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3章 緣份天成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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畫舫的燈籠晃得人眼暈,黃天霸把那片魚鱗暗器在指尖轉得飛起。這玩意兒他太熟悉了,三年前太湖飛魚幫劫鏢,幫主隨手一甩,魚鱗就射穿了七層牛皮甲。當時那場麵,簡直跟放煙花似的。
"大人知道"銀鱗不過江"的規矩吧?"他故意把魚鱗往燭火上一彈。鱗片遇熱"卷成了個小卷,還顯出來個"漕"字水印,跟變魔術似的。
施世倫正在釣魚,竿頭的青蝦"噗通"掉回水裏:"黃壯士聽說過二十年前玄武湖沉船案嗎?"說著突然扯開衣服,露出心口一道爪痕,形狀跟老鷹抓的似的。
黃天霸手一抖,酒碗"當啷"摔在地上。這爪痕的樣子,和師父老猿臨死前在他手心畫的一模一樣!當年在雪洞裏,老猿用帶血的手指,畫了一遍又一遍,就是這老鷹展翅的形狀。
"您認識我師父?"他聲音都哆嗦了。
就在這時,艙外突然響起震天的嗩呐聲,鼓上蚤連滾帶爬衝進來,手裏還攥著半隻醉蟹:"大哥!逮到個水鬼!"話音沒落,老獄卒拖著個渾身濕透的黑衣人摔進來,這人腰間纏著的水草裏,居然還掛著條活蹦亂跳的鰣魚。
施世倫眼疾手快,用筷子夾住魚鰓:"太湖鰣魚背鰭十二根刺,這位怎麽多一根?"手指輕輕一抹,魚皮"哧溜"掉下來,露出裏麵明晃晃的鐵鱗——好家夥,竟是唐門的暗器"魚龍變"!
黑衣人突然暴起,袖子裏射出一串氣泡。每個氣泡裏都裹著毒蒺藜,撞到艙壁"砰"地炸開紫煙。黃天霸剛要動手,就見施世倫抄起醉蝦壇子摔在地上。
"醉蝦配二十年女兒紅才夠味!"酒液潑出去,居然在毒煙裏開出朵朵蓮花。老獄卒突然扯開嗓子唱起蓮花落,那跑調的聲音一出來,毒蓮花當場蔫成了枯草。
黑衣人見勢不妙,"嗖"地跳向江麵。結果雕花窗"哢嗒"彈出金絲網,跟捕鳥似的把人兜了回來。
"這下能好好聊聊了吧?"施世倫用魚竿挑起黑衣人麵罩,露出滿臉魚鱗刺青。師爺舉著燈籠湊近一看,扯著嗓子喊:"這是漕幫水鬼堂的標記!"
江麵突然飄來股腥臭味,遠處傳來怪叫聲,聽著像猿猴又不像。黃天霸渾身發冷,這聲音和小時候在雁蕩山聽到的老猿啼叫,簡直一個模子刻出來的!
被綁的黑衣人突然口吐白沫,皮膚下的鱗片像蟲子似的亂爬。施世倫閃電般點他穴位,結果手上沾了黏糊糊的怪東西:"是東海瀛洲的傀儡蠱!"
畫舫猛地一晃,老七跌跌撞撞衝進來:"船底有東西!"眾人趴在船邊一看,媽呀,江麵上全是青灰色的背鰭,跟下餃子似的。
"這是進龍宮了?"老大抄起魚叉。話音未落,一條好幾米長的怪魚"嘩啦"躍出水麵,嘴裏還叼著半截青銅機關獸的尾巴,牙齒鋒利得能咬碎石頭。
黃天霸一眼認出魚額頭上的肉瘤——這是大漠金蟾鱔!聽師父說過,二十年前魔教作亂,這種怪魚把少林十八羅漢都拖進了流沙。
"接著!"施世倫突然扔過來根魚骨鑰匙,"開機關獸肚子裏的暗格!"說完一腳把青銅獸踢向怪魚,獸嘴上的銅印在月光下紅得瘮人。
黃天霸淩空接住鑰匙,指尖傳來熟悉的觸感——鑰匙柄上的獬豸紋,和師父留給他的玉玨嚴絲合縫!他突然想起,那年老猿臨終前塞給他的玉玨,刻的就是這個圖案。
"嗷——!"怪魚吞下機關獸,突然發出猿猴般的慘叫,在江麵撲騰得浪花四濺。十二寇的兄弟全被掀進水裏,黃天霸踩著浪頭衝過去,把鑰匙插進魚腹的瞬間,天上的星星好像都換了位置。
"看好了!"施世倫在浪裏大喊,把魚竿舞得像劍,竿頭銀線在空中劃出北鬥七星。第七顆星亮起時,江心"轟隆"升起七根青銅柱,上麵刻的字,居然和牢房裏的糟鹵劍譜一模一樣!
第七根青銅柱剛立起來,老六抱著酒壇在水裏撲騰。他醉醺醺看著柱子上"何以解憂"四個字,順口接了句:"唯有杜康!"沒想到青銅柱"哢嚓"裂開,噴出漫天黃酒
神奇的是,黃酒淋到怪魚身上,這畜生立刻癱成一灘。施世倫甩出釣線,魚鉤正好勾住魚鰓間的玉玨——就是黃天霸一直戴著的那枚!
"原來大人早就..."黃天霸攥著玉玨,突然明白師父為啥非要他下山。再看施世倫,濕透的衣服下隱約露出後背刺青:老猿捧著劍拜北鬥。
怪魚在黃酒裏慢慢化成銀沙,沙堆裏躺著個錫酒壺。師爺撿起來一看,差點跳起來:"這是去年揚州府失竊的賑災官銀模具!"
就在這時,廚房"砰"地炸開一聲響,老獄卒頂著滿臉鍋灰衝出來:"誰把醒酒湯煮成火藥了?!"手裏的陶罐"滋滋"冒火星,罐底還粘著半張鹽引票據。
施世倫用魚鱗挑起票據,對著月光一照:"好家夥,私鹽販子把官印蓋在糯米紙上,遇熱就化。"說著把票據泡進醉蝦壇,糯米紙上顯出一串人名,第一個名字就讓眾人驚掉下巴——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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"不可能!"老大搶過票據,"這人三年前就被我們沉江了!"
江心慢悠悠飄來艘烏篷船,船頭站著個戴鬥笠的漁翁。這人摘下鬥笠,十二寇齊刷刷倒抽冷氣——正是票據上那個"死人",揚州鹽運使!
"世倫兄別來無恙?"假死的鹽運使冷笑,"當年你用糟魚毒翻我三十個親衛,沒想到有今天吧?"他掀開船板,底下全是唐門暴雨梨花針,寒光閃閃。
黃天霸突然聞到熟悉的糟鹵味,轉頭看見施世倫正往針筒裏倒魚湯,還念叨著:"新研製的醒酒配方,專治裝死..."
暴雨梨花針的機括聲混著江水轟鳴,震得人耳膜生疼。施世倫手中魚湯針筒泛著琥珀色的光,在雨幕裏晃得黃天霸眼前一亮——這光影軌跡,竟和昨夜牢房牆上流淌的糟鹵劍譜如出一轍!
"大人小心!"十二寇老三心急火燎甩出流星錘,結果"嗖"地勾住了老獄卒的褲腰帶。老獄卒"哎喲"一聲栽了個狗啃泥,褲衩都快被扯到脖子根了。這邊廂三百枚毒針已如蝗蟲般撲來,施世倫不慌不忙旋身,將魚湯潑向半空。
神奇的一幕出現了!黏稠的湯汁在雨幕中竟凝結成八卦陣圖,還冒著熱騰騰的香氣。"滋滋"聲響成一片,毒針紮進糟鹵陣裏,就像肥肉掉進油鍋裏,瞬間沒了動靜。假鹽運使瞪大了眼睛,他精心研製的破甲針,此刻裹著魚湯咕嚕咕嚕往江裏掉,活像下了場"毒雨梨花羹"。
"這道西湖醋魚味的暗器,可還入味?"施世倫甩著空針筒,官靴精準踩住甲板裂縫裏蹦躂的鰣魚。黃天霸看得真切,知縣大人腳下踏的正是北鬥天樞位,姿勢帥得像在跳水上芭蕾。
假鹽運使惱羞成怒,"嘶啦"一聲撕開人皮麵具,露出張布滿鱗片的臉,魚鰓狀的裂口一開一合,說話漏風:"師兄還是這般愛管閑事!"施世倫瞳孔微縮,手中魚竿"哢嗒"彈出三尺劍鋒,還不忘吐槽:"當年師父用河豚教你做人,你倒真把自己煉成水鬼了?"
正說著,江風突然送來濃烈的酒糟味。十二寇老六抱著酒壇從艙底鑽出來,舌頭都捋不直了:"這醋溜魚片味的火藥..."話沒說完,酒壇"砰"地炸開,漫天酒霧裏飛出千百隻螢火蟲!仔細一看,竟是唐門火螢蠱,屁股後麵還拖著火星子,像極了喝醉的小燈籠。
黃天霸大喝一聲,劍指畫圓使出剛悟透的"雲龍三現"。劍氣攪動酒霧,在江麵繪出巨大的老猿刺青圖案。蠱蟲遇著酒氣,醉醺醺地紛紛墜向施世倫腳下的鰣魚。那魚嘴一張一合,跟嗑瓜子似的,把螢火蟲全吞進了肚裏,還打了個青光閃閃的飽嗝。
"糟溜魚片需用熱油鎖鮮,"施世倫劍鋒挑飛撲來的水鬼,官服下擺被風吹得獵獵作響,"就像這局需用二十年陳釀來破!"說著把劍柄狠狠擲出,"噗嗤"一聲插在烏篷船頭的"漕"字上。
隻聽"轟隆"巨響,船板下浮起十二口青銅缸。缸裏醃著的竟是曆代漕幫幫主,個個泡得像醬菜壇子。老獄卒舉著燈籠湊近一瞧,突然抄起鍋鏟:"這鹵料配比不對啊!八角放多了,桂皮都發黑了,醃肉都醃成中藥了!"
假鹽運使見勢不妙,突然扯開衣襟,心口嵌著的青銅羅盤發出刺耳的嗡鳴。江底"突突突"升起九根青銅柱,上麵刻滿《齊民要術》裏的醃魚配方,什麽"鯉魚脯法作魚鮓法",密密麻麻跟菜單似的。
黃天霸的玉玨突然燙得像塊烙鐵,上麵的獬豸紋路與青銅柱產生共鳴,震得他手心發麻。
"你以為隻有你會算時辰?"鱗片人咬破舌尖,血霧噴在羅盤上,"甲子年、癸酉月、丁亥日、庚子時——這是你命中..."
"醬爆螺螄要大火快炒才鮮嫩!"施世倫突然大喊一聲,劍尖挑起條魷魚就往羅盤上扔。十二寇老大默契十足,隨手彈出一粒花椒,"嗖"地打進魷魚眼珠。帶著蜀椒香的墨汁噴濺在羅盤上,卦象頓時亂成一鍋粥,就像打翻了的麻將牌。
黃天霸福至心靈,把玉玨往最近的青銅柱上一按。神奇的事情發生了!柱身的食譜文字突然跳動重組,竟拚成《墨子·備城門》的機關圖!江心瞬間卷起漩渦,九根青銅柱迸發青光,組成一個巨大的囚籠,把鱗片人困在正中央。
"不可能!"鱗片人瘋狂撞擊光壁,鱗片掉得跟撒頭皮屑似的,"墨家機關術早已失傳..."
"墨守陳規自然要失傳。"施世倫從官靴裏掏出一把茴香籽,瀟灑地吹了聲口哨,"但若配上《山家清供》的炊事要訣——"話音未落,籽粒"咻咻"彈向光壁。遇著鱗片人身上的水汽,茴香籽竟當場發芽,長出帶刺的藤蔓,把他纏得像個粽子。
老獄卒一拍大腿,恍然大悟:"我說後廚的茴香咋總丟,敢情大人拿去當暗器了!下次醃鹹菜可得鎖櫃子裏!"
鱗片人在藤蔓中化作一灘腥臭黏液,江底卻傳來地動山搖的巨響。青銅柱開始塌陷,漩渦中緩緩升起一具水晶棺槨。透過晶瑩的棺壁,黃天霸看得真切——棺中竟是一隻白猿,雙手交疊胸前,掌中托著柄魚骨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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"師父!"黃天霸目眥欲裂,眼眶瞬間紅了。那白猿眼角標誌性的褐斑,分明就是當年在雁蕩山傳他劍法的老猿!記憶如潮水般湧來,雪洞裏老猿用帶血的手指,在他掌心畫了無數遍的鷹擊長空圖;峭壁間手把手教他騰挪跳躍的身影;還有臨終前塞給他的玉玨...
施世倫突然整了整官服,對著棺槨恭恭敬敬三叩首:"弟子終未負所托。"起身時官服"刺啦"裂開,背後露出完整的蒼猿捧劍圖——劍穗上係著的,正是黃天霸那半枚玉玨!
水晶棺蓋緩緩開啟,老猿遺骸遇風而化,化作點點星光。唯留一張糯米紙飄飄蕩蕩飛向黃天霸。紙上用糟鹵繪就的劍譜開始流動,與牢房魚湯譜融為一體,竟顯現出密密麻麻的文字。
十二寇中的書生推了推眼鏡,突然驚呼:"這是用酒曲寫的《天工開物》!裏麵全是機關術和烹飪術的結合!"
江麵突然恢複平靜,烏篷船殘骸上漂來一隻砂鍋,還冒著熱騰騰的香氣。施世倫掀開鍋蓋,舀起一勺佛跳牆:"二十年前,師父用這鍋菜勸退了一場武林浩劫。今日,該換徒弟們續火了。"
三個月後,江都縣衙地窖裏。黃天霸看著正在醃泡菜的老獄卒,忍不住問:"大人真把墨家機關術改食譜裏了?"
施世倫往壇子裏扔進一顆梅子,神秘一笑:"最好的機關,該像醃菜——"話沒說完,牆角的青銅機關獸突然"阿嚏"打了個噴嚏,嘴裏吐出一張新的鹽引票據。老獄卒舉著燈籠湊近一瞧,又開始念叨:"這票據上的油墨味不對啊,摻辣椒麵了吧?"
江麵上,月光如水。誰也不知道,這看似平靜的夜晚,又藏著多少用美食和機關織就的奇妙故事..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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