暮色四合，惡虎莊廢墟在夕陽下如同蹲伏的巨獸。施忠趴在山坡草叢中，肩傷未愈處隱隱作痛。三日前那場大火留下的焦臭味仍彌漫在空氣中，混合著初秋的涼意，令人作嘔。
    "施大哥，你看。"身旁的黃玉兒遞過千裏鏡，左臂傷處包紮的白布在暮色中格外醒目。
    施忠接過千裏鏡，調整焦距。惡虎莊外牆倒塌了大半，但內院卻有新近修繕的痕跡。十幾個黑衣人來回巡邏，腰間佩刀在餘暉中閃著冷光。
    "青龍會的人已經接管了莊子。"施忠聲音低沉，"武天虯果然投靠了他們。"
    黃玉兒輕撫懷中短劍——這是她從一個被擊斃的青龍會殺手那裏奪來的，代替丟失的軟劍。"玉佩上的密道入口在莊子西北角，那裏守衛較少。"
    施忠收起千裏鏡，從懷中取出郝氏留下的玉佩。夕陽穿透碧玉，將那些精細紋路投射在地麵上，形成一幅清晰的地圖。一個紅點明確標記著西北角假山後的入口。
    "子時行動。"施忠將玉佩收回貼身處，"我們先去與黃天霸會合。"
    二人悄然退下山坡，向五裏外的一片密林摸去。樹林深處，隱約可見幾點篝火。剛接近，暗處突然傳來弓弦繃緊的"咯吱"聲。
    "站住！報上名來！"一個粗獷的男聲喝道。
    施忠停下腳步："可是"銀槍小霸王"黃天霸黃兄當麵？在下施忠。"
    樹林中一陣騷動，緊接著一個挺拔如槍的身影大步走來。月光下，那人二十出頭年紀，劍眉星目，手中一杆銀槍熠熠生輝。
    "施大哥！"黃天霸驚喜交加，快步上前握住施忠雙臂，"我接到飛鴿傳書就立刻點兵前來，施大人果真被關在惡虎莊？"
    施忠點頭，簡略說了事情經過。當聽到假黃三太竟是青龍會三當家時，黃天霸銀槍猛地插入地麵，入土半尺。
    "好個奸賊！竟敢冒充黃老前輩！"他怒不可遏，轉向黃玉兒時卻又溫和下來，"這位姑娘是..."
    "蘇州黃家黃玉兒。"施忠介紹道，"多虧她一路相助，我才能活著見到黃兄。"
    黃天霸鄭重抱拳："黃姑娘大義，天霸佩服。"
    黃玉兒還禮，卻在抬頭時與黃天霸四目相對，兩人同時一怔。施忠敏銳地注意到，黃天霸耳根微微泛紅，而黃玉兒則不自在地別開了視線。
    "咳咳，"施忠打破這微妙的氣氛，"黃兄帶了多少人馬？"
    黃天霸回神："三十精兵，都是跟隨我多年的好手。但強攻惡虎莊恐怕..."
    "不可強攻。"施忠搖頭，"青龍會勢力龐大，若打草驚蛇，他們可能會殺害施大人。我與玉兒從密道潛入，黃兄帶人在外接應。"
    黃天霸剛要反對，樹林外突然傳來哨兵預警。三人警覺回頭，隻見一個哨兵押著個衣衫襤褸的男子走來。
    "報！抓住個探子，鬼鬼祟祟在林子外張望！"
    那俘虜抬頭，月光照在他憔悴的臉上。施忠倒吸一口冷氣——竟是濮天雕！
    "二哥？"施忠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。昔日風度翩翩的"飛天鷂子"，如今形銷骨立，眼中布滿血絲。
    濮天雕看到施忠，渾身一震，嘶聲道："三弟...快走...這是個陷阱！"
    黃天霸銀槍立刻抵住濮天雕咽喉："好個苦肉計！施大哥莫要上當！"
    施忠卻抬手製止："等等。二哥，你說陷阱是什麽意思？"
    濮天雕痛苦地閉上眼睛："武天虯...他瘋了...他與青龍會設局引你前來，地牢裏全是炸藥...隻等你一進去..."
    黃玉兒突然插話："為何要告訴我們這些？你不是恨施大哥害死了尊夫人嗎？"
    濮天雕聞言，從懷中掏出一物——正是與施忠那塊一模一樣的玉佩！"玉蘭臨終前...讓丫鬟偷偷送來的...她在玉佩背麵刻了字..."
    施忠接過玉佩，借著火光看到背麵刻著細小字跡："夫君收手，武已入魔。密室證據，可救蒼生。"
    "這...這是二嫂的字跡！"施忠聲音發顫。
    濮天雕淚流滿麵："我直到昨夜才在月光下發現這些字...玉蘭早就知道武天虯走火入魔...她救你，是為了阻止更大的陰謀..."
    黃天霸仍半信半疑："施大哥，小心有詐。"
    施忠沉思片刻，突然問道："二哥，施大人可還活著？"
    "活著，但..."濮天雕麵露痛苦，"武天虯每日用刑...逼他交出官印和密奏折子..."
    施忠一拳砸在樹上，震落無數落葉。"黃兄，計劃不變，但需更加謹慎。二哥，你可願助我們救出施大人？"
    濮天雕重重點頭："我要為玉蘭贖罪。"
    黃天霸還想說什麽，黃玉兒卻突然走近濮天雕，伸手搭在他脈搏上。片刻後，她對施忠點頭："他沒說謊，體內還有餘毒未清，應是長期被下藥控製。"
    濮天雕驚訝地看著黃玉兒："姑娘懂醫術？"
    "家學淵源。"黃玉兒簡短回答，卻忍不住瞥了眼黃天霸。後者正若有所思地看著她診脈的手指，眼中閃爍著奇異的光彩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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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子時三刻，惡虎莊西北角。
    施忠按照玉佩地圖所示，輕輕移開假山後的一塊鬆動岩石，露出黑黝黝的洞口。潮濕的黴味撲麵而來，夾雜著隱約的血腥氣。
    "我先下。"施忠低聲道，接過黃玉兒遞來的火折子。
    濮天雕攔住他："且慢。地牢結構已變，武天虯新增了三道機關。我來帶路。"
    黃天霸皺眉："若他有異心..."
    "我相信二哥。"施忠斬釘截鐵，"黃兄按計劃在外接應，若見信號立刻攻莊。"
    黃天霸無奈，隻得叮囑："千萬小心。黃姑娘，這把匕首你拿著防身。"他從腰間取下一把鑲寶石的短匕遞過去。
    黃玉兒接過，兩人手指相觸，又是一陣微妙的氣氛。施忠幹咳一聲，率先鑽入密道。
    密道狹窄潮濕，三人屏息前行。約莫半刻鍾後，前方出現微光。濮天雕示意停下，悄聲道："前麵是第一道機關——毒箭陣。需按特定步伐通過。"
    他示範了一套複雜的步法，時而前進，時而後退，甚至還有側身橫移。施忠二人依樣而行，果然平安通過。接下來是翻板陷阱和滾石機關，都在濮天雕指引下有驚無險地避開。
    "最後這道門後就是地牢。"濮天雕貼在石門上聆聽，"有兩個守衛。"
    施忠從靴筒抽出短刀："我來解決。"
    石門無聲滑開，兩名守衛還未反應過來，已被施忠擊昏。三人閃入牢區，腐臭與血腥味頓時濃烈起來。
    "在那裏！"黃玉兒指向最裏間牢房。
    施忠衝到鐵柵前，借著牆上火把的光亮，看到一個人形被鐵鏈懸在牆上。那人衣衫破爛，裸露的皮膚上布滿傷痕，花白頭發散亂披著，但腰杆依然筆直。
    "大人！"施忠聲音哽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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