"停船受檢！"
    索府私兵的呼喝聲伴隨著箭矢破空而來，釘在商船桅杆上，咄咄作響。獨眼船長臉色鐵青，低聲命令水手減速。
    "施大人，藏好！"他一把將施世倫推進貨艙，"不論發生什麽都別出來！"
    施世倫蜷縮在裝滿藥材的麻袋間，從縫隙中觀察外麵情況。三艘快艇已貼上商船，二十餘名身著官服卻目露凶光的漢子跳上甲板，為首的正是那個陰魂不散的馮安！他手腕上纏著繃帶，麵色慘白卻神情猙獰。
    "搜！一寸都不要放過！"馮安厲聲道，"找到施世倫，賞銀千兩！"
    私兵們如狼似虎地衝進船艙，翻箱倒櫃。一名私兵逼近貨艙，施世倫屏住呼吸，袖中鋼釘蓄勢待發。
    突然，獨眼船長大喝一聲："官爺且慢！"他攔在貨艙門前，賠笑道，"這裏麵都是上等藥材，受潮就廢了。小的這裏有點心意，請官爺笑納..."說著掏出一袋銀子。
    私兵一把推開他："滾開！"舉刀就要劈向艙門。
    千鈞一發之際，獨眼船長突然從腰間抽出一柄軟劍！劍光如虹，那私兵喉間頓時多了一道血線，瞪大眼睛倒下。
    "老東西找死！"其餘私兵見狀，紛紛拔刀圍上。
    獨眼船長放聲大笑："索府的狗崽子們，認識認識你海閻羅爺爺！"他一把扯下眼罩，露出完好無損的左眼——原來那獨眼是偽裝的！
    施世倫震驚不已。"海閻羅"是父親舊部周閻的綽號，曾率水師屢破倭寇，十年前傳言戰死東海，沒想到竟隱居在此！
    周閻劍法淩厲，轉眼已刺倒三名私兵。但寡不敵眾，很快被逼到船舷邊，背水一戰。
    施世倫知道不能再躲，一腳踢開艙門，袖箭連發，兩名私兵應聲倒地。
    "大人快走！"周閻急呼，"保住血觀音！"
    馮安看到施世倫，眼中迸出惡毒的光芒："放火箭！燒了這船！"
    私兵們立刻後撤，點燃箭矢射向商船。帆布、纜繩瞬間燃起，濃煙滾滾。
    "跳船！"周閻一把抓住施世倫，縱身躍入運河。兩人剛入水，就聽身後"轟"的一聲巨響——商船火藥庫被引燃，化作一團火球！
    冰冷的河水淹沒頭頂，施世倫拚命劃水，卻被一股暗流卷住，直往下拽。就在他即將窒息時，一隻大手將他提起——周閻如浪裏白條般矯健，拖著他遊向岸邊。
    兩人濕淋淋地爬上岸邊蘆葦叢，遠處馮安正指揮私兵沿河搜尋。
    "周叔..."施世家剛開口就被捂住嘴。
    "噓..."周閻示意他噤聲，指向不遠處一艘小漁船，"那是我們的人。"
    兩人匍匐前進，趁亂登上漁船。漁夫二話不說，撐篙離岸，小船悄無聲息地滑入支流，轉眼將追兵甩在身後。
    "周叔，你一直暗中保護我？"施世倫擰著衣角的水，低聲問道。
    周閻笑了笑："從你離開江都起，侯爺就命我暗中跟隨。可惜在鷹嘴崖還是晚了一步，讓柳姑娘受了重傷。"
    "她還活著？"施世倫心頭一跳。
    "活著，但情況不妙。"周閻神色黯然，"慈雲庵遇襲後，淨月師太帶她轉移，途中遭遇伏擊。師太圓寂，柳姑娘被一個神秘道人救走，下落不明。"
    施世倫握緊拳頭，指甲深深掐入掌心。血債必須血償！
    "現在怎麽辦？"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。
    周閻從漁夫手中接過一個油布包："這是幹淨衣物和路引。前麵十裏有個小鎮，我們在那換馬，走陸路進京。"
    "馮安一定會在各關卡設卡..."
    "所以我們要走一條他們絕對想不到的路。"周閻神秘一笑，"索額圖的別院後門。"
    三日後，北京城外。施世倫和周閻扮作送菜的農夫，混在早市人群中。索額圖在城西有座豪華別院，每日清晨都有新鮮食材送入。
    "記住，別院後門卯時換崗，有半刻鍾空隙。"周閻低聲道，"進去後直奔書房，密道入口在書架後。"
    "周叔對索府這麽熟悉？"
    周閻冷笑："十年前那場"海戰"，就是索額圖通倭設的局。這些年，我無時無刻不想著報仇。"
    天色微明，兩人順利混入送菜隊伍。趁守衛交接時，溜進後花園，沿著回廊陰影疾行。
    書房門前站著兩名侍衛。周閻做了個手勢，兩人同時出手，悄無聲息地解決了守衛。
    推開雕花木門，屋內陳設極盡奢華。周閻直奔書架，摸索片刻，輕輕一推——書架無聲旋轉，露出黑洞洞的密道。
    "這密道直通索額圖在城內的密室。"周閻點燃火折子，"據說他所有見不得人的勾當，都在那裏謀劃。"
    密道幽深曲折，走了約莫一刻鍾，前方出現亮光。兩人屏息靠近，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——是索額圖本人！
    "...倭寇那邊安排好了？"
    "回相爺，五日後進攻閩江口。靖海侯府已被我們的人滲透，保準萬無一失。"
    "好。至於那小皇帝...哼，等倭寇事成，就該輪到他了..."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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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施世倫和周閻對視一眼，既驚且怒。索額圖不僅通倭，竟還意圖謀反！
    "明珠那邊盯緊點，他最近與索尼走得太近。"
    "是。還有...馮安來信說，施世倫可能已經進京了。"
    "廢物！"索額圖拍案怒喝，"傳令九門提督，嚴查所有入城人員，特別是..."
    話音未落，周閻不小心碰倒了牆邊的花瓶！
    "什麽人！"索額圖厲喝。
    "走！"周閻推了施世倫一把，"去明珠府！我來斷後！"
    施世倫知道此刻不是意氣用事的時候，轉身就往回跑。身後傳來激烈的打鬥聲和索額圖的怒吼："攔住他們！格殺勿論！"
    密道岔路眾多，施世倫憑著記憶左拐右繞，終於找到另一個出口——竟是一口枯井！他攀著井壁凸起的磚石爬上去，發現自己身處一間破敗的祠堂。
    外麵天色已亮，街上傳來官兵跑動的腳步聲和喝令聲。施世家整理了一下衣衫，鎮定地走出祠堂，混入早市人群。
    明珠府在皇城西側，施世倫不敢走大路，專挑小巷穿行。轉過一個街角，忽見一隊官兵正在挨家挨戶搜查，他急忙閃進一家藥鋪。
    "客官要抓什麽藥？"掌櫃的熱情招呼。
    施世倫正想隨口應付，卻見櫃台後站著個熟悉的身影——七珠尼姑！她已還俗打扮，素衣荊釵，卻掩不住天生麗質。
    兩人四目相對，七珠眼中閃過一絲驚喜，隨即恢複平靜："這位客官麵色不佳，可是染了風寒？請到後堂把脈。"
    後堂內，七珠確認四下無人，立刻跪下行禮："施大人，貧尼..."
    "師太快請起！"施世倫連忙扶起她，"你不是..."
    "淩遲處死的是個死囚，馮安買通獄卒做的局。"七珠低聲道，"我被明珠大人救出，一直在等他安排與您見麵。"
    施世倫恍然大悟。難怪馮安在"九問"中那麽肯定柳無霜未死，原來是早有預謀！
    "明珠大人已知您進京，正在安排入宮麵聖的事宜。但現在索額圖封鎖了所有通道..."
    "我有辦法。"施世倫從懷中取出老趙給的密信，"但需要先見到明珠大人。"
    七珠沉思片刻："今日午時，明珠大人會來藥鋪"診脈"。施大人且在密室等候。"
    密室狹小陰暗，施世倫卻不敢有絲毫鬆懈。他仔細回想索額圖在密室的談話，越發確信血觀音中的密旨關乎重大。
    午時剛過，密室門被輕輕推開。明珠一身便裝走進來，麵容清臒，雙目如電。
    "施大人受苦了。"他拱手一禮，"令尊之事我已派人急報福建水師提督，必保靖海侯府無恙。"
    施世倫深深一揖："多謝明珠大人。血觀音的秘密..."
    明珠示意他噤聲，從袖中取出一張紙條："今夜子時，西華門。索尼大人已安排妥當，你持此物可入宮麵聖。"
    紙條上畫著一個奇特的符號，似字非字，似畫非畫。
    "記住，無論看到什麽，聽到什麽，都要保持鎮定。"明珠意味深長地說，"這朝堂上的真與假，有時連我也分不清。"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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