江都縣三月，春雨綿綿。施世綸剛用過早飯，便見衙役匆匆來報："大人，城東裘家出了命案，裘萬貫老爺昨夜暴斃，家人疑為中毒。"
    施公放下茶盞，眉頭微蹙："可是那經營綢緞的裘萬貫？"
    "正是。"衙役答道，"裘家派人來報，說裘老爺死狀蹊蹺，七竅流血，麵色青紫。"
    施公立即更衣，帶著仵作和幾名得力衙役冒雨趕往裘府。裘家宅院氣派，三進三出，簷下掛著白燈籠，府中已是一片哀聲。
    裘府管家將施公引入靈堂，隻見一具屍體停在正中，蓋著白布。施公示意仵作上前查驗，自己則環視四周。靈堂布置簡單，顯見準備倉促。一位三十出頭的婦人跪在一旁，應是裘夫人梅氏，哭得梨花帶雨。旁邊站著一位與死者相貌相似的中年男子，麵色陰沉。
    "這位是？"施公問道。
    "回大人，這是我家老爺的兄長裘百川。"管家答道，"昨夜出事時，大老爺正好在府中做客。"
    仵作掀開白布查驗，片刻後回稟："大人，死者嘴唇烏紫，指甲發黑，確係中毒身亡。從屍斑和僵硬程度看，死亡時間應在昨夜子時前後。"
    施公點點頭，轉向梅氏："夫人，昨夜可有什麽異常？"
    梅氏抽泣著回答："昨夜夫君設宴招待兄長，席間還飲了幾杯酒。宴後夫君說頭暈，便回房歇息。誰知半夜突然腹痛如絞，未等請來大夫就..."話未說完，又痛哭起來。
    裘百川接口道："大人，舍弟平日身體康健，突然暴斃，必是有人下毒！請大人明察！"
    施公目光在二人之間遊移，問道："昨夜宴席都有誰在場？吃了些什麽？"
    管家答道："隻有老爺、大老爺和夫人三人。菜肴是廚房常做的幾樣，酒是老爺珍藏的紹興黃酒。"
    "酒菜可有剩餘？"
    "已經收拾了..."管家突然想起什麽，"不過老爺睡前喝了一碗醒酒湯，藥渣還在廚房。"
    施公立即命人取來藥渣，又詢問了昨夜服侍的丫鬟。得知醒酒湯是梅氏親自熬煮，由貼身丫鬟春桃送去。
    離開靈堂，施公在裘府內查看。經過花園時，發現假山後有一物閃光，拾起一看，是半塊玉佩，紋路精致，似被故意丟棄。
    回到衙門，施公召集眾人分析案情。仵作呈上驗屍結果："死者中的是砒霜，劑量足以致命。藥渣中也檢出砒霜成分。"
    師爺道："如此看來，梅氏嫌疑最大。醒酒湯經她手，又有機會下毒。"
    施公卻搖頭："太明顯了。若是她下毒，為何不毀掉藥渣？況且..."他從袖中取出那半塊玉佩，"這是在花園發現的，你們看這圖案。"
    師爺細看："這是...雙魚戲珠？裘家的標記？"
    "不錯。"施公道，"裘萬貫身上佩戴的是完整的雙魚玉佩，而這半塊...你們可注意到裘百川腰間玉佩？"
    眾人恍然。施公繼續道："我已派人查訪裘家底細。據說裘百川因經營不善，欠下巨債，而裘萬貫近日正打算擴大生意，需要大筆資金..."
    三日後，藥鋪學徒小六子被帶到衙門。他戰戰兢兢地供認："十天前，裘大老爺來買過砒霜，說是家裏鬧老鼠...小人當時就覺得奇怪，裘府家大業大，怎會親自來買這個..."
    與此同時，衙役在裘百川常去的茶館抓獲一名形跡可疑的男子。經查，此人姓劉名一手，是個遊坊郎中。在他住處搜出了裘百川的親筆信和五十兩銀子。
    公堂之上，劉一手跪地求饒："大人明鑒！小的隻是一時糊塗...裘大老爺找到我，說他弟弟最近失眠，讓我開個方子。我哪知道是下毒啊..."
    施公冷笑："方子？砒霜也能治失眠？來人，大刑伺候！"
    劉一手嚇得連連磕頭："大人饒命！小的招，全招！裘大老爺許我一百兩銀子，讓我配一副無色無味的毒藥...那日他趁弟媳不備，將藥下在醒酒湯裏..."
    此時裘百川和梅氏也被押上堂來。麵對鐵證，裘百川麵如死灰，梅氏則癱軟在地。
    施公驚堂木一拍："裘百川，你還有何話說？"
    裘百川突然狂笑："哈哈哈...我那弟弟，從小樣樣比我強！父親把家業傳給他，我辛苦幫他經營，他卻處處提防！最近他要變賣祖產，我豈能答應？"他轉頭怒視梅氏，"還有這個賤人！表麵裝得賢惠，背地裏早與我...既然得不到，那就一起毀掉！"
    梅氏哭喊："大人，妾身冤枉啊！是他強迫於我..."
    施公冷眼旁觀，從案卷中抽出一封信："這是從你房中搜出的情書，筆跡與裘百川一致。你二人通奸謀命，罪證確鑿！"
    最終，施公判道："裘百川毒殺親弟，罪大惡極，按律立斬！梅氏通奸謀夫，即刻處決！劉一手圖財害命，助紂為虐，發配邊疆，永世不得返鄉！"
    退堂後，師爺感歎："大人明察秋毫，此案才能水落石出。"
    施公望向窗外漸停的雨，輕聲道："天網恢恢，疏而不漏。人心之毒，甚於砒霜啊。"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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