青銅鼎滲出的血淚在石板上蜿蜒成詭異符咒，蕭羽後背的鎮魂印幾乎要把肩胛骨燒穿。
    他反手攥住李瑤按在自己腕間的手，發現她指尖也在不受控製地抽搐——那些甲骨文正在她皮膚下遊走，像活過來的蝌蚪。
    &34；九鼎倒懸......&34；李瑤突然踉蹌著撞上石柱，瞳孔裏泛起青銅色光暈，&34；祖父說這是地脈倒灌的征兆！&34；
    話音未落，整個祭壇突然傾斜四十五度。
    張天師甩出三枚五帝錢釘入地麵，錢幣卻如同扔進熔爐般瞬間汽化。
    蘇婉兒被慣性甩向懸崖邊緣，少女手腕迸出的血珠在半空凝成細線，正被青銅門虛影貪婪吞噬。
    &34；抓住！&34；蕭羽甩出縛靈索纏住蘇婉兒腰身，陰陽眼突然捕捉到青銅門後翻滾的陰影。
    那東西的輪廓每清晰一分，他胸前的饕餮紋就多裂開一道血痕。
    震耳欲聾的咆哮聲裹著腥風撞碎岩壁，青灰色鱗片剮蹭著千年積灰簌簌墜落。
    最先探出青銅門的利爪足有磨盤大小，爪尖殘留的暗褐色血垢讓蕭羽太陽穴突突直跳——那是至少浸泡過百人精血才會形成的屍蠟。
    &34；燭龍！&34；王老鬼沙啞的狂笑從頭頂傳來。
    黑袍老者踩著懸浮的骷髏頭降落在祭壇對角，腰間九個養鬼罐撞得叮當亂響，&34；《山海經》說它視為晝瞑為夜，沒想到真有人把這種神獸煉成守墓的看門狗。&34；
    神獸完整的頭顱終於擠出青銅門，暗金色豎瞳掃過眾人時，蕭羽感覺五髒六腑都被無形的手攥住了。
    李瑤突然悶哼一聲跪倒在地，脖頸上的甲骨文居然開始逆著重力朝額頭攀爬。
    &34；它在用龍威測試血脈。&34；張天師突然咬破舌尖噴出血霧，渾濁老眼死死盯著王老鬼，&34；姓王的養了七十年屍毒，早就不算活人......&34；
    話沒說完就被燭龍甩尾的罡風打斷。
    蕭羽抱著李瑤滾到祭壇凹陷處，後背重重撞上青銅鼎。
    鼎身那些饕餮紋突然活過來似的，凸起的獸首竟轉頭咬住他流血的肩膀。
    劇痛反而讓陰陽眼看得更清楚。
    在神獸胸腔位置，三團糾纏的光暈正在激烈碰撞——靛青色的是燭龍本魂，猩紅色像某種惡咒，還有縷快消散的月白色靈光。
    &34；當年煉化它的人留了後手！&34；蕭羽突然朝正在結陣的蘇婉兒大喊，&34；用羅盤碎片劃開東南角的青磚！&34；
    王老鬼的骷髏杖已凝聚出黑紫色雷球。
    聽到這句話，老鬼陰惻惻地笑道：&34；小崽子倒是會撿現成便宜。&34；說著突然甩出三道符紙貼向燭龍逆鱗，那畜生頓時發出震耳欲聾的悲鳴。
    蕭羽趁機將饕餮紋滲出的血抹在眼皮上。
    陰陽視野驟然清晰百倍，他終於看清那縷月白靈光的真容——是個被鐵鏈貫穿琵琶骨的女子虛影，麵容竟與李瑤有七分相似。
    &34；瑤族聖女......&34；李瑤突然痛苦地蜷縮起來，那些甲骨文已經爬到她的顴骨，&34；蕭羽，我祖父的筆記......最後一頁夾著片青銅樹葉......&34；
    蘇婉兒的驚叫從東南角傳來。
    少女舉著半塊羅盤，下方青磚縫隙裏滲出的根本不是地下水，而是粘稠的、泛著珍珠光澤的液體。
    蕭羽後頸汗毛倒豎，這分明是他在陰陽路見過的龍涎！
    燭龍突然調轉方向朝蘇婉兒撲去。
    王老鬼的雷球恰在此時擊中它左眼，暗金色瞳孔炸開的瞬間，蕭羽看見那抹月白靈光突然劇烈震顫起來。
    &34；就是現在！&34；他拽下李瑤頸間的甲骨文吊墜甩向龍涎，青銅樹葉接觸液麵的刹那，整個祭壇的地麵突然浮現出巨大的八卦陣圖。
    燭龍的動作戛然而止，額頭正中緩緩浮現出與吊墜一模一樣的印記。
    王老鬼的養鬼罐接連炸開，九道黑氣尖叫著被八卦陣吸收。
    老鬼目眥欲裂地掏出血色玉佩：&34；你以為借個死人的......&34；
    蕭羽的鎮魂印突然爆發刺目金光。
    在陰陽眼加持下，他清晰看到自己前世殘影與那月白靈光重疊，而燭龍體內的靛青魂魄終於掙脫猩紅束縛。
    當神獸仰頭發出貫穿天地的清嘯時，所有青銅鼎同時浮空翻轉，鼎耳饕餮紋竟化作實體撲向王老鬼。
    &34；不！！&34；老鬼的慘叫聲中，蕭羽的手掌不受控製地按在燭龍逆鱗上。
    無數記憶碎片順著鱗片湧入腦海，他看到八百年前同樣的祭壇，看到月白襦裙的少女將青銅樹葉按進龍首，看到......
    燭龍逆鱗在掌心迸發出灼熱的脈動，蕭羽的瞳孔被鱗片折射成碎金與墨玉交織的異色。
    八百年前聖女自毀靈脈的畫麵仍在視網膜上灼燒，那些記憶殘片與李瑤脖頸遊走的甲骨文產生微妙共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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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&34；原來如此......&34；蕭羽被鱗片傳導的靈力激得渾身戰栗，突然朝東南角嘶吼：&34；蘇婉兒！
    把龍涎潑向坤位！&34；
    少女手忙腳亂地捧起珍珠色液體，卻在潑灑瞬間被王老鬼的骷髏杖截住。
    九顆懸浮的骷髏頭張開森白牙關，竟將龍涎凝成的珠鏈吸入口中。
    老鬼枯樹皮般的臉泛起妖異紅暈，腰間養鬼罐突然炸開三個，噴湧的屍毒瞬間腐蝕了八卦陣的三條卦象。
    燭龍突然發出痛苦的嘶鳴，原本澄澈的暗金豎瞳再度泛起血絲。
    蕭羽的陰陽眼看得分明——那些被吸收的龍涎正在骷髏顱內轉化成猩紅咒文，順著無形的傀儡絲纏上神獸靈台。
    &34；你以為上古契約能束縛我七十年？&34；王老鬼的嗓音突然變得男女莫辨，黑袍下伸出六條裹著符紙的屍傀手臂，&34；當年老夫把親閨女煉成鬼嫁娘時，你這小崽子祖宗還沒投胎呢！&34；
    李瑤突然捂著心口栽倒在地。
    她脖頸的甲骨文已蔓延至太陽穴，在皮膚下凸起蚯蚓狀的紋路。
    蕭羽的鎮魂印突然與聖女殘影產生共鳴，前世記憶如潮水般倒灌——八百年前那個暴雨夜，月白襦裙的少女正是用同樣手法，將自身血脈化作封印燭龍的鎖鏈。
    &34；張天師！&34；蕭羽突然扯斷縛靈索拋向老者，&34；用天師度炸開乾位地脈！&34；
    老者渾濁的瞳孔驟縮。
    天師度是靈異師燃盡壽元的禁術，但當他看到蕭羽指尖勾出的半截青銅葉虛影，突然狂笑著咬破十指：&34；靈寶天尊，弟子今日僭越了！&34；
    血珠在虛空畫出敕令的刹那，整個祭壇的地磚突然如活物般翻湧。
    王老鬼腳下的骷髏頭發出淒厲哀嚎，被地脈噴湧的陰火灼成灰燼。
    燭龍趁機甩尾橫掃，鱗片剮蹭過蘇婉兒先前潑灑的龍涎殘跡，竟在空中燃起幽藍的冷火。
    &34；就是現在！&34；蕭羽拽著李瑤滾到燭龍腹下，沾滿龍涎的手掌重重拍向神獸逆鱗。
    陰陽眼視野裏，聖女殘影突然與他前世記憶重疊，那些貫穿琵琶骨的鎖鏈寸寸崩裂，化作星光融入龍鱗。
    燭龍仰天發出貫穿陰陽兩界的清嘯。
    祭壇四十九盞青銅燈同時自燃，火光中浮現出八百年前封印儀式的虛影——月白襦裙的聖女將青銅葉按入龍首，嘴角溢出的血珠墜入鼎耳饕餮紋，而暗處有道黑袍身影正掐著與王老鬼如出一轍的傀儡訣。
    &34；果然是你祖宗造的孽！&34；蕭羽的鎮魂印突然浮空化作金印，將正在結印的王老鬼定在原地。
    老鬼的六條屍傀臂瘋狂舞動，卻撕不破燭龍鱗片折射出的星光結界。
    神獸額間印記突然投射出青銅葉虛影，正與李瑤頸間吊墜嚴絲合縫。
    少女皮膚下的甲骨文驟然亮起，化作流光注入蕭羽掌心。
    王老鬼目眥欲裂地看著養鬼罐逐個爆裂，突然咬斷舌尖噴出血霧：&34；老夫得不到的，你們也休想......&34；
    詛咒尚未說完，燭龍突然低頭銜住老鬼腰間的血色玉佩。
    暗紅霧氣被龍息滌蕩的瞬間，蕭羽看到七百多個冤魂從玉佩中掙脫，其中竟有與李瑤麵容相似的女子幽魂。
    &34；姑姑？&34；李瑤突然掙紮著想要起身，卻被甲骨文爆發的金光壓得咳出血沫。
    那些冤魂朝燭龍躬身行禮後，化作流星撞向王老鬼周身大穴。
    老鬼發出不似人聲的慘叫，黑袍在純淨魂火中焚燒殆盡，隻剩九個養鬼罐的碎片叮當落地。
    燭龍垂首將青銅葉虛影渡入蕭羽眉心。
    浩瀚靈力如天河倒灌，鎮魂印在額間灼燒出蓮花狀金紋。
    當蕭羽的手觸碰到傳承之力的瞬間，祭壇突然陷入絕對的寂靜——連燭龍擺尾揚起的灰塵都凝固在空中。
    &34；蕭羽！&34；李瑤的驚叫仿佛隔著水幕傳來。
    傳承之力化作的光繭中，蕭羽看見自己的影子正在分裂。
    前世道袍染血的修士、今生鎮魂印閃耀的青年，還有道籠罩在血霧中的模糊身影，正在意識海裏展開三方對峙。
    光繭外傳來琉璃碎裂的脆響。
    燭龍突然發出警示的低吼，尚未消散的星光結界泛起漣漪，仿佛有某種超越時空的存在正試圖突破屏障。
    蕭羽的陰陽眼不受控製地穿透光繭，隱約窺見虛空裂縫中伸出的半截青銅戟尖——那戟刃紋路竟與鼎耳饕餮紋一模一樣。
    傳承光繭突然迸發刺目霞光，將整個地宮照得如同白晝。
    蘇婉兒用殘破的袖口遮眼時，恍惚看見光暈中有九尊青銅鼎虛影環旋，鼎內沸騰的卻不是血淚，而是閃爍著星屑的銀色液體.....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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