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82章 桂影沁香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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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天啟元年八月廿八至九月初五)
    八月廿八·卯時·木甲試杵
    晨霧像個調皮的孩子,裹挾著桂香,在滄瀾鏢局的青磚上嬉戲,簷角的銅鈴也被逗得輕輕顫動。林望舒蹲在廡廊下,正專心調試著新製的木甲舂米器,璿璣尺卡著樟木齒輪,慢悠悠地轉動著。林清玥踮著腳尖,往石臼裏添加新收的粳米,米粒像小滑梯一樣,簌簌地滑過她那藕節般的小臂。“二哥!”小丫頭突然驚叫起來,木杵“咚”的一聲砸偏了半寸,濺起的米粒像雪花一樣飛舞,“這杵頭把糯米和粳米攪混啦!”
    廊柱後麵突然冒出一個虎頭帽,澹台昭的螭吻鏈卷著竹簸箕,“嗖”地一下竄了出來:“昭兒來分米咯!”鐵鏈甩動間,粳米和糯米像天女散花一樣四處亂飛,驚得簷下的木甲喜鵲都俯衝下來啄食。林望舒手忙腳亂地用磁石盤吸住鐵鏈:“小祖宗啊!這舂米器可是按照《天工開物》裏的水碓圖改良的,要舂九遍才能出精米呢……”他的話還沒說完,木甲齒輪突然急速轉動起來,杵頭“砰”的一聲把石臼撞翻了,白花花的米和晨露一起糊了澹台昭滿臉。
    西廂房那支棱著的窗格裏傳來一陣輕笑,沈采薇手持銀針,挑破藥囊,佩蘭香伴隨著搗藥聲飄散出來:“望舒這機關,可比玥兒在藥廬打翻的雄黃罐還要熱鬧呢。”
    辰時·藕塘拾趣
    後園的殘荷像一個個小手掌,托著晶瑩的露珠,尉遲星瑤用火紅的火浣布裁成了一條漂亮的采蓮裙,她用短刀輕輕削斷枯莖時,驚得木甲遊魚四處逃竄。機關魚尾拍打著浮萍,露出了泥沼裏半截鏽跡斑斑的刀。“上月試造的磁石網,”她的腳尖在塘石上輕輕一點,“竟然把承影埋的斷劍吸上來了。”
    林清玥提著竹簍,蹲在塘沿,藥鋤輕輕地刨著濕泥:“采薇姐姐說,秋藕要取七孔的,入藥能通心脈呢……”話還沒說完,木甲魚突然張開嘴巴,叼住了藕節,魚腹裏的齒輪轉動起來,把藕孔塞得滿滿的,都是磁砂。澹台昭的螭吻鏈卷住魚尾:“昭兒要做鐵藕燉肉!”鐵鏈甩動時,帶起了一大片泥漿,正好糊在了路過晾曬藥草的燕蘅的裙子上。
    "小皮猴!"燕蘅薄紗輕揚,蜃樓織邊角料化作長繩捆住男童,"這泥漿摻著雄黃,當心醃成鹹菜疙瘩!"木甲護院聞聲趕來,鐵掌拍向泥團時卻卡住齒輪,整具機關轟然倒地,驚飛滿塘覓食的綠頭鴨。
    巳時·庖廚鏖戰
    庖廚蒸騰著胡麻香,胖嬸的銅勺敲得鐵鍋叮當響。"西域葡萄幹要裹三層蜜,"她瞪著眼揪住偷吃的澹台昭,"再敢伸手,把你指頭當柴火燒!"
    尉遲星瑤倚著新砌的琉璃灶,火浣布裹著桂花蜜罐:"《飲膳正要》說蜜漬金桂需曝曬七日......"話音未落,木甲糖勺突然暴走,將蜜汁甩成滿天金雨。林清玥舉著藥杵追打糖勺,雄黃粉混著蜜汁凝在灶台,活像幅潑墨山水。
    午時·秋千裁雲
    後園榆木秋千綴滿彩綢,林清玥踮腳去夠垂落的佩蘭穗。"玥兒要紮個比星瑤姐姐還長的飄帶!"她藥杵勾著綢緞,穗頭雄黃鈴鐺叮咚作響。
    澹台昭螭吻鏈纏住秋千索,男童蕩到最高處忽撒手,鐵鏈卷走梁間晾曬的棉褥。"昭兒要當飛天大聖!"棉褥展開如雲,卻被木甲護院鐵掌勾住。機關齒輪卡著棉絮亂轉,眨眼間紡成歪扭的雲紋錦。
    "這織工倒比厲家繡坊的學徒強些。"南宮璿璣含笑轉動九曲鎖,青銅機關扣住雲錦邊角,"可惜經緯錯亂,隻能裁作抹布。"韓鐵頭拎著酒壇晃來,金牙咬開壇封:"老子看當鏢旗正好!滄瀾鏢局四個字繡成蚯蚓爬,保管嚇退三路毛賊!"
    申時·桂香沁牖
    東廂支摘窗糊上新紗,沈采薇執雄黃筆勾勒藥草圖。木甲繪屏忽轉,屏麵磁砂遇墨顯形,竟將佩蘭葉描成蟹爪菊。"定是昭兒亂調璿璣尺!"林望舒扶額苦笑,磁石盤吸住亂竄的鐵屑,"這繪屏要錄《本草圖譜》的......"
    窗外忽飄來甜香,尉遲星瑤捧著琉璃盞推門而入:"剛熬的桂花蜜,采薇快嚐嚐火候。"盞中金桂凝如琥珀,蜜汁裹著晨露在盞壁淌成星紋。林清玥扒著窗欞探頭:"玥兒也要!"藥杵不慎碰翻磁石盤,鐵屑霎時凝成個捧碗討食的饞貓。
    六尺外的庖廚突然"轟"響,木甲糖勺衝破窗紙飛來。澹台昭頂著滿臉蜜漬竄進屋:"胖嬸舉著菜刀追殺糖勺!"那機關勺嗅到蜜香,竟在空中拐彎紮進琉璃盞,驚得尉遲星瑤火浣布卷住窗框,活似西域幻戲裏的飛天綾。
    戌時·蟾光浮影
    暮色染透曬場時,林望舒轉動木甲渾天儀。黃銅星軌咬合著璿璣尺,在青磚地麵投出紫微垣。"今夜戌時三刻,太陰星臨井宿,"他指尖劃過星圖,"正是釀桂花酒的上吉時辰。"
    沈采薇捧著陶甕過來,甕底沉著的丹桂遇月光泛起金暈:"按《北山酒經》要訣,需取寅時井華水......"話音未落,木甲舂米器突然自啟,杵頭將晾曬的桂花震得滿院紛飛。澹台昭在花雨中亂竄,螭吻鏈卷住的花瓣竟拚出個齜牙咧嘴的韓鐵頭。
    "吉兆!吉兆!"正主拎著酒壇晃進院門,"老子這俊臉印到桂花酒壇上,保準賣遍九邊!"林滄溟刀鞘劈碎花影:"賣個屁!你這老臉配雄黃酒都嫌糙!"
    亥時·枕畔秋聲
    月過中天時,林望舒輕撫璿璣尺校正星軌。沈采薇將新封的酒甕埋入桂樹下,雄黃筆在壇身勾出北鬥紋。"等玥兒出嫁時啟封,"她笑著攏了攏鬢角,"怕是能醉倒滿城賓客。"
    東廂傳來窸窣響動,兩個小身影扒著窗縫偷看。澹台昭螭吻鏈勾住林清玥的藥杵:"昭哥哥先嚐一小口!"木甲護院突然從梁上探頭,鐵掌拍向陶甕時,卻被南宮璿璣的九曲鎖扣住關節。青銅機關轉動聲裏,月光淌過星軌,在青磚地映出"歲歲安康"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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