腐臭的福爾馬林灌滿鼻腔，蕭羽在墜落中翻轉手腕，陰陽眼爆發的金芒將管道照得纖毫畢現。
    那些遍布抓痕的金屬壁上，數以千計的蓮花紋烙正隨著他們的下墜次第亮起，仿佛某種沉眠百年的機關被驟然驚醒。
    "這是李家的鎮魂鎖！"李瑤染血的指尖劃過一道抓痕，凹陷的蓮花紋路突然滲出黑霧，"祖父說過，當年封印邪神分身的..."
    轟隆巨響打斷了她的話，兩人重重摔在布滿青苔的石磚地上。
    蕭羽撐起身體時，瞳孔劇烈收縮——二十米高的青銅古鏡矗立在廠房中央，鏡麵爬滿血管狀的黑色紋路，每道裂縫裏都擠著半張嬰兒哭嚎的臉。
    李瑤突然跪倒在地，咳出的黑血在鏡麵上濺出詭異的曼陀羅花紋。
    那些沉睡的嬰屍竟齊刷刷轉向她，張開沒有牙齒的嘴發出尖銳啼哭。
    "原來如此..."蕭羽按住突突直跳的太陽穴，陰陽眼倒映出古鏡深處蠕動的黑影，"三個月前鬼市那枚殘幣，是你們李家用來鎮壓邪神的法器？"
    銅錢劍在鏡前劇烈震顫，劍柄"祭"字突然迸發血光。
    李瑤踉蹌著抓住劍柄，小臂的蓮花圖騰開始片片剝落："從古鏡被邪神汙染那天起，李家就該帶著這個秘密...咳咳...永遠消失..."
    破空聲驟然炸響，十二道金光符咒穿透穹頂。
    張天師踏著天師令俯衝而下，道袍上竟爬滿與古鏡如出一轍的黑色血管："李家叛徒，蕭羽妖人！
    爾等竟敢私通邪神！"
    蕭羽突然笑了。
    幽冥之眼流出的血淚在鏡麵折射出奇異光斑，他看見張天師後背的道袍被某種力量灼穿，露出猩紅的邪神王座印記——那正是三天前城隍廟廢墟裏見過的圖騰。
    "五雷院的紫袍天師，居然戴著邪神王冠？"蕭羽指尖夾住一片崩落的古鏡碎片，鋒利的邊緣割破手指卻滴血未落，"難怪要追殺所有接觸過鬼市殘幣的人..."
    張天師的麵具突然崩裂，露出半張腐爛的臉。
    天師令化作金色巨蟒撲來時，李瑤突然旋身將銅錢劍刺入自己心口，噴湧的鮮血竟在鏡麵繪出完整的蓮花陣圖。
    "蕭羽！"她將沾滿心頭血的古鏡碎片拍進他眉心，金色血雨從天而降，"用我的血看真相！"
    劇痛撕裂識海的瞬間，蕭羽看見十五歲的李瑤跪在祠堂。
    白發老者將銅錢劍刺進她掌心，萬千嬰靈順著血脈鑽入少女身體。"瑤兒須承天陰之體..."老人涕淚橫流地掐訣，"待廿載後邪神再臨，你便是最後的..."
    現實中的嘶吼將記憶撕碎，張天師的右臂已化作白骨利爪。
    古鏡中的黑影發出愉悅的尖嘯，鏡麵裂紋裏伸出無數粘稠觸手。
    蕭羽的陰陽眼突然不受控製地轉動，他看見自己瞳孔深處浮現出與李瑤相同的蓮花烙印。
    "小心！"李瑤用最後氣力擲出銅錢劍，劍鋒撞偏邪神觸手的瞬間，她的白發以肉眼可見速度蔓延至發梢，"封印要崩潰了，你必須..."
    話未說完，整麵古鏡突然炸成齏粉。
    黑色颶風裹挾著嬰兒哭嚎灌入廠房，蕭羽感覺心髒被什麽東西狠狠攥住。
    他低頭看見自己胸口浮現出青銅鏡輪廓，李瑤染血的手正死死扣住他手腕，力道大得仿佛要捏碎他的腕骨。
    "別鬆手..."她的聲音混在風裏幾乎聽不清，白發下眼角滲出的血珠卻異常清晰，"那東西在找...共生體..."
    蕭羽突然發現自己的血變成了淡金色。
    蕭羽的指節發出爆豆般的脆響，李瑤手腕傳來的溫度正在急速消退。
    那些鑽入心髒的黑影在血管裏凝結成冰，卻在觸及陰陽眼本源時突然沸騰。
    "共生契約..."李瑤染血的白發無風自動，銅錢劍突然調轉方向刺穿兩人胸膛，"爺爺說過...天陰體與陰陽眼..."劍鋒迸發的青光中，蕭羽看到少女十五歲那年被種在骨髓裏的血色蓮花。
    張天師的狂笑戛然而止。
    無數青銅鏡碎片懸停在半空，金色符籙與黑色咒文在空中交織成太極圖——這是陰陽眼覺醒者才能看到的時空裂隙。
    "原來你早就..."蕭羽的瞳孔分裂成金銀雙色，左眼倒映著李瑤消散前的微笑，右眼浮現邪神王座圖騰。
    李瑤殘破的身影化作萬千光點，其中一縷鑽進他心口仍在滲血的劍痕。
    黑袍人的驚呼從虛空傳來："會長！共生契約反噬了邪神本源！"
    蕭羽踏著懸浮的古鏡碎片騰空而起，腳下每步都綻開黑白交織的蓮花。
    他伸手抓住想要逃竄的張天師，腐爛的半邊臉在陰陽雙瞳注視下開始融化："你們五雷院，用二十年時間把李家人喂養成邪神祭品？"
    慘叫聲中，張天師後背的邪神印記突然睜開血目。
    蕭羽卻笑了，他在時空裂隙裏看到三天前的城隍廟——那些被自己誤認為是厲鬼索命的冤魂，分明是五雷院用來掩蓋邪神複蘇的活祭品。
    "陰陽雙修，原來是要看透生死兩麵。"蕭羽並指為劍點在眉心，李瑤殘留的銅錢碎片突然與心髒共鳴。
    整個工廠的嬰靈哭嚎化作梵音，青銅鏡爆炸形成的黑洞竟被他眼中的金芒生生撕碎。
    當煙塵散盡，蕭羽跪在廢墟中攥住半片染血的旗袍領口。
    遠處傳來磚石滾落聲，半張燒焦的密令被氣浪掀到腳邊，殘破的"九月初九"字樣下，血色蓮花印記正在陰陽眼的注視下滲出黑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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