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4章 胡楊豐歲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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萬曆四十四年十月
第一折·霜打葡萄十月初八)
疏勒河的晨霧中飄著初霜,馬乳葡萄藤上凝出糖霜似的冰晶。林望舒蹲在葡萄架下調試新製成的木甲收果車,九曲鎖齒輪帶動青銅剪刃,在晨光中發出清脆的哢嗒聲。這輛由紅柳木與精鐵打造的機關車,車身繪著粟特風格的聯珠紋,車輪上還纏著防止打滑的駱駝皮條。
"小公子這機關,倒比駱駝城稅吏收稅還利落!"粟特老農巴哈丁捧著陶甕接漏果,頭巾上的琥珀墜子隨著笑聲輕晃。他的話讓正在調整齒輪的林望舒抬頭微笑,晨光在他腰間的渾天儀上折射出細碎光斑。
三歲的澹台昭蹲在車頂,腰間的螭吻胎紋遇冷泛起紅光。這個由西域匠人用隕鐵鑄造的護符,內側刻著波斯祆教的銘文。隨著孩子的體溫傳遞,護符竟將筐中葡萄暖出蜜香,引得路過的回鶻商隊嘖嘖稱奇。
"二兄這車慢如老牛!"妹妹澹台綾裹著火浣布鬥篷追車,鬥篷上繡著的二十八宿星圖被霜氣染成《河西貢果圖》。這種產自撒馬爾罕的火浣布,經燕蘅改良後加入了敦煌礦物顏料,遇冷會顯現特殊紋路。
南宮璿璣的銀鏈忽然輕卷,將碎冰凝成琉璃罐。罐身冰紋中浮現出隆慶六年月港商船滿載而歸的盛景,番商們正在搬運胡椒、蘇木等貨物。林滄溟的滄浪刀鞘輕觸冰麵,在罐底刻下"滄瀾藏釀"四字。
第二折·椒房醃秋十月十五)
滄瀾鏢局後院支起百口陶缸,燕蘅指揮學徒醃漬秋菜。這位精通染織的姑娘腰間掛著《敦煌飲膳錄》抄本,正在指導粟特廚娘阿依夏木調製秘方。當火浣布星圖遇鹽汽顯影時,漸漸浮現出《飲膳正要》記載的酸芥、糖蒜諸法。
"郎君這手法,能去撒馬爾罕開香料鋪!"阿依夏木捧著琉璃罐驚歎,罐中裝著從波斯商隊換來的玫瑰水。澹台令羽醉醺醺地將螭吻鏈探入椒鹽缸,鏈頭磁石吸出整串西域胡椒,驚得正在稱量的回鶻商人摸出袖中算珠。
"阿爹羞羞!"三歲的澹台綾搶過胡椒串當項鏈,辣得連打三個噴嚏。火浣布星圖驟變"三日內勿近辣食",這種神奇的布料曾在隆慶開關時作為貢品進獻宮廷。林望舒舉起渾天儀測鹽比,木甲手臂將河西辣椒與龜茲孜然分層鋪入陶甕,甕口封泥竟被澹台昭拍出個歪嘴笑臉。
第三折·木甲風雞十月廿二)
鳴沙山北麓的胡楊林掛滿風幹野味,林望舒以九曲鎖改製的木甲風扇正在運轉。這台機關風扇模仿了鄭和寶船的風帆原理,齒輪咬合聲裏,祁連山北風穿林而過。羊腿肉用西域傳來的硝石急凍法保存,這種方法在《天工開物》中亦有記載
"二兄這風扇,比敦煌驛道的傳信鴿還快!"澹台綾舉著火浣布測風速,布麵星圖忽顯《河西驛路快馬圖》。粟特皮匠庫爾班奉上雪豹皮囊:"這皮囊裝風幹肉,能保三冬不腐!"皮囊上的突厥文銘文記載著絲綢之路的古老商道。
澹台令羽醉拋螭吻鏈鉤肉,鏈頭磁石卻吸住林承影的鳴潮劍穗。劍穗上係著的西班牙銀元叮當亂響,這些在馬尼拉大帆船貿易中流入中國的銀幣,正麵鑄著卡洛斯二世的頭像。驚得木甲風扇轉向,將整排羊肉刮進疏勒河,急得巴哈丁撐筏撈肉:"少鏢頭這劍氣,能引河西六月飛雪!"
第四折·星槎市集十月廿八)
滄瀾鏢局門前架起九丈星槎市集,木甲貨郎擔沿齒輪軌道叫賣。粟特商人以波斯掛毯換河西辣椒,回鶻牧人用雪蓮蜜換龜茲琉璃。南宮璿璣的銀鏈控秤,九曲鎖拆解重組為十六兩星秤,秤砣竟是澹台綾周歲抓的玉虎符。這枚虎符內側刻著"隆慶年製",曾是肅州衛指揮使的信物。
"小祖宗使不得!"粟特珠寶商捧來於闐玉鐲,"這秤砣能換十車和田籽料!"澹台綾偏將玉虎符係在木甲貓頸上,火浣布星圖顯影"三文錢一斤"。這種以機關顯價的方式,源自隆慶開關後興起的商幫標記法。
第五折·豐歲長宴十月晦日)
疏勒河畔燃起十堆篝火,木甲烤架懸著整隻西域肥羊。林滄溟的刀氣凝冰為案,冰紋暗藏《河西商路圖》。冰案上盛滿霜打葡萄釀的冰酒,這種結合西域與中原技法的釀酒術,曾在萬曆十年的藩王宴席上名噪一時。
澹台令羽醉舞螭吻鏈,鏈頭磁石吸來滿天星鬥,映在火浣布星圖上竟成《隆慶六年滄瀾號首航日誌》。"阿爹看招!"三歲的澹台昭擲出醃椒罐,罐身撞上木甲風扇,辣粉隨風卷向篝火,驚起漫天火星如金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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