蕭羽的手掌擦過青銅鼎邊緣時，掌心頓時被腐蝕出焦黑紋路。
    他顧不得灼痛，陰陽眼迸發出青金異芒，硬是在濃稠黑霧中撕開一道縫隙——李瑤脖頸後的肉芽正與黑洞中的咒文產生共鳴，蒼白的指尖離鼎口僅剩三寸。
    "天師鎮八方！"張天師突然咬破舌尖，將精血噴在散落的五帝錢上。
    銅錢發出龍吟般的震顫，竟在血霧中凝成三尺青銅劍。
    老者須發皆張地劈開纏向蘇婉兒的白骨手："小子！
    鼎耳饕餮吞的是活人精氣！"
    王老鬼就是在這時從石壁陰影裏鑽出來的。
    那件繡著百鬼夜行的黑袍被陰風鼓起時，蘇婉兒剛用桃木釘釘住自己流血的小腿。
    她眼睜睜看著枯爪般的五指抓向李瑤腰間玉佩，喉嚨裏迸出變了調的尖叫："蕭大哥！"
    蕭羽後仰避開擦著鼻尖掠過的陰雷，斷指處的血珠甩在鼎身饕餮紋上。
    異變陡生——原本猙獰的獸紋突然發出嬰啼，將血珠吞食後竟在銅綠表麵鼓起肉瘤。
    他借著這股反震力淩空翻躍，沾血的褲腿擦著王老鬼的奪命爪掠過，在石磚上犁出五道火星。
    "蕭羽！"李瑤的聲音裹在翻湧的黑霧裏，她脖頸上的青鱗已經蔓延到鎖骨，"爺爺說過這鼎......"
    "你爺爺沒說過活人該被當祭品！"蕭羽旋身踢飛三塊青銅碎片，陰陽眼突然捕捉到王老鬼左肩有團蠕動的黑影。
    碎片嵌入祭壇東南角的瞬間，他福至心靈地掐了個反宮訣："坎位轉離，火起！"
    原本鎮壓陣眼的青銅燈殘骸轟然炸開，王老鬼袖中竄出的鎖魂鏈被地火燎得吱吱作響。
    老鬼驚怒交加的怪叫中，蕭羽趁機扯住李瑤手腕。
    少女肌膚下的肉芽突然暴長，刺得他虎口鮮血淋漓。
    "瑤姑娘頸後的東西在吞食生氣！"張天師突然擲來青銅劍。
    劍身倒插在兩人中間時，李瑤後頸突然傳出蛇類嘶鳴，青鱗印記竟開始褪色。
    老者咳著血沫大吼："這是湘西巫祝的共生蠱！
    蕭小子，砍她天池穴！"
    蕭羽握劍的手抖了一下。
    陰陽眼清晰看到那些肉芽連接著李瑤心脈，而王老鬼正獰笑著朝鼎口黑洞甩出七張紫色符籙。
    電光石火間，他劍鋒突然偏轉，帶著破風聲斬向自己左肩！
    "你瘋了？！"李瑤的尖叫中，蕭羽整條左臂泛起詭異的青銅色。
    劍刃斬落的血珠在空中凝成符咒，正撞上王老鬼甩向鼎內的符籙。
    兩股力量相撞的刹那，所有人耳膜都傳來鍾鼎轟鳴的幻聽。
    王老鬼突然僵在原地。
    他黑袍上的惡鬼刺繡開始啃噬布料，那張布滿屍斑的臉第一次露出驚駭："你怎麽會苗疆的......"
    "你養在肩頭的噬心蠱，"蕭羽抹了把嘴角溢出的血，瞳孔中的青金光芒明滅不定，"從進入地宮開始，每隔三十七個呼吸就會顫動一次。"他說話時，右腳看似不經意地踩碎了某塊地磚。
    祭壇穹頂突然墜落的鍾乳石，正巧封住了王老鬼的退路。
    張天師趁機拋出捆仙繩，蘇婉兒哆嗦著將最後三枚銅錢按在震位。
    當李瑤脖頸後的肉芽徹底脫落時，黑洞中突然伸出布滿眼睛的觸手——卻抓了個空。
    本該墜入鼎中的少女，此刻正被蕭羽用染血的鎖鏈纏在腰間，而鎖鏈另一端竟係著王老鬼的左腳踝。
    "小輩找死！"老鬼咆哮著震碎鎖鏈，黑袍卻突然自燃。
    他怨毒地瞥了眼蕭羽流血的雙目，化作黑霧遁入石縫。
    鼎口的黑洞在此刻驟然收縮，將九具官袍僵屍碾成齏粉。
    蕭羽踉蹌著跪倒在鼎沿，陰陽眼中的世界開始褪色。
    在徹底昏迷前，他隱約看見李瑤拾起了王老鬼遺落的半截紫符，符紙上未幹的朱砂泛著熟悉的光澤——和三個月前他們在殯儀館遇到的活屍案，用的是同一種辰砂。
    蕭羽的睫毛上還凝著血珠，陰陽眼卻已捕捉到王老鬼黑袍下翻湧的煞氣。
    那些纏繞在李瑤腰間的鎖魂鏈突然繃直，在祭壇青磚上擦出幽藍火花——第三十七次震顫。
    "坎位轉巽！"他佯裝踉蹌撞向石柱，後背重重磕在浮雕睚眥的眼珠上。
    暗格彈出的青銅釘擦著耳際飛過，正釘在王老鬼即將落腳的坤位。
    老鬼黑袍翻卷強行變招的刹那，蕭羽瞳孔深處青金異芒暴漲。
    就是現在！
    王老鬼袖中竄出的鎖魂鏈帶著刺骨陰寒，卻在距離蕭羽咽喉半寸時詭異地拐了個彎。
    那些被地火燎得焦黑的鏈節突然反向纏繞，像毒蛇般絞向主人脖頸——蕭羽方才撞柱時用血畫的逆宮符，此刻正在睚眥浮雕上泛著微光。
    "小畜生！"王老鬼枯樹皮般的臉漲成紫黑色，黑袍上的百鬼刺繡竟開始啃噬自己的血肉。
    他不得不分神掐斷三根鎖鏈，卻見蕭羽早已翻身躍上祭壇主梁，染血的指尖正按在北鬥七星的玉衡位。
    張天師渾濁的瞳孔猛地收縮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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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老者手中五帝錢突然自發組成卦象，震位銅錢在掌心燙出焦痕："七星倒懸？
    這小子要改風水局！"
    蘇婉兒捂著滲血的右腿呆坐在地，眼看著蕭羽從十米高的梁柱縱身躍下。
    青年下墜時翻飛的衣袂間，隱約露出用血畫在背心的二十八宿圖。
    當他的靴底踏碎天權位地磚時，整座祭壇突然發出龍吟般的震顫。
    "瑤姑娘！"張天師突然暴喝出聲。
    李瑤手中的羅盤指針正在瘋狂旋轉，她脖頸處褪色的青鱗突然滲出黑血。
    少女咬牙將桃木劍插入震位裂縫，卻看見蕭羽墜落的軌跡正對著鼎口黑洞。
    陰陽眼在氣浪中明滅不定。
    蕭羽能清晰看到王老鬼左肩的噬心蠱正在抽搐——那團黑影每三十七個呼吸就會收縮一次，像是心髒跳動的間隙。
    他故意讓鎖魂鏈纏住腳踝，在即將墜入黑洞的瞬間突然蜷身。
    青銅鼎沿崩裂的碎屑劃過臉頰，蕭羽借著鎖鏈拉扯的力道淩空折返。
    王老鬼枯爪抓向他天靈蓋時，青年染血的指尖突然點中老鬼肋下三寸——那裏藏著噬心蠱的命門。
    "你！"王老鬼的咆哮突然變調成慘叫。
    黑袍上的惡鬼刺繡瘋狂啃食起主人血肉，他不得不自斷左臂脫身。
    蕭羽趁機拽住垂落的捆仙繩，繩結上沾著的黑血竟與鼎身饕餮紋產生共鳴。
    蘇婉兒終於回過神來。
    她哆嗦著掏出最後五枚桃木釘，卻見蕭羽借力蕩到祭壇西側，染血的靴底重重踏在朱雀浮雕的眼珠上。
    機關轉動的轟鳴聲中，穹頂墜落的鍾乳石突然改變軌跡，將王老鬼逼入震位雷池。
    "坎水生巽木，巽木助離火。"張天師喃喃自語，手中破碎的五帝錢不知何時已拚成完整的八卦圖。
    老者望向正在咳血的蕭羽，溝壑縱橫的臉上首次露出笑意："好一個逆宮借勢！"
    李瑤握著桃木劍的手微微發抖。
    她看著蕭羽從雷火中踉蹌走出，青年後背的布料早已燒焦，裸露的皮膚上卻浮現出與祭壇浮雕同源的古老紋路。
    當他的血滴在青銅鼎耳時，饕餮紋突然發出嬰兒啼哭般的尖嘯。
    "還沒完！"王老鬼的殘軀突然在黑霧中重組。
    他僅剩的右手指甲暴長三寸，每片指甲上都浮現出扭曲的紫色符咒："你以為破了噬心蠱就能......"
    蕭羽抬手抹去嘴角血跡，陰陽眼中倒映著祭壇四角的青銅燈台。
    在第七盞燈的火苗突然轉綠時，他忽然抓起李瑤掉落在地上的玉佩，狠狠砸向自己胸口。
    玉佩碎裂的脆響中，王老鬼的獰笑戛然而止。
    那些即將成型的紫符突然潰散成飛灰，老鬼枯槁的麵容在黑袍下劇烈扭曲："湘西李家的護心玉？
    你什麽時候......"
    "從你假裝被雷池困住開始。"蕭羽將染血的玉佩殘片捏成粉末，掌心的傷口正好構成某種古老咒印。
    當粉末隨風飄向鼎口時，黑洞中伸出的觸手突然痙攣著縮回，連帶祭壇地麵的符文都開始逆轉流動。
    張天師突然劇烈咳嗽起來，混著血沫吐出兩個字："活祭！"
    幾乎同時，李瑤脖頸後褪去的青鱗再次浮現。
    她手中的桃木劍不受控製地飛向青銅鼎，劍柄上鑲嵌的翡翠突然迸發出妖異的紅光。
    蕭羽瞳孔驟縮，陰陽眼清晰看到劍身浮現出與王老鬼符咒同源的紋路。
    "別碰！"他飛撲過去抱住李瑤滾向震位，身後炸開的翡翠碎片在祭壇上劃出深深溝壑。
    王老鬼的殘影在黑霧中發出夜梟般的怪笑，笑聲卻被突然暴起的青銅鼎鳴震碎。
    整座地宮開始劇烈搖晃。
    蕭羽死死護住懷中的李瑤，陰陽眼透過紛落的碎石，看見鼎身的饕餮紋正在瘋狂吞噬四周的光線。
    那些本已黯淡的祭壇符文逐個亮起，卻不是常見的朱砂赤紅，而是泛著屍油般的渾濁幽綠。
    "蕭大哥！"蘇婉兒帶著哭腔的尖叫刺破轟鳴。
    少女手中的桃木釘全部自發懸浮，釘尖齊刷刷指向青銅鼎下方突然裂開的地縫。
    張天師的白須上沾滿血沫，老者正用斷劍拚命刻畫鎮煞符，符紙卻剛成型就自燃成灰。
    蕭羽撐著想站起來，卻發現掌心的傷口不知何時爬滿了青銅色紋路。
    這些紋路正順著血管向心口蔓延，與後背的古老圖騰產生詭異的共鳴。
    他抬頭望向嗡嗡震顫的鼎口，陰陽眼第一次失去了透視黑霧的能力。
    李瑤突然抓住他的手腕。
    少女指尖冰涼，褪去青鱗的脖頸上浮現出細密的甲骨文："爺爺的筆記裏提過......當饕餮睜眼時......"
    祭壇中央傳來玉石俱焚的碎裂聲。
    青銅鼎耳上的饕餮紋突然凸起成真實的獸首，那雙空洞的眼窩裏，正緩緩滲出粘稠的黑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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