萬曆四十四年十一月
    第一折·霜劍問秋十一月初三）
    鳴沙山北麓的胡楊林披著薄霜，林承影橫握鳴潮劍立於沙地。這柄以百煉鋼鍛造的雁翎劍，劍格處鑲嵌著從佛郎機商隊繳獲的黃銅火銃部件。劍鋒掃過枯枝，霜氣凝成三尺冰徑，驚得粟特牧人巴哈丁懷中的羔羊咩叫逃竄。
    "二弟且看，"他劍尖輕挑，將落葉釘成戚繼光《紀效新書》中的"鴛鴦陣"圖，"當年俞大猷將軍在月港布此陣，專克佛郎機火銃手。"沙地中隱約可見當年戚家軍演練時留下的石製標靶，靶心處還殘留著鉛彈痕跡。
    木甲齒輪聲突從胡楊林後傳來，林望舒操縱著半人高的機關獸躍出。這頭以紅柳木與精鐵打造的"天工獸"，額間嵌著疏勒河浮木雕的渾天儀，轉軸聲恰似海潮低吟。獸爪拍散落葉陣時，露出爪心刻著的《天工開物》鍛造銘文。
    第二折·磁石弈局十一月初八）
    滄瀾鏢局後院支起磁石沙盤，林望舒將九曲鎖拆解為三百六十枚鐵棋子。棋子隨磁力在《河西商道圖》上滑動，模擬佛郎機商隊的行進路線。這些棋子上鑄著西班牙銀元的卡洛斯二世頭像，正是馬尼拉大帆船貿易的見證。
    "若在此處設伏——"他扳動齒輪樞鈕，棋子突聚成戚家軍"三才陣"，"磁石可擾其羅盤，仿效嘉靖年間的雙嶼港海戰！"沙盤邊緣擺著繳獲的佛郎機銅製六分儀，刻度上還殘留著葡文標注。
    林承影劍穗銀幣叮當一振，劍氣卷起棋子重布沙盤："二弟漏算了疏勒河冰期！"霜氣凝成冰線，將棋子逼向河岸絕地，"冬至後河麵冰厚三尺，正可效仿當年爹在月港冰麵阻敵的"回浪式"！"簷角鐵馬忽被秋風吹響，二十年前林滄溟單刀劈浪的剪影，仿佛透過沙盤棋子重現。
    第三折·冰河試銃十一月十五）
    疏勒河初凝的冰層泛著青灰色，林望舒跪在冰麵調試"梨花銃"。這火器以滄瀾號殘鐵為管，填裝《天工開物》記載的"毒火飛砂"火藥，銃身刻著兄弟倆共繪的螭吻踏浪紋。銃托處還嵌著當年林滄溟繳獲的佛郎機火繩槍機簧。
    "大兄當心後坐力！"他話音未落，林承影已扣動扳機。轟響震碎河畔冰棱，後坐力卻被他借"滄浪十九式"的卸勁步法化解，鐵砂在三十丈外的胡楊樹幹上鑿出"滄瀾"二字。樹幹上的彈痕與林滄溟單刀留下的刀痕交錯，構成獨特的戰鬥圖譜。
    "力道尚可，準頭欠佳。"林承影劍尖挑起冰碴，在銃身刻下"癸醜年霜月兄弟製"的銘文，"當年爹二十二歲創鏢局時，用的還是倭刀改良的苗刀呢！"冰碴在陽光下折射出七彩光暈，映得劍穗上的西班牙銀元愈發璀璨。
    第四折·星夜淬鋒十一月廿二）
    月牙泉畔的火爐映紅半片沙海，林望舒以《天工開物》"淬銅法"重鑄梨花銃。火鉗夾起燒紅的鐵管浸入疏勒河水，淬火聲如裂帛。水中浮沉著當年沉船打撈的佛郎機青銅炮碎片，在火光中泛著幽藍。
    "申時三刻水溫最利！"他渾天儀測著月影，"《考工記》雲"鍾鼎之齊六分其金而錫居一"，這銃管合金比例正合此道！"渾天儀上的刻度采用回回曆法標注，與中原曆法形成奇妙對照。
    林承影忽將鳴潮劍插入淬火池，霜氣沿劍身蔓延，在鐵管凝出波浪暗紋："此紋喚作"潮生紋"，與爹刀鞘上的滄浪紋一脈相承！"火星濺上他眉間胎記，恍如二十年前月港海戰的火光。淬火池中浮現出當年林滄溟與佛郎機船長搏鬥的幻影，轉瞬又被冰層覆蓋。
    第五折·木甲破陣十一月廿八）
    演武場內立起十二具佛郎機火銃靶，兄弟二人背靠而立。林望舒操縱木甲獸噴吐毒煙，這種以西域狼毒草與《天工開物》毒火藥混合製成的煙霧，曾在嘉靖年間的抗倭戰爭中發揮奇效。林承影劍氣引風成幕，將毒煙卷向標靶視線盲區。
    "二弟還記得十三四歲那年嗎？"他忽然輕笑，劍鋒挑飛木甲獸背上的磁石，"你在月港碼頭用磁石吸走稅吏的銀秤砣！"磁石上刻著波斯文的"公正"字樣，正是當年從番商處繳獲的。
    林望舒渾天儀驟亮："大兄不也替我挨了爹十記藤條？"齒輪咬合聲裏，磁石吸起二十枚鐵蒺藜，暴雨般釘穿最後三具標靶。枯葉紛飛間，標靶底座露出滑軌機關——正是隆慶六年佛郎機海盜在月港所用戰術。標靶內部藏著的葡文航海圖殘片，隱約指向馬尼拉大帆船的秘密航線。
    第六折·篝火夜刃十一月晦日）
    胡楊林深處的篝火堆旁，林承影擦拭著梨花銃的潮生紋。銃管上的波浪暗紋與二十年前林滄溟刀鞘上的紋路完美契合，仿佛跨越時空的對話。林望舒拆解木甲獸殘骸，從齒輪間摸出顆鮫人淚琥珀——那是兄弟倆十歲時在月港拾得的"鎮海石"。
    "當年你說要拿它造"不沉艦"，如今倒成了機關獸的陣眼。"他將琥珀嵌入新製渾天儀，"大兄的劍法如潮，我的機關似礁，潮礁相激才能碎盡佛郎機甲板！"琥珀內部封存的古老貝殼化石，與月港沉船中發現的貝殼如出一轍。
    火星躍入夜空，映出當年滄瀾號首航的剪影。林滄溟的刀氣與南宮璿璣的銀鏈在幻影中交織，恰如眼前這對兄弟的霜劍與木甲。篝火照亮胡楊樹幹上的刻痕，那是林滄溟練習刀法留下的"浪"字，此刻被月光與火光鍍上金邊，仿佛在預示著新的風暴即將來臨。
    喜歡滄瀾琉璃錄請大家收藏：()滄瀾琉璃錄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