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4章 私訪關家堡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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江都縣衙內,施世倫正伏案批閱公文。時值盛夏,窗外蟬鳴聒噪,屋內悶熱難當。他額上滲出細密汗珠,卻渾然不覺,隻專心審閱手中案卷。
這位被百姓稱為"施青天"的縣太爺,雖身材瘦小,麵容清臒,但雙目炯炯有神,眉宇間自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氣勢。
忽然,衙門外傳來一陣喧嘩。施公抬頭,見師爺匆匆進來,躬身道:"老爺,外麵有幾十號百姓跪著,說要遞聯名狀子。"
施公眉頭一皺,放下手中毛筆:"所為何事?"
師爺壓低聲音:"都是關家堡一帶的農戶,狀告關太爺強占田產、欺壓百姓。"
"關家堡?"施公沉吟片刻,"可是那關升關太爺?"
"正是此人。"師爺麵露難色,"老爺,這關家..."
施公抬手止住師爺的話:"本縣自有分寸。讓他們推舉幾個代表進來。"
不多時,三個衣衫襤褸的老者顫巍巍走進大堂,撲通跪倒,為首的雙手捧著一卷狀紙,老淚縱橫:"青天大老爺在上,小民等實在活不下去了,求老爺做主啊!"
施公命人接過狀紙,展開細看。隻見上麵密密麻麻按著血手印,狀告關升及其豪奴強占良田、欺男霸女、草菅人命等十數條大罪。每一條都觸目驚心,令人發指。
"老丈請起,慢慢道來。"施公親自扶起老者,命人看茶。
老者姓趙,是關家堡的老戶。他顫抖著講述:"那關太爺仗著朝中有人,橫行鄉裏。去年小老兒的十畝水田被他強占,兒子理論幾句,竟被活活打死...村中張家的閨女被搶入府中,至今下落不明...前日李三一家因交不起租子,全家被趕出村子,李三氣不過,吊死在關家大門口..."
說到傷心處,三個老者泣不成聲。施公聽罷,麵色凝重,右手不自覺地握緊了驚堂木,指節發白。
"此事本縣已知曉,定會還你們一個公道。你們暫且回去,莫要聲張。"施公安撫道。
待百姓退去,施公獨坐後堂,沉思良久。師爺進來,憂心忡忡道:"老爺,這關升非同小可。他兄長在京城為官,與和珅有往來。前任縣令曾查過他,結果..."
"結果如何?"施公抬眼問道。
"結果不到半月,就被調往邊疆了。"師爺低聲道,"老爺三思啊。"
施公冷笑一聲:"本縣食君之祿,自當忠君之事。豈能因權貴而廢法度?"他站起身,踱了幾步,忽然道:"備一套尋常衣衫,本縣要親自去關家堡走一遭。"
師爺大驚:"老爺要微服私訪?太危險了!那關家堡如同龍潭虎穴..."
"正因如此,才需親眼所見。"施公決然道,"你對外就說本縣染病,閉門謝客。另派人秘密通知黃天霸,讓他帶幾個得力差役暗中接應。"
三日後,一個身著粗布長衫、肩背包袱的中年書生出現在通往關家堡的官道上。此人麵容清瘦,留著三綹胡須,正是改扮後的施世倫。他化名"方世貞",假稱是遊學賣字的書生。
時近黃昏,殘陽如血。施公正行走間,忽聽前方傳來哭喊聲。他加快腳步,轉過一片樹林,隻見幾個彪形大漢正拖拽著一個白發老者,拳打腳踢。
"老不死的,欠了關太爺的租子還敢躲?"為首的黑臉大漢獰笑著,一腳將老者踹倒在地。
施公見狀,連忙上前:"幾位壯士,何必對老人家動手?"
黑臉大漢斜眼打量施公:"哪裏來的窮酸,敢管關家的事?"他一揮手,幾個打手圍了上來。
施公不慌不忙,拱手道:"在下方世貞,路過此地。見這位老丈年邁,諸位可否高抬貴手?"
"哼,你算什麽東西?"黑臉大漢一把揪住施公衣領,"再多管閑事,連你一起打!"
施公麵色不變:"在下身上有幾兩銀子,願替老丈還債,如何?"
大漢聞言,鬆開手,狐疑道:"你認識這老東西?"
"素不相識,隻是路見不平。"施公從懷中取出銀子遞上。
大漢掂了掂銀子,咧嘴一笑:"算你識相。老東西,今天有人替你出頭,算你走運!"說罷,帶著手下揚長而去。
施公扶起老者,見他滿臉是血,忙取出隨身金瘡藥為他敷上。老者感激涕零:"恩公大德,小老兒沒齒難忘。隻是那關家惡奴如狼似虎,恩公何必惹禍上身?"
"老丈不必掛懷。"施公溫言道,"不知關家為何如此橫行?"
老者四顧無人,低聲道:"恩公有所不知,那關太爺在朝中有靠山,在地方上又有官府庇護。強占民田、欺男霸女無惡不作。前日更因修建別院,強拆了半個村子..."
施公心中暗記,又問:"難道無人告官?"
老者苦笑:"告了有何用?前任縣太爺派人來查,結果那差役收了銀子,反說我們誣告。幾個帶頭的鄉親,現在還在關家地牢裏呢。"
施公聞言,心中怒火中燒,表麵卻不動聲色:"原來如此。老丈家住何處?我送你回去。"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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次日清晨,施公在關家堡外的集市上擺了個字畫攤。他特意選在關家大宅對麵,一邊寫字,一邊觀察關家動靜。
關家宅院占地極廣,朱門高牆,門前一對石獅子張牙舞爪,氣勢逼人。不時有豪奴進出,個個趾高氣揚,百姓經過無不低頭快步,生怕惹禍上身。
正午時分,一個管家模樣的人來到攤前,打量施公的字,點頭道:"先生字寫得不錯。"
施公拱手:"過獎了。在下遊學賣字,混口飯吃。"
"我家太爺後日做壽,需寫幾副壽聯。你可願意入府一趟?酬金豐厚。"管家道。
施公心中一喜,這正是深入虎穴的好機會,便道:"承蒙抬愛,敢不從命?"
管家領著施公進入關家大宅。穿過幾進院落,處處雕梁畫棟,極盡奢華。施公暗自心驚:這關升不過是個鄉紳,宅邸竟比知府衙門還要氣派,錢財來路定然不正。
來到書房,關升正倚在太師椅上品茶。此人四十出頭,肥頭大耳,一雙三角眼透著凶光。見施公進來,懶洋洋道:"聽說你字寫得不錯?"
施公作揖:"在下略通筆墨,不敢當太爺謬讚。"
關升揮手命人備好文房四寶:"寫幾個字我看看。"
施公提筆蘸墨,一揮而就,寫下"福如東海長流水,壽比南山不老鬆"十四個大字,筆力遒勁,結構嚴謹。
關升看了,點頭道:"果然不錯。後日我五十大壽,你就在府中住下,多寫些壽聯、壽屏。"說罷,命人帶施公去客房安置。
施公在關家住了兩日,借機四處走動,暗中查訪。他發現關家後院有座獨立小樓,日夜有人把守,十分可疑。一日夜裏,他假裝散步靠近小樓,忽聽裏麵傳出女子哭聲,正想細聽,背後傳來一聲厲喝:"什麽人!"
施公回頭,見是那日的黑臉大漢,忙道:"在下夜不能寐,出來走走。"
大漢狐疑地盯著他:"這裏不是你該來的地方!快回去!"
次日,關升設宴款待施公。席間,關升似醉非醉地問道:"方先生哪裏人氏?家中還有何人?"
施公早有準備:"在下祖籍浙江,父母早亡,孤身一人遊曆四方。"
關升眯起眼睛:"看先生舉止,不像尋常書生,倒像是...官場上的人?"
施公心中一凜,麵上卻笑道:"太爺說笑了。在下不過讀了幾本書,哪敢高攀官場?"
關升不再多問,隻是頻頻勸酒。施公推辭不過,飲了幾杯,便裝醉告退。
回到客房,施公剛關上門,忽覺有異。他環顧四周,發現包袱被人翻動過。正驚疑間,房門被猛地踢開,黑臉大漢帶著幾個打手衝了進來。
"好個細作!"大漢獰笑道,"竟敢冒充書生來我關家打探!"
施公鎮定道:"諸位何出此言?在下確是賣字為生..."
"還敢狡辯!"大漢一把揪住施公,"你的左手有長期握筆的繭子,分明是官府中人!太爺早就看出你有問題!"
原來施公平日批閱公文多用左手,留下了明顯痕跡。他心知不妙,卻仍堅持道:"在下自幼左撇子,寫字自然用左手..."
大漢不等他說完,一拳打在施公腹部。施公痛得彎下腰,被幾人架起拖了出去。
地牢中陰冷潮濕,彌漫著血腥味。施公被綁在木架上,火把的光映照出牆上斑駁的血跡。關升坐在太師椅上,冷笑道:"說吧,你是誰派來的?"
施公嘴角流血,仍堅持道:"在下隻是賣字書生,太爺誤會了..."
關升一揮手,黑臉大漢拿起皮鞭,狠狠抽在施公背上。衣衫破裂,皮開肉綻。施公咬緊牙關,一聲不吭。
"骨頭倒硬。"關升陰森森地道,"給我用烙鐵!"
通紅的烙鐵按在施公胸前,皮肉焦糊的氣味彌漫開來。施公眼前一黑,幾乎昏死過去,卻仍不改口。
關升惱羞成怒:"給我繼續打!打到他說實話為止!"
鞭子如雨點般落下,施公很快成了一個血人。就在他即將支撐不住時,地牢外突然傳來喊殺聲。
"太爺不好了!黃天霸帶人殺進來了!"一個家丁慌慌張張跑來報告。
關升大驚失色:"什麽?快攔住他們!"
然而為時已晚。隻聽一聲巨響,地牢門被踹開,黃天霸手持鋼刀衝了進來,身後跟著數十名衙役。
"關升!你膽敢私刑拷打朝廷命官,該當何罪!"黃天霸怒喝。
關升麵如土色,癱坐在地。黃天霸急忙上前解開施公,見他遍體鱗傷,不禁淚下:"大人,屬下來遲了!"
施公虛弱地睜開眼,露出一絲微笑:"不遲...正好...將關升一幹人等...全部拿下..."
原來師爺見施公三日未歸,知道出事,急忙通知了黃天霸。黃天霸帶人連夜趕到關家堡,恰遇一個良心未泯的關家老仆,得知施公被關在地牢,便立刻前來營救。
關升及其黨羽被一網打盡。在施公主持下,關家強占的田產歸還百姓,被囚禁的女子重獲自由。關升罪證確鑿,被判斬立決,其靠山也因此受到牽連。
一月後,傷勢初愈的施公在衙門口貼出告示:"凡有冤情者,皆可來告。本縣必秉公執法,不懼權貴。"
百姓奔走相告,紛紛稱讚:"施青天真是我們的再生父母啊!"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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