吃完午飯，肚子五髒廟得到安撫。
    陳及冠把吃幹淨的飯碗放在一旁，重新將筆墨紙硯考卷給擺放在書桌上。
    可剛在稿紙上寫了一道題的答案，就感覺大腦有些昏昏沉沉的，還忍不住打了一個哈欠。
    明顯大腦有些缺氧了，這個狀態實在不適合繼續答題。
    他幹脆再次收起了考卷，趴在桌子上，用折扇輕輕扇動，不知不覺陷入了夢鄉。
    日頭將萬物影子縮成小小一團，炙熱氣浪在大街小巷吹刮。
    驕陽似火，天空萬裏烏雲，天際變得一片白茫茫。
    陳及冠這一覺睡得實在不算安穩，感覺自己像是身處岩漿裏麵似的。
    等醒來一看，發現自己的汗水已經在書桌上留下一塊水漬，渾身更是黏糊糊的，分外難受。
    身體更是腰酸背疼，趴在桌子上睡覺實在是不得勁。
    他拿出水囊抿了一口水，坐在原地緩了一會兒，這才重新拿出考題。
    但天氣熱的他心煩意亂，實在是沒有做題的想法，一時間更加焦躁。
    在心裏默默念了一遍清心咒，皺著眉頭思考接下來該如何安排。
    白天如此炎熱，做題明顯沒有狀態，幹脆他白天補覺，趁著晚上涼快的時候再做題。
    反正自己蠟燭帶了很多，想來支撐兩個晚上是沒問題的。
    如此想著，他眼睛越來越亮，覺得自己想到了一個好辦法。
    便將長袍給脫掉，隻留下裏衣，隨後將答卷攤開，也不動筆，隻是看上麵的題目，心裏有個大概，這樣晚上的時候思考的也能更快。
    衙役在炙熱陽光下巡視，看見陳及冠一動不動，有些愕然，但也沒有多說。
    陳及冠看著看又睡了過去，他這次沒有趴在桌子上，而是靠在身後的木板。
    一會兒睡一會兒醒，日頭終於偏西。
    傾斜的陽光甚至打在了他的木桌上，給他身上鍍上一層金光。
    陳及冠擰起眉頭，夕陽雖然不似白天的陽光那般火辣，但依舊有些炎熱。
    但還好夕陽沒有持續多久，很快便掉入西方的山峰。
    熱浪平息許多，熱氣消散，地麵雖然依舊滾燙，但總算讓人鬆了一口氣。
    陳及冠伸了一個懶腰，拉響銅鈴，讓衙役陪同自己又去了趟茅房撒尿。
    茅房的汙穢經過一天積累，更是惡心難耐，他將視線往茅房屋頂投去，也不在乎尿柱是否對齊木桶，撒完尿以後就趕忙走了出去。
    回到自己的考舍，用清水將細葛布打濕，將渾身上下都給擦了一遍，總算感覺到神清氣爽，精神有一種飽滿的感覺。
    衙役將晚上的吃食送了過來，照樣還是一碗米粥和一碟鹹菜，明顯接下來三天的吃食都是如此。
    填飽肚子，夕陽的光芒都不見了，天色已經明亮，周圍響起了蟬鳴聲和蚊子的嗡嗡聲。
    陳及冠將筆墨紙硯考卷稿紙重新放好，先是點燃一根檀香，將檀香挪到安全位置，免得燒到了考卷。
    隨後全副身心放在了考卷上，不斷在稿紙上留下工整美觀的答案。
    不知不覺間，光線變得越發昏暗，抬頭一看，天色已經變得黑麻麻的，蟬鳴蛙叫更加響亮。
    蚊子更是嗡嗡作響，不斷在四周飛舞，總是盯著他裸露在外的皮膚。
    而書桌上也有不少蚊子屍體，這些都是被檀香的氣味熏死的。
    他隻能看見對麵幾個考舍的考生情況，經過一天的高強度思考，他們已經趴在書桌上，顯然是準備休息了。
    陳及冠心情更加美妙，他就喜歡在別人睡覺的時候默默努力。
    小心翼翼拿出一根蠟燭，用火舌子點燃，隨後將蠟燭與檀香放在一起。
    蠟燭的位置要更加小心，這大熱的天氣，一旦著火的話，不僅僅考卷沒了，一不小心自己也會被活活燒死。
    蠟燭的燈光照亮狹窄的考舍，還朝外擴散光芒，吸引了斜對麵一個考生的注意。
    這名考生看了看陳及冠，眼裏滿是不可置信，這人難道不會感到疲憊，都答了一天的題了，晚上居然還有挑燈答題。
    等等，不對勁！
    這名考生突然意識到什麽，他記得白天看向陳及冠的時候，他幾乎沒有動筆，這是專門調整了作息，準備在夜晚答題？
    是了，白天如此炙熱，連他都有中暑的感覺，但夜晚涼快，而且安靜，簡直是答題的絕佳時機。
    他差點兒一拍自己大腿，暗恨自己沒想到這一點。
    但他現在實在是太累了，眼珠子轉了轉，準備先睡一覺，等半夜的時候再起來答題。
    如此想著，他又重新趴在桌子上，強迫自己快速入睡。
    陳及冠可不知道斜對麵的考生在想什麽，借助蠟燭的光亮，快速將答案寫在稿紙上。
    過了約莫半個小時，他吐出一口濁氣，總算是把經義題給洗完了。
    天殺的主考官，居然設置如此多的題量，簡直要折磨死人。
    揉了揉酸痛的手腕，稍作休息，隨後將拿出考卷，將稿紙上的答案仔細謄抄。
    夜幕籠罩大地，瓷盤般的圓月懸掛在高空，灑下清冷的月光。
    明亮星辰點綴在夜幕上，看上去美輪美奐。
    晚風輕拂，帶去地表的熱量，同時也吹得竹林沙沙作響。
    陳及冠終於感受到涼意，大腦更加清醒，要不是環境不允許，他甚至想哼兩曲。
    約莫子時的樣子，他終於將經義題的答案全部謄抄在了考卷上，第一部分的題便做完了。
    忍不住伸了個懶腰，渾身骨頭發出劈裏啪啦的響聲，像是在炒豆子一樣。
    拿出水囊抿了一口水，將寫完的考卷小心收起，放在了一旁。
    蠟燭隻剩下短短一截，晚風吹的燈火搖曳，甚至感覺有些冷意。
    他重新將長袍穿上，拿出肉醬吃了幾口，安撫了一下饑餓的肚子。
    稍作休息，重新拿出一根蠟燭點燃，剛剛拿出嶄新的考卷，準備應對算術題和律賦題的時候，斜對麵的考生突然傳來動靜。
    不一會兒，蠟燭點燃，兩人隔空對視一眼，都看到彼此眼中的熊熊火焰。
    不曾想還有如自己一般聰慧的考生。
    陳及冠心裏閃過這個念頭，隨後將目光放在了第一道算術題上......；