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6章 秋實各歸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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天啟五年九月初九·漳州府滄瀾鏢局)
卯時,灶房裏白霧升騰,宛如仙雲繚繞,胖嬸的鐵勺在蒸籠間上下翻飛,好似翩翩起舞的蝴蝶。林稷蹲在門檻上,津津有味地啃著糖三角,那糖汁順著他的指縫流淌而下,仿佛一顆顆晶瑩剔透的珍珠,被木甲蛙的鐵爪輕輕一抹,竟變成了歪歪扭扭的“鏢”字。
簷下,老鏢師栓子正對著徒弟大聲訓斥:“你這榆木腦袋!貨箱苫布要壓三寸邊,要是風掀了布,你拿什麽賠鏢銀?”
西廂暖閣的珠簾輕輕作響,尉遲星瑤身披狐絨氅,斜倚在湘妃榻上,她手中的短刀鞘輕輕敲了敲銅炭盆,發出清脆的聲響:“湛兒昨夜鬧騰得厲害,奶娘好不容易才將他哄睡,外頭的動靜可得小些。”窗縫透進來的光影中,林漪的銀鈴繈褓隨著搖車輕輕晃動,那鈴舌仿佛被軟綢包裹著,悄然無聲。
辰時,南門藥市上車水馬龍,喧鬧異常,沈家藥鋪的夥計二虎扛著麻袋,扯著嗓子吆喝:“遼東參到貨啦——”沈萱踮起腳尖,戳破麻袋,那褐色的皮屑如雪花般簌簌落下:“這哪是參?分明是樟樹根裹著泥巴!”
櫃台後,正在撥算盤的沈采薇抬起頭來:“栓子叔,麻煩您帶兩個趟子手去查查貨棧。”老鏢師栓子二話不說,將陌刀柄一橫,三個灰衣鏢師立刻如門神一般堵住了貨棧的門。林望舒從騾車上一躍而下,四象羅盤在他手中不停轉動,測量著車輪印:“這泥裏有月港紅土的痕跡,這車昨夜必定繞了港汊!”
“東家放心!”趟子手阿旺抽出分水刺,信心滿滿地說道:“咱們順著車轍查,保證能揪出掉包的地界!”
巳時,後罩房裏陰涼宜人,三輛鏢車的苫布被木甲蛙的鐵爪掀開。栓子捏著葛根,臉上露出一絲冷笑:“泉州茶商要運綢緞,怎麽給換成了嶺南土葛?阿旺,你可要記著,這貨箱夾層有樟木味!”
年輕鏢師小七突然蹲下身子,驚訝地叫道:“栓子叔!這車底板縫裏卡著半片鹹魚幹!”林望舒撿起魚幹,放在鼻尖嗅了嗅:“這是月港醃貨的鹽漬味,看來車隊經過了碼頭魚市。”南宮璿璣的九曲鎖如靈蛇般迅速鎖住車輪:“讓阿旺帶人往魚市去查,那貨棧掌櫃的褲腳肯定沾著魚鱗!”
未時暖閣藥香氤氳,尉遲星瑤輕拍林漪繈褓,短刀鞘挑開冰鑒取羊奶。門簾忽被掀起,林稷舉著糖畫探頭:"嬸嬸!蛙兄在曬場刨出個怪石頭!"
沈采薇手忙腳亂地用帕子擦拭著他的嘴角,嗔怪道:“你星瑤嬸需要靜養,快去和墨哥兒玩耍吧。”此時,簷下的沈墨正被木甲蛙追得滿院子亂跑——那機關蛙的鐵爪緊緊夾著他撕壞的《貨品錄》,書頁在秋風中翻飛,仿佛在展示“鹹魚幹查貨記”這個滑稽的標題。胖嬸則掄起鍋鏟,大聲喝止:“再鬧騰,晚上就沒你的糖醋魚吃!”
申時,驛道上塵土飛揚,如黃龍滾滾。阿旺領著五名鏢師俯身仔細查看車痕。老栓子揮動刀鞘,掃開荊棘,如將軍揮劍一般,沉聲道:“這轍印深淺不一,左輪必定載著重貨!”趟子手阿德突然指向斷崖,驚叫道:“頭兒!崖底有散貨箱!”
木甲蛙如靈動的小精靈一般,蹦跳著鑽進崖縫,鐵爪如同有力的大手,拖出半匹潮州綢緞。栓子輕輕摩挲著緞麵的暗紋,仿佛在撫摸著稀世珍寶,驚歎道:“正主在這裏!掉包的蠢賊定然是在半路卸貨,用葛根來充數!”南宮璿璣轉動著九象羅盤,如同掌控著世界的樞紐,冷靜地分析道:“讓貨棧夥計來認認這綢緞,八成是上月丟失的漳絨。”
酉時,鏢局的馬廄裏喧鬧異常,阿旺揪著一個短衫漢子走進院子,如同提著一隻小雞,興奮地喊道:“掌櫃的褲腳果然有魚鱗!這廝在月港碼頭蹲了三天!”林承影隨手拋出一吊錢,如同拋出一片彩雲,微笑著說道:“賞你的,往後貨棧增派兩人輪值。”
西廂的珠簾內,尉遲星瑤靜靜地聽著窗外的稟報,手中的短刀如同靈動的畫筆,在貨單上勾出一個個紅色的圓圈,仿佛在描繪著鏢局的未來。暖閣的搖車裏,林湛打了個奶嗝,吐出的泡泡如同彩色的珍珠,映著晚霞,宛如鏢局新掛的朱漆燈籠,散發著溫馨的光芒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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