暮春三月的汴京城外，雲溪藥穀籠罩在薄霧中。玄陰子立在青石階前，望著穀口飄來的幾縷黑氣皺起眉頭。作為生地黃化形的藥靈，他對陰血虧虛的症候最是敏感。穀中千年鍾乳石滴落的水珠在潭麵蕩開漣漪，倒映出他青衫上隱隱流動的墨色紋路——那是《神農本草經》記載的生地黃藥性：味甘寒，主折跌絕筋，傷中，逐血痹，填骨髓，長肌肉。
    "玄陰道兄，參翁有請。"身著素白襦裙的少女踏著藥香而來，發間茯苓花釵輕顫。她是茯苓化形的白茯，此刻眉間凝著憂色："汴京太學生張明遠，口舌生瘡月餘，五心煩熱，前日竟在國子監昏厥。"
    藥王殿內，十數位藥靈圍坐在陰陽魚紋的青玉案前。首座銀發老者輕捋長須，人參化形的參翁周身流轉著淡金光芒，正是《本草綱目》所述"治男婦一切虛證"的渾厚元氣。他指尖點在案上脈案，墨字忽然浮起紅光："脈細數而左寸尤甚，舌紅少苔，此乃思慮過度暗耗心陰。"
    "小老兒倒要看看是何等心火作祟。"紅衣女子廣袖輕揚，丹參化形的紫蘇並指按在脈案上，朱砂符文自她袖中飛出。案上突然顯現出書生伏案夜讀的虛影，搖曳燭火映著青白麵容，硯台邊散落著《脈經》與《策論》書稿。
    當歸化形的丹朱霍然起身，鴉青裙裾掃過青玉案："《素問》有言"心者，君主之官"，如今君火不安，自當以滋陰降火為先。"她腰間鎏金銀囊微晃，溢出淡淡當歸藥香。
    "且慢。"玄陰子按住丹朱手腕，"《金匱要略》雲"虛勞虛煩不得眠，酸棗仁湯主之"，此症雖見虛火，根源卻在腎水不能上濟。"他廣袖拂過玉案，虛影中書生的眼底青黑愈發明顯，"你們看這目下黑影，正是腎陰不足之征。"
    柏子仁化形的青柏忽然輕笑："難怪近日穀中柏子無風自落，原是感應到心腎不交之症。"他手中柏枝輕點，案上浮現《本草備要》金字："柏子仁養心氣，潤腎燥，正是交通心腎的引經藥。"
    "諸位道兄請看。"天冬化形的素衣女子淩霜指尖凝出冰晶，在空中勾勒出《黃帝內經》的句子："陰平陽秘，精神乃治。"冰晶折射的光影中，書生虛影的心口與腎區浮現出赤、玄二色氣團，彼此懸隔不相交融。
    參翁沉吟片刻，轉向角落裏閉目養神的麥冬："淩霜所言甚是。麥冬道友，你與天冬同屬滋陰要藥，對此症可有高見？"
    麥冬化形的黃衫少年睜開眼，瞳仁中似有金粟流轉："《本草衍義》說吾輩"治心肺虛熱"，但此子舌尖紅絳而根部苔剝，顯見虛火已灼真陰。"他指著虛影中書生幹裂的嘴唇，"當以甘寒之品壯水製火，佐以酸收之藥斂其浮陽。"
    五味子化形的青衣道童聞言點頭，腰間五個玉葫蘆叮咚作響："小道這五味俱全，尤以酸收見長。《用藥法象》說我"收耗散之氣"，正合此刻用場。"
    遠誌化形的灰袍道人忽然開口："諸君可曾注意？"他手中竹杖指向虛影中書生的指尖，"甲床淡白無華，此乃血不養心之兆。《本草求真》記載遠誌"通腎氣上達於心"，當佐以養血安神之品。"
    玄陰子與參翁對視一眼，彼此頷首。殿外忽有清風吹入，帶著桔梗花的淡紫光點，桔梗化形的素問捧著《雷公炮炙論》飄然而至："諸位莫忘，吾乃舟楫之藥，可載諸藥上行入心。"
    參翁撫掌大笑："妙哉！君臣佐使各得其位。"他袖中飛出十三道金光，在空中凝成《攝生秘剖》中的天王補心丹方："生地黃為君，滋陰養血；玄參、天冬、麥冬助君藥滋陰清熱；當歸、丹參養血活血；人參、茯苓益氣寧心；遠誌、柏子仁、酸棗仁安神定誌；五味子斂心氣，桔梗載藥上行，朱砂為衣引藥入心——此方正合"心腎不交，陰虛火旺"之證！"
    晨霧未散的汴梁河畔，張明遠推開雕花木窗，忽見案頭硯台中浮起七色流光。十三道藥氣自雲溪藥穀飛渡而來，凝成拇指大小的藥靈虛影。玄陰子手持《輔行訣髒腑用藥法要》，引一道墨色藥氣注入書生眉心。
    "張公子且看。"參翁揮袖展開《證治準繩》光影，"《內經》雲"陽氣者，煩勞則張"，你這舌尖紅刺如朱砂點雪，正是心火燔灼之象。"話音未落，書生頓覺舌底生津，昨夜還疼痛難忍的口瘡竟開始收斂。
    紫蘇撚著丹參化形的紅紗，將朱砂粉末撒入茶盞："《本草正》謂丹參"補血生血，功過歸地"，且看這甲床血色。"張明遠低頭，見原本蒼白的指甲漸漸透出淡紅。丹朱適時彈出當歸藥香，案頭《婦人大全良方》無風自動，顯出血虛發熱的篇章。
    "安神當用酸收法。"五味子晃著玉葫蘆，將五味精氣注入書生太陽穴。白茯摘下發間茯苓花，與青柏的柏子仁合煉成膏，正是《聖濟總錄》所載安神丸製法。張明遠忽覺眼皮沉重，伏案便睡，三年來首次未受夢魘驚擾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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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七日後晨起梳洗，張明遠驚覺銅鏡中的目下青黑淡去三分。此刻藥靈們正圍坐在他枕邊的《千金翼方》上，素問手持桔梗花引藥上行，淩霜與麥冬合力化開經脈中鬱結的燥熱。
    "腎陰如油，心火如燈。"青柏在書生百會穴畫出太極圖，"《慎齋遺書》有"欲補心者須實腎"之說。"他催動柏子仁藥性下行，眾人看見書生足少陰腎經泛起藍光，與手少陰心經的紅光逐漸靠近。
    遠誌突然指向書生耳後："膽經有鬱！"但見足少陽經脈處聚著灰氣。丹朱立即抽出當歸須，按《醫學啟源》之法疏通肝膽："乙癸同源，養血亦可滋水。"隨著膽經暢通，腎水終於化作氤氳之氣上達心包。
    參翁見狀祭出人參蘆頭，一縷金線自丹田升起："元氣為斡旋樞機，《本草經疏》說人參"能回陽氣於垂絕"，此刻正當其用。"突然，書生腰間玉墜無端發熱——正是心腎相交，水火既濟之兆。
    穀雨時節的書齋裏，張明遠正謄寫《傷寒論》注疏。藥靈們隱在嫋嫋藥香中觀察：書生執筆穩如泰山，再不見月前的手顫；宣紙上的字跡筋骨分明，正是氣血充盈之象。
    "脾胃乃後天之本。"白茯將茯苓精粹混入書生晨粥，《脾胃論》文字在碗沿若隱若現。淩霜與麥冬對視而笑，她們注入的甘寒之氣已化作脾土上的晨露——這正是《景嶽全書》"善補陰者，必於陽中求陰"的具象化。
    玄陰子卻蹙眉凝視書生發際："髓海尚未充盈。"他召來《本草乘雅半偈》，引生地黃精髓入督脈。參翁適時補入人參元氣，如同《醫宗金鑒》所述氣血雙補之法。忽見書生頭頂現出三花聚頂之象，這是《道藏》裏"精化氣、氣化神"的修煉境界。
    三月後殿試放榜，張明遠高中探花卻辭官不受，在雲溪藥穀旁著成《補心丹方論》。書中記載："凡治虛損，當明標本。如燈燭不明，補油勝於挑芯——此天王補心丹滋陰養血之理也。"藥靈們的身影化作方歌鐫刻在穀中石壁：
    "補心丹用柏棗仁，二冬生地當歸身，
    三參桔梗朱砂味，遠誌茯苓共養神。"
    這一夜，張明遠夢見自己化作《黃帝內經》中的岐伯，與藥靈們論道於靈蘭秘室。玄陰子指著他心口笑道："君火以明，相火以位，如今可悟得"精神內守"的真諦了？"晨鍾響起時，書生的枕邊隻餘淡淡藥香，還有十三味藥材在《本草綱目》中泛著微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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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天王補心丹《校注婦人良方》
    【組成】人參去蘆 茯苓 玄參 丹參 桔梗 遠誌各五錢 當歸酒浸 五味 麥門冬去心 天門冬 柏子仁 酸棗仁炒，各一兩 生地黃四兩
    【用法】上為末，煉蜜為丸，如梧桐子大，用朱砂為衣，每服二三十丸，臨臥，竹葉煎湯送下現代用法：上藥共為細末，煉蜜為小丸，用朱砂水飛915g為衣，每服6~9g，溫開水送下，或竹葉煎湯送服；亦可作湯劑，水煎服）。
    【功用】滋陰養血，補心安神。
    【主治】陰虛血少，神誌不安證。心悸怔鍾，虛煩失眠，神疲健忘，或夢遺，手足心熱，口舌生瘡，大便幹結，舌紅少苔，脈細數。
    【證治機理】證由心腎陰虧血少，虛火內擾而致。心腎陰血不足，一則血不養心、心神不安，再則陰虛火旺、擾亂心神，故見虛煩失眠、心悸怔忡；陰虛血少，髓海不充，故神疲健忘；陰虛火旺，上炎則口舌生瘡，下迫則大便幹結，內擾精室則夢遺；手足心熱，舌紅少苔，脈細數均為陰虛火旺之征。治宜滋陰養血，清降虛熱，補心安神。
    【方解】重用甘寒之生地黃，下可滋腎陰，上能養心血，且壯水以製虛火，為君藥。天門冬、麥門冬甘寒滋潤以助生地黃滋陰清熱，補水製火；當歸補血和血；酸棗仁、柏子仁養心安神，共為臣藥。玄參滋陰降火；人參、茯苓益氣生血，安神益智；五味子滋腎斂陰，養心安神；遠誌安神定誌，交通心腎；丹參清心安神，養血活血，可使諸藥補而不滯；朱砂為衣，鎮心安神治其標，以上共為佐藥。桔梗為舟楫之品，載藥上行，為使藥。本方為治心腎陰血虧虛，虛火上炎之神誌不安證的常用方。
    【配伍特點】重用甘寒，補中寓清；心腎並治，重在養心。
    【方歌】補心丹用柏棗仁，二冬生地與歸身，三參桔梗朱砂味，遠誌茯苓共養神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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