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65章 眼界不足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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半夜醒來,趙延年頭痛欲裂,更是懊惱不已。
酒真不是好東西,一喝就出事。
上桀龍當了。
這廝從一開始就沒安好心,想方設法的和他深度綁定。
“醒了?”耳邊傳來趙破奴的聲音,隨即遞過來一杯水。
趙延年起身,接過水,喝了一口。
水溫正好,不冷不熱。
“你怎麽還沒睡?”
“睡不著。”趙破奴盤腿而坐,看著外麵的星空發呆。
“一把年紀了,裝什麽深沉。”趙延年的意識有些混沌,隨口吐了一句槽。
趙破奴看看他,眼神有些疑惑,卻沒有反駁,過了片刻才說道:“年近四十,家未成,業未立,眼看老之將至,奈何?”
“四十還沒到,說什麽老之將至。”趙延年很無語,一向落拓的趙破奴突然傷春悲秋起來,他有點接受不了。
“還不老?都生白發了。”趙破奴摸著自己的頭發。
趙延年瞥了他一眼,驚訝地發現趙破奴的頭發裏的確有不少白發。
這是他之前沒有注意過的。
“你不用愁,我之前說過,你歸漢是合乎大勢的,將來一定能封侯。”
“我也曾經這麽想,可是你看……”趙破奴一聲長歎,透著說不出的落寞。
趙延年無奈,隻得伸過手去,用力拍拍趙破奴的肩膀。“那是因為你離開了我。我說不去代郡,你非要去,自然無功。你要是留在高塞闕,肯定能一戰立功。如果和我一起去平虜燧,也能多砍幾顆髡頭,領一筆賞錢。”
想到這裏,趙延年也忍不住歎了一口氣。
如果當時有趙破奴在身邊,以他那超遠的射程,戰果或許更多。
“以後別單飛了,我倆聯手,一定能封侯。”
趙破奴忍不住笑了,點點頭。“說得也是,你就是我的貴人。你來之前,這些匈奴人看我的眼神都透著嫌棄。如今你一來,我又成貴客了。”
“我們是互相成就。”趙延年也笑了。“你遠射,我近戰,無敵了。”
壓抑的氣氛散去,兩人都輕鬆了許多。
對趙延年被桀龍設計的無奈,趙破奴倒是看得開。
他認為桀龍降漢,不是一時權宜之計,而是被逼到絕境的唯一選擇。他和伊稚邪有殺父之仇,除非伊稚邪死了,他不可能再回草原。
所以,他會用盡一切辦法證明自己的價值,為漢朝效力。
請趙延年教導他的親衛,也是出於同樣的目的。
和漢軍精銳相比,匈奴人的騎射有一定優勢,但近戰能力太弱了。
想在漢軍之中立足,而不是滿足於做向導,他就必須想辦法補上這個短板。
漢軍和匈奴人差不多,都敬畏強者,鄙視弱者,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。
最典型的就是軍功封侯。
除了某些特殊情況,軍功是漢人封侯的唯一途徑。哪怕你官至丞相,如果沒有軍功,就不能封侯。
封了侯,不僅身份尊貴,還有食邑可以享用,那可是能傳之子孫的利益。
正因為封侯的收益大,封侯也極難,隻有真正的名將、勇士才有機會,能以軍功封侯,也將得到無數人的羨慕和尊重。
“桀龍作為匈奴人,原本有機會封侯的,卻被於單毀了。”
“是嗎?”趙延年有些意外。
“你看翕侯趙信,他原本就是匈奴左部的相國,降漢後封侯。”趙破奴喝了一口水。“如果於單去年沒有獨自逃走,而是等桀龍、趙安稽一起,人多,聲勢自然就大,再加上勾利湖的首級,封侯應該不成問題。偏偏他臨陣逃脫,為人鄙視,朝廷隻封了他一個人,敷衍一下,桀龍、趙安稽等人都沒有封侯。”
趙延年想了想,說道:“和段叔的死有關嗎?”
“說不清,可能有,也可能沒有。”趙破奴搖搖手。“這件事以後不要再提,不管誰問,你就說不知道,免得惹火上身。”
趙延年點頭答應。
事實上,他已經這麽做了。
他懷疑,桀龍這麽急於和他綁定,或許和這件事有關。
畢竟段叔的死,桀龍的嫌疑最大。
兩人東一句,西一句,說著說著,不知不覺的就天亮了。
“別睡了,起來練拳。”趙延年起身,招呼道。
困得直張嘴的趙破奴聽了,想了想,也打消了補覺的想法,站起身來,簡單的洗漱一番,跟著趙延年出了門。
兩人出了門,還沒站定,就看到仆朋也出了帳,手裏提著刀。
三人相視而笑。
——
大軍南行,順著直道一路向南。
趙延年早就知道秦直道的大名,卻是第一次親身體驗。
看著那條蜿蜒於山穀之中,一路向前的大道,他的心情很複雜,思緒也越發混亂。
秦始皇修了這條路,百年後,漢朝依然受益,以後還將受益幾百年、上千年。
可是對於秦朝的百姓來說,這條直道卻是累累白骨。
不知道有多少人死在了路上。
就連大秦帝國的崩潰,這條路也是原因之一。窮兵黷武,好大喜功,一直是秦始皇的惡名之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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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麽,這條直道是功是過?該修,還是不該修?
說不清。
正如此刻漢武帝討伐匈奴。
有人說他是開疆拓土,功在千秋。有人說他是窮兵黷武,險些讓漢帝國步秦帝國後塵。
就北疆的將士而言,有人想立功封侯,趨之若鶩。有人卻飽嚐戍邊之苦,恨之入骨。
一想到這些,趙延年就頭疼,覺得很迷茫。
隻有站樁練拳的時候,他才能拋開這些問題,專心致誌。
為了擺脫這些困擾,他開始嚐試著鬧中取靜,在馬背上站樁行拳。
馬背上當然不能有真的站樁,但可以練意。
騎馬就是馬步,雙腿不能立地,也沒有馬鐙可以踩,就將根基放在腰胯之間,用雙腿夾緊馬鞍,嚐試著擰腰轉胯,將力量傳導至手臂。
一開始有些別扭,可是練習了兩天後,他卻摸出了一點門道,對槍矛之術也有了新的領悟。
大槍原本就是馬戰技術,真正的大將都是躍馬橫槍,取上將首級於萬軍之中,很少有步戰的。
所以槍法簡單到令人發指,不過攔拿紮幾式而已,根本沒有那麽多花哨的招法,真正的精華都在細微之處,毫厘之間。
甚至於步法都不是必要的,騎在馬背上,哪有步法而言。
變化都在腰胯以上,甚至隻有雙臂之上。
身體不過俯仰擰轉而已。
想通了這一點,趙延年覺得自己對槍法的認識到了一個新的境界。
是對是錯,就看實踐的效果了。
——
直道沿途有郡縣,可以為大軍提供糧草以及現成的住宿條件,大軍因此免了攜帶輜重和紮營、造飯的辛苦,每天可以多趕一段時間路,到了地點就可以住宿、吃飯,好好休息。
這也是戰時可以及時增援的原因之一。
八百裏直道,正常情況下騎兵七天即可到達,軍情緊急時,輕騎三四天就可以趕到戰場。
這樣的速度,放眼世界史都堪稱奇跡。
這次增援代郡、雁門,朝廷並沒有出動多少軍隊,也就是趙信、桀龍等人率領的輕騎兵。
趙延年無法理解這種安排。
在他看來,匈奴人在夏季大舉入侵,又是新單於剛剛繼位的時候,就應該出動大軍迎頭痛擊,打掉伊稚邪的威風,讓他無法統治草原,造成匈奴人的進一步內亂。
隻派幾千騎兵來應付一下,實在是浪費機會,近乎敷衍。
或許正如蘇武所說,朝廷有西南和北疆之間猶豫,還沒拿定主意。
隻能說高層的想法,他一個普通戍卒想不明白。
他和趙破奴、仆朋提過這件事,想聽聽他們的意見。
結果他們比他更糊塗。
仆朋甚至不想搞明白這裏麵的原因,隻知道聽命令就行。
那是長官們要考慮的事。
趙破奴倒是想搞明白,卻不知道從何下手。
他了解的信息還不如趙延年多,甚至不知道朝廷用兵西南的事。
這讓趙延年有了新的想法。
到了長安後,拜訪蘇嘉的時候,不能過於疏遠,要留心結交一下。
蘇氏父子是他目前能接觸到的最高層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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