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98章 反向和親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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趙延年受到了桀龍的熱烈歡迎。
上次隨霍去病出征,雖然沒能封侯,但他們都受了賞,更關鍵的是損失微乎其微。
事實證明,持矛近戰遠比騎射更有殺傷力。在漢軍甲胄和馬鐙加持下,完全可以形成碾壓之勢,對手幾乎沒有正麵決戰的勇氣。
桀龍有信心,下次出征,肯定能增食邑,用戰功證明自己這個侯爵實至名歸。
趙延年也說了這次出使河西的見聞。
在他看來,匈奴右部的實力至少有一半在河西走廊。這麽好的草場,不應該留在匈奴人的手裏,應該變成大漢的牧苑,以及直通西域的商道。
桀龍卻對伊稚邪的舉動更感興趣。
他聽說伊稚邪派來了使者,要和漢朝議和,卻不知道具體的內容。得知趙延年曾去單於庭救人,還當麵羞辱了伊稚邪,桀龍開心得大笑不止,直呼當一醉方休。
他隨即問趙延年,朝廷有談判的興趣嗎?會不會從此休戰,不打了?
趙延年不方便透露天子的想法,隻是對桀龍說,就他對伊稚邪的了解,隻怕離真正的和平還有一段時間。
伊稚邪隻是不那麽自信了,遠還沒到投降的時候。
匈奴右部更是如此,連渾邪王都那麽放肆,更何況素有大誌的右賢王。
讓他們不戰而降,目前看,可能性微乎其微。
隻是朝廷財政困難,大臣們反對的也多,一時半會的能不能出兵征討,不好說。
雖然沒能得到確切的答案,桀龍還是很滿意。
他最怕的就是伊稚邪投降,沒有報仇的機會了。
當天晚上,趙延年宿在桀龍營裏,談兵講武,好不快活。
第二天一早,他匆匆回家一趟,洗漱一番後,又帶上王君曼準備好的禮物,去找東方朔。
東方朔也要休假,隻是不像趙延年這麽完全。如果天子召集大臣議事,他大概率還要參加,隻是不需要當值而已。
看到趙延年,東方朔就笑了。“你這天武士真不是說說而已,不僅救了人,還嚇破了伊稚邪的膽,逼他來請和了。雖說條件有些離譜,但匈奴人主動請和,就已經很難得了。”
趙延年更關心結果。“你覺得天子會答應麽?”
“不會答應,但他很可能會抓住這個機會,痛擊匈奴右部。”
趙延年吃了一驚。“怎麽說?”
“伊稚邪要求和親,天子肯定不會答應。可是散播伊稚邪有意請降的消息,又讓儒生們在朝堂上大肆宣揚和為貴的想法,迷惑匈奴人,然後出兵征討匈奴右部,無疑是一個不錯的機會。”
東方朔喝了一口酒,笑道:“河西太適合養馬了,比隴右還要好,留在匈奴人的手裏,給他們恢複元氣的機會,豈不可惜。奪過來,才是正途。你剛回來,還不知道,我已經奉命向長安、洛陽的大商巨賈們講述了幾次西域商道的價值了。隻要他們動心了,願意掏錢,天子就可以派兵出征。”
趙延年又驚又喜。
利用河西走廊的商業價值,向商人募捐,籌集出兵所需的費用,這是一個新的嚐試。
至少要比用告緡令強搶好得多。
“希望那些商人能夠識大體,不要浪費機會。”
“嘿嘿,你也不要對他們有過高的期望。”東方朔笑道:“商人重利輕義,他們才不在乎朝廷的想法。有利可圖,他們才會出錢。無利可圖,就別想他們出一個錢。西域商道就算有利可圖,路途遙遠,成本太高,未必就比官商勾結,霸占一方得利豐厚。”
趙延年覺得也對,商人唯利是圖,不僅要有利,而且要有厚利,否則很難誘惑他們。
西域商道雖好,可是路途遙遠,隻有絲綢等數量有限的商品才有利可圖,其他商人未必感興趣。而僅靠絲綢商人出資,也很難籌集到足夠的資金。
“朝廷可有對策?”
“有啊,現在有人提議,由朝廷出麵采購絲帛,當作將士們的賞錢,等擊敗匈奴後,一起運到前線,再讓將士們賣給胡商。絲帛在關東采購便宜,到了河西卻很貴,足以抵消運費……”
東方朔大致解說了一下朝議的內容,總之想法很多,但真正能落地的卻不多。
說來說去,還是因為西域太遠了。
東方朔突然說道:“你是不是和天子說過,海上可以直達羅馬?”
趙延年愣了一下,隨即點頭。“提過一嘴。”
“天子準備讓我去一趟南越國。”
“去南越……”趙延年忽然反應過來。“天子要拿下南越國,作為出海之地?”
東方朔笑了,卻有些無奈。“你知道你闖了多大禍嗎?當年秦軍五十萬南征,死傷過半,才拿下南越。如今趙佗經營南越三代,要征服南越,比當年秦軍麵對的困難還要大。這一開戰,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結果。”
趙延年想了想,搖搖頭。“未必,或許會一戰而勝。”
“怎麽說?”
“當年秦軍之所以苦戰,一是因為秦軍不習水戰,二是因為道路不通。如今這兩項都有所改善,再攻南越,自然要容易得多。征服南越,當以水師為主,士卒和錢糧都乘船而進,成本要低得多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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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以水師為主?這倒是個辦法,但麻煩也不小。”
“比如說?”
“水師大多在江淮一帶。從江淮進兵,路程的確更短,可是江淮一帶的郡國要提供錢糧,征發士卒,難免會有想法。天子想必也是知道這些,所以才打算派我出使南越,希望說服南越王配合,免動刀兵。”
趙延年恍然,又有些擔心。
江淮一帶的郡國都不肯配合朝廷,南越國就肯配合?隻怕最後還是免不了一戰。
兩人聊了半天,交換意見,喜憂參半。
喜的是天子有了更宏偉的規劃後,不再急於求成,而是穩紮穩打,耐心明顯增強。
憂的是天子的耐心能維持多久,一旦進展不順,他失去了耐心,竭澤而漁,一意孤行,後果不堪設想。
天子是有這樣的潛質的。
最典型的例子就是董仲舒。
董仲舒的天人三策深得朕心,為天子解決了很多問題,但董仲舒本人就不得天子歡心,不僅沒有成為天子心腹,反而先後被派遣到江都國為相。
江都王劉非粗暴野蠻,雖然對董仲舒很尊敬,卻有著不切實際的期望,搞得董仲舒如履薄冰。好容易免相回國,又因為公孫弘一句話,調去了膠西國為相。
比起江都王劉非,膠西王劉端更凶殘,前幾任國相不是被他直接殺了,就是被他毒死了。天子不是不知道劉端是什麽人,安排董仲舒去做國相,看起來很像是借刀殺人。
原因就是董仲舒好說災異,想用這個辦法來約束天子。
“前兩天有個叫狄山的博士出言不遜,惹惱了天子,可能要被派到朔方去守邊。”東方朔搖搖頭,又生氣又無奈。“這和殺了狄山有什麽區別?段仲剛剛被殺不久,又要殺狄山,天子不喜儒生,被人看在眼裏,效仿者必眾。我猜,用不了多久,天子就會用更狠的手段來對付儒生。”
趙延年心裏一緊,想起自己給天子出的主意,想到天子當時的神情,便有種不祥的預感。
自己很快就會成為東方朔眼中的惡人了。
但他真沒有故意害儒生的想法,隻是覺得教化這種任務太適合儒生了,專業太對口了。
“萬一儒生因此怨恨朝廷,逃散四方,為異族出謀劃策,可不是什麽好事。”東方朔歎息道:“當年一個中行說,給大漢帶來多少麻煩?儒生熟讀經史,可比中行說知道得多,危害性也更大。”
趙延年心中一動。“既然如此,豈不是可以說服天子重用儒生,至少要讓其中的俊傑不至於為蠻夷效力?”
“你以為他不想?隻是官位就那麽多,能安排的儒生有限,終究還是避免不了更多的人流落四夷。”
趙延年想了想,又覺得自己給天子出的主意不錯,至少可以擴大一下儒生就業的範圍。
所以這個主意究竟是利是弊,眼下還真說不清。
國家大事果然複雜,比練武複雜多了。
兩人說到一半,張騫來了。
張騫最近不太順利。
去年被安排到代郡,配合李椒作戰,結果無功無過,白辛苦一場。戰事結束之後,他被調回長安,繼續擔任太中大夫,無所事事。
東立朔出使河西,又給他增加了不少壓力。
本來他出使十三年,不辭勞苦,最後終於回到長安,雖然沒有功勞,苦勞總是有的。現在東方朔一出使,他立刻被比了下去。
別的不說,東方朔帶回來的地圖,就比他帶回來的詳細得多,簡直可以充當行軍地圖。
現在已經沒人再提他曾出使大宛的事了。
見張騫這麽失落,趙延年、東方朔都有些不好意思。
他們不是有意讓張騫難堪,但事實卻造成了張騫的窘迫。
“子文不必在意。你有首拓之功,這是沒人可以抹殺的。”東方朔勸道:“我們是沿著你走過的路再走一遍,自然輕鬆些。就連向導,都是當年跟過你的人呢。”
趙延年也說道:“沒錯,萬事開頭難。我們這次出使,之所以能震懾匈奴人,也和國力有關。若不是漢軍幾次出擊,打痛了匈奴人,渾邪王、休屠王也不會那麽客氣,說不定也要將我們扭送單於庭的。”
張騫聽了,心情好了很多。“希望我也能再出使一次。”
東方朔笑道:“那你可得好好養生。你如果有機會再次出使,說不定會比上一次走得更遠,甚至直達羅馬也說不定。依我看,你應該向延年老弟請教一下導引術。”
張騫也來了興趣。
他在代郡的時候,就聽說李椒練習趙延年教的導引術,恢複了健康。
“賢弟,你覺得我能學得會嗎?”
趙延年站起身來,慨然道:“現在就教。早一天練,早一天受益。”
東方朔撫掌而笑。“正中我意。”
——
趙延年在東方朔家住了一天,和東方朔談天說地,論道講術。
張騫也過來湊熱鬧,隻是大多數時候都是聽,插不上話。
他對道術之類的了解有限,又不像東方朔那樣博覽群書,眼界開闊。即使去了一趟西域,他的見識和東方朔比起來還是略遜一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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東方朔這次出使大開眼界,但他並不滿足,對沒能登臨西王母所居的昆侖山耿耿於懷,表示下次有機會,他一定要再去一趟,看看周穆王和西王母會麵的地方,到瑤池裏洗個澡。
除此之外,他還想去趙延年多次提及的黑海和大草原看看。
如果有機會,他還想去尼羅河,看看那個據說與三皇五帝同時代的法老。
相比之下,當官對他的吸引力不大,封不封侯,也不在他的考慮之內。
三人說得熱鬧,趙延年有點樂不思歸,直到雷電奉命來找他。
“天子召你入宮。”雷電說。
趙延年不敢怠慢,立刻起身告辭。天子派人到家裏找他,肯定有急事。
他沒有回家,直接來到未央宮請見。
天子剛剛結束朝議,心情看起來不錯,換了一身常服,正在廊下比劃導引術。坐得太久,身體僵硬,他抓緊時間活動一下,待會兒還要與大將軍衛青議事。
看到趙延年,他招了招手,將趙延年叫到麵前。
“上次聽你說,單於的女兒睡了你?”
趙延年頓時臊得滿臉通紅。
他的確向天子匯報過,但那是一對一,沒有其他人在場。現在可是在殿外,幾步之年就是當值的郎官。這麽勁爆的消息,用不了多久,就能傳遍整個郎官係統。
“朕給你一個報仇的機會。”天子咧著嘴,嘿嘿笑道:“不過你先要告訴朕,你是怎麽以一敵二,還能大獲全勝的。”
趙延年瞅了瞅天子那有點黑的眼圈,忽然明白了。
天子這兩天壓力不小,估計後宮也沒少去,有點吃不消了。
“陛下垂詢,臣不敢不說,隻是臣擔心陛下做不到。”
“你能做到,朕做不到?”天子撇了撇嘴。
“不僅是陛下,放眼天下,估計也沒幾個人能做到。”趙延年笑笑,隨即說了自己每天的習武日常。
房中術真不真,他不知道,但武術是真的,所謂以一敵二也不過是副產品罷了。
當你體驗過更美妙的境界,當你能精準的控製每一塊肌肉時,以一敵二不值一提。
我能打十個。
趙延年說完,天子的嘴角抽了抽,沒再說話。
趙延年說得沒錯,他的確做不到,放眼天下,也沒幾個人能做得到。
趙延年的武藝與其說是天授,不如說是苦練而來。
“朕可以答應伊稚邪請降,但是有幾個條件。其中之一,就是將他的女兒金吉麗嫁給你。”天子冷笑一聲。“以後再提和親,就隻有匈奴權貴的女兒來長安,嫁給朕的王子、列侯,不會再有漢家公主去草原,嫁給單於的事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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