打擾他,出了門。
午飯、晚飯都是在廬舍裏吃的。
晚飯後,張威來了,兩眼通紅,眼圈發黑。
“怎麽了?”
“沒什麽,沒睡好。”張威打了個哈欠,眉頭緊鎖。“隔壁的破胡燧沒了。”
趙延年心裏一緊。
破胡燧是平虜燧南側山坡上的烽燧,也就三五裏地。破胡燧被匈奴人攻破,平虜燧就成了孤島,與高闕塞斷了聯係。按照常理,高闕塞會默認平虜燧和破胡燧一樣被攻破。之所以沒有人逃回去,隻是因為全軍覆沒了。
如果戰後發現,平虜燧根本沒有受到攻擊,那就沒法解釋了。
懷疑你通敵,已經是輕的了。
“這可不是什麽好事啊。”趙延年苦笑。“這右大將果然不是什麽好人。”
“在匈奴人裏,他算是比較陰險的,但這次好像格外陰險。”張威摸著下巴鋼針一般的短須。“他是真的欣賞你,想盡一切辦法也要將他招至麾下。”
“外麵有多少人?”
“大概百人左右,我隻看到了一個百夫長的戰旗。”
趙延年站了起來。“我去宰了他,掙點賞錢,給燧內的兄弟們加餐。”
張威打量了他一眼,笑了。
不得不說,這是一個不錯的辦法。如果能成功,趙延年可以證明自己,平虜燧也能掙點功勞。
就算趙延年不回來,也能讓塞內的人放心安睡,不用分心監管他。
“我陪你去。”
“不行。”趙延年一口拒絕。“你是一燧之長,不能擅離職守。再說了,一百人而已,我一個人去就行了。”頓了頓,趙延年又笑道:“你也許聽說過,去年在浚稽山,我和趙破奴曾闖入右大將的大營,重傷了右大將。那麽大的營地都擋不住我,區區百人的小營地,又算什麽。”
張威挑起大拇指。“兄弟,你夠勇。現在時間還早,你再休息一下,等天黑再出發。”
“多謝。”
張威出去了,趙延年收拾了一番,做好出戰的準備。
因為是夜襲,他不打算帶長矛和長刀,隻帶弓箭和四尺三寸長的環首刀,以及從不離身的短刀。
一寸短,一寸險,夜襲就是行險,越隱蔽越好。
昨天小試身手,他對自己的箭術已經有了基本的認識。
五十步以內,他可以百發百中。
二十步之內,他可以精準的射中對方要害,確保一箭斃命。
殺傷力不比長矛差。
一個時辰後,張威來了。
看了一眼趙延年的裝備,他皺了皺眉。“箭不能多帶也就算了,一把刀,夠嗎?”
眼下的冶煉技術、鍛打技術都不算完美,即使是漢軍的製式環首刀,砍上十幾個人就會卷刃,尤其是對方有甲的時候。
平時也就罷了,趙延年出塞夜襲,要麵對的可不是十幾個人,而是幾十人,上百人。
如果因為刀卷了刃而失手被擒,那就太可惜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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趙延年笑笑。“夠了。”他將長矛和長刀遞給張威。“你帶到烽燧上,如果需要,我會讓你丟下去。到時候你再安排弓弩手接應我一下,就行了。”
張威看了看趙延年,點頭答應。
趙延年出了門,意外地發現幾個戍卒站在不遠處,靜靜地看著自己。
他們的眼神中依然有警惕,但更多的是敬畏,還有一些慚愧。
趙延年沒說話,走到北側塞牆前,踩著張威準備好的梯子,頭也不回的縱身跳下兩丈多高的塞牆。
塞牆下是一片不大的平地,然後就是一道長長的陡坡,直通山穀。
借著月光,趙延年手腳並用,滑下山坡,很快就消失在黑暗之中。
張威趴在塞牆上,看著趙延年消失,惋惜地搖了搖頭。
他有一種感覺,趙延年這一去,可能就不回來了。
換一個正常人,誰願意受這種委屈,還不如直接去投右大將。
不得不說,匈奴人對降者的態度更友善,也更願意相信人,不像漢人這麽多事。
趙延年在草原上,可以直接麵對右大將這樣的貴人。到了塞內,做一個普通戍卒,想見都尉都難,更別說平陵侯了。
“你說,他會回來嗎?”
“會。”韓文不假思索的說道。
“為什麽?”
“不為什麽,就是一種感覺。”韓文頓了頓,又道:“趙君是一個很純粹的人,他不屑騙人。如果他想投敵,誰攔得住他?”
張威想了想,不禁一笑。“說得也是,他真想投敵,平虜燧的人一起上都不是他的對手,何必這麽費勁。這麽說來,他是真的要殺百夫長,要為我們換點酒錢。”
“那當然。”韓文笑道:“昨天他就說了,雖然我們不分輸贏,但他要請我喝酒。”
張威哈哈一笑,一拍大腿。“傳令,燧上小心一些,隨時準備接應。弩手呢,讓他們打起精神來,今天夜裏別睡了。”
——
趙延年下到坡底,重新整理了一下裝備,開始向對麵的山坡攀登。
上次在平虜燧待了幾天,他曾在附近轉過,對這裏的地形還算熟悉。
如果燧外的匈奴人安排警戒,這片山坡是首選。
視野好,距離遠,隔著山穀就能看到對麵烽燧上的情況,還不用擔心漢弩的攻擊。
嶙峋的巨石隨處可見,可以為他們提供藏身之處。
兩三個人貓在巨石後麵,根本無法發現。
正麵烽燧的南坡陡峭,無法攀登。背麵的山坡卻相對平緩,有小道可以走上來。
兩個匈奴人此刻就躺在一塊大石外麵,有一句沒一句的閑聊著。
“右大將也真是的,不就一個趙延年嗎,就不讓我們攻了,隻能這麽守著,多沒勁。這次白跑一趟,回去婆娘要罵了。”
“罵兩句怎麽了?總比被趙延年殺了,讓別人睡你的婆娘好。”
“有那麽神嗎?再厲害,不也是人?”
“人和人也是有區別的。”
“有什麽區別,多隻眼睛還是多張嘴?”
“等等,什麽聲音?”
“哪有聲音?我怎麽沒聽到。”
“好像有石頭掉下去了。”
“嗤,這山上的石頭這麽多,滾下去幾塊不是很正常?這麽陡的坡,你不會以為有人能爬上來吧?”
“說得也是。唉,你就別抱怨了。你不爽,百夫長更不爽。他跟了一路,要不是右大將的命令,他早殺了趙延年,搶那匹白馬了。”
“他想搶那匹馬?嘖嘖,膽子真大,右大將的東西,他也敢要。”
“右大將的怎麽了?他已經送了人,就不是他的了,誰搶到算……算……”
“算啥?你嗓子裏有屎嗎,說話都不利索。”
“……”一聲長長的歎息,戛然而止。
匈奴人一驚,驀然回首,同時拉開了手裏的弓。
他看到了同伴的臉。
夜色下,他的同伴兩眼瞪得溜圓,充滿恐懼,似乎被他的動作嚇傻了。
他連忙放下了弓。
就在他有點尷尬的時候,一隻手突然從他的同伴身後伸出,扼住了他的脖子。
“喀嚓”一聲輕響,匈奴人脖子一歪,渾身的力氣瞬間消失。
他本能地伸出手,扶著同伴的肩膀。
直到這時,他才發現同伴的脖子露出一截刀刃。
鮮血,正沿著刀刃緩緩滴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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