青銅鼎迸發的紅光在天師殿牆壁投下血色波紋，蕭羽背起昏迷的李瑤時，指尖還殘留著九轉還陽咒特有的灼燒感。
    王猛扯下禁言符的手在發抖——林峰最後那句"血詔"讓他想起協會檔案裏某頁被燒焦的記載。
    "城西的廢棄仁和醫院。"陳雪舉起探測儀殘骸，屏幕裂紋間跳動的灰點像隻不懷好意的眼睛，"這些銅屍殘片在靠近城西時會發出蜂鳴。"
    救護車頂燈在雨幕裏劃出猩紅弧線。
    蕭羽用繃帶纏住滲血的幽冥之眼，陰陽視野裏李瑤耳後的朱砂痣正溢出細如蛛絲的金線，將那些企圖靠近的灰霧絞得粉碎。
    他忽然想起三個月前湘西古墓裏，青雲道長用桃木劍挑開自己陰陽眼封印時說的話："金線纏魂之日，便是瑤兒命劫之時。"
    醫院鏽蝕的鐵門在眾人踏入瞬間自動閉合。
    陳雪摸到的門框溫度讓她皺眉："三十七度二，活人體溫。"她布陣用的朱砂突然沸騰著濺在牆上，化作九個滴血的手印。
    "退後！"蕭羽的警告遲了半秒。
    陳雪右手被血手印黏住的刹那，整條走廊的牆皮開始簌簌脫落，露出裏麵密密麻麻的嬰屍浮雕。
    那些青紫的小手穿透石壁，抓住王猛來不及收回的桃木劍。
    李瑤的驚呼帶著血氣："是母子煞...黑袍人把產房怨氣煉成了...咳！"她脖頸突然浮現黑色脈絡，封印符咒在鎖骨位置灼燒出焦痕。
    蕭羽扶住她時，陰陽眼透過衣領看到金色血脈裏遊動的血絲——像某種寄生藤蔓在蠶食三清道法的護體金光。
    天花板傳來骨骼錯位的哢嗒聲。
    黑袍人倒吊著墜落時，袖口甩出的骨釘精準刺向李瑤眉心。
    蕭羽左眼繃帶崩裂，幽冥之眼的黑焰與陰陽眼金光交織成網，卻在觸及骨釘瞬間被染上暗綠——釘頭沾著龍虎山弟子才有的純陽血。
    "小心傀儡線！"李瑤甩出的銅錢劍砍斷纏繞王猛腳踝的黑霧，自己卻被反震力推得撞向嬰屍牆。
    蕭羽徒手抓住飛向她的第三枚骨釘，掌心血滴在陰陽視野裏化作燃燒的符咒。
    當他的血手按上李瑤心口時，兩人周身爆發的金光中竟浮現金陵城隍廟的虛影。
    黑袍人在黑霧中發出非人的尖嘯："你竟敢用城隍契...不對！
    這契約需要活人獻祭..."他的慘叫突然扭曲，霧狀身軀被金光撕扯出七張不同年齡的女人麵孔。
    蕭羽染血的瞳孔映出那些哀嚎的魂體，突然想起三個月前在鬼市救他的龍虎山弟子，臨終前塞給他的半枚刻著"祭"字的銅錢。
    陳雪的陣法羅盤在此刻發出刺耳鳴叫。
    她正要提醒王猛注意腳下逆五行的地磚排列，卻發現衝鋒衣上的熒光藍血漬正順著袖口爬向腕表——表盤裏的指南針突然開始逆時針瘋轉。
    當黑袍人最後一絲黑霧被金線絞碎，整棟醫院忽然響起產房監護儀的電子音。
    蕭羽扶著的李瑤突然劇烈顫抖，她後背浮現的血色紋路在陰陽視野裏組成了湘西巫族的獻祭圖騰。
    王猛擦著桃木劍上的汙血正要說話，走廊盡頭尚未幹涸的血手印突然像活過來似的，在地麵爬行出新的陣圖紋路。
    陳雪摸到口袋裏發燙的銅屍殘片，突然意識到那些嬰屍浮雕的眼睛，不知何時全部轉向了王猛站的位置。
    她張了張嘴，卻發現腕表玻璃內側凝著一層血膜，秒針每走一格就滲出暗紅水珠。
    王猛握劍的虎口還在滲血，走廊盡頭的血手印突然扭曲成尖刺。
    他下意識去摸護心鏡，卻看到胸口透出半截青灰色的嬰孩手掌——那截由怨氣凝成的血指甲正滴著熒光藍的屍毒。
    "乾坤倒轉！"陳雪咬破舌尖噴在陣盤上，九宮格迸發的青光卻在她後頸浮現邪神印記的瞬間轉為血紅。
    蕭羽的陰陽眼穿透翻飛的衣領，看清那枚扭曲的八臂圖騰——正是三日前鬼市拍賣會上失蹤的暹羅邪佛紋！
    李瑤咳出的血珠濺在桃木劍柄，突然旋身擲出半塊殘破銅鏡。
    鏡麵碎片割破王猛手腕時，噴湧的鮮血竟化作金色鎖鏈纏住穿透胸膛的怨氣嬰手。"瑤光鏡認主血..."她踉蹌著扶住牆壁，鎖骨處的封印符咒已燒穿三層衣料，"蕭羽！
    用你的幽冥火煉化它！"
    血色走廊突然響起林峰沙啞的聲音，無數血珠在天花板匯聚成半透明人影。
    那道虛影指向西南方時，整麵嬰屍牆開始滲出黑色黏液："他們在用...用城隍廟地脈...喂養工廠的..."
    "孽障休走！"炸雷般的怒喝震碎走廊玻璃，張天師紫金道冠下的須發皆張。
    三十六名天師衛結成的縛靈陣封死所有出口，青銅劍組成的劍陣直指蕭羽眉心："竟敢私煉城隍契書勾結邪神！"
    蕭羽染血的右手突然按向自己左眼。
    繃帶燃起的黑焰中，幽冥之眼瞳孔裂變成三重血色勾玉。
    那些纏繞陳雪的邪神圖騰突然發出哀嚎，八臂紋身竟順著金線回流到他掌心，在陰陽視野裏重組成半部《陰符經》殘篇。
    "乾坤借法！"李瑤幾乎同時咬破食指，在空中畫出湘西祝由科的獻祭符。
    她的血符與蕭羽掌心的邪神圖騰相撞，爆發的衝擊波將天師衛的劍陣震開半寸空隙。
    兩人對視的刹那，蕭羽突然扯斷脖頸上的五帝錢，將沾血的銅錢塞進李瑤掌心。
    "接著哭。"他低喝一聲，幽冥之眼流出的血淚突然具象成黑色鎖鏈。
    張天師劈來的雷擊符在觸及鎖鏈瞬間，竟被那些扭動的符紋反噬成漫天紙蝶。
    陳雪趁機將陣盤拍向地麵，沸騰的朱砂中鑽出七隻紙人轎夫，抬著重傷的王猛撞向西南角的承重柱。
    整麵嬰屍牆轟然坍塌時，蕭羽看見裂縫深處露出半截生鏽的輸氧管道。
    李瑤的銅錢劍正插在管道閥門，劍柄上刻著的"祭"字與三個月前鬼市獲得的殘幣嚴絲合縫。
    當張天師第二道五雷咒落下時，兩人縱身躍入彌漫著福爾馬林氣味的黑暗甬道。
    急速下墜的失重感中，蕭羽的陰陽眼捕捉到管道壁殘留的抓痕——那些深淺不一的指印裏，隱約可見金陵李氏獨有的蓮花紋烙。
    李瑤突然抓住他的手腕，染血的衣袖滑落時，露出小臂內側與管道抓痕完全吻合的家族圖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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