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26章 古渡魂燈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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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清朝道光年間,南方有個寧靜的水鄉小鎮,名叫青溪。小鎮似一顆溫潤的明珠,鑲嵌在江南的水鄉澤國之中。一條寬闊的河流如碧帶般蜿蜒穿過小鎮,給這裏帶來了無盡的靈動與生機。鎮口的那座古老渡口,便是這靈動與外界相連的紐帶。平日裏,往來的舟楫如穿梭般頻繁,行人過客絡繹不絕,或挑擔趕路,或推車行商,渡口總是熱鬧非凡。然而,每當夜幕降臨,尤其是雷雨交加的夜晚,渡口便仿佛被一層陰森的迷霧所籠罩,彌漫著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氣息。
    鎮裏有個年輕的船夫,名叫水生。他身形矯健,臉龐被歲月和江風磨礪得黝黑,透著一股質樸與堅毅。水生自幼父母雙亡,孤苦伶仃,是靠著鄰裏鄉親的接濟才得以長大成人。為了謀生,他操起了擺渡的營生,每日守著渡口,迎來送往。他為人熱忱善良,無論嚴寒酷暑,隻要有人在岸邊招呼,他便毫不猶豫地撐船渡河,從不計較報酬多少。
    某個悶熱的夏夜,天空中烏雲如墨般翻滾湧動,仿佛一幅被打翻的水墨畫。沉悶的雷聲從遙遠的天際隱隱傳來,如同巨獸在低聲咆哮。狂風也不甘示弱,呼嘯著席卷而來,吹得河邊的蘆葦沙沙作響,仿佛在演奏著一曲不祥的前奏。豆大的雨點隨著狂風劈裏啪啦地砸落,打在河麵上,濺起無數水花。
    水生正準備收船回家,突然,他隱隱約約聽到一陣急切的呼喊聲。透過雨幕,他看到遠處一個身著白衣的女子,正懷抱繈褓,神色焦急地朝著渡口奔來。女子的發絲在風中淩亂飛舞,腳步踉蹌,仿佛隨時都會摔倒。她一邊奔跑,一邊大聲呼喊:“船家,船家,等等我!”水生心中一緊,趕忙停下手中的動作,等待女子靠近。
    女子跑到渡口,已是氣喘籲籲,她眼中滿是哀求之色,聲音帶著哭腔說道:“船家,求求你,送我過河吧,我有急事!”水生看著女子狼狽的模樣,心中雖覺在這雷雨夜行船太過危險,但見女子如此焦急,又心生不忍,猶豫片刻後,還是點頭應允:“姑娘,上船吧,你可要坐穩了!”
    女子抱著繈褓,匆匆上了船。水生這才發現,女子渾身早已濕透,單薄的衣衫緊緊貼在身上,雨水順著衣角不斷滴落。然而,她卻似乎渾然不覺寒冷,隻是緊緊地抱著懷中的繈褓。奇怪的是,那繈褓中竟沒有傳出一絲嬰兒的啼哭,在這寂靜又詭異的氛圍中,顯得格外突兀。
    船緩緩駛離岸邊,朝著河中央行去。此時,河麵上的風浪愈發洶湧,漆黑的浪濤如同一頭頭凶猛的野獸,不斷地衝擊著小船。小船在波峰浪穀間劇烈地搖晃著,仿佛一片飄零的樹葉,隨時都可能被浪濤吞噬。水生咬緊牙關,雙手緊緊握住船篙,拚盡全力地撐著,額頭上豆大的汗珠滾落,與雨水交織在一起。
    就在水生全神貫注應對風浪時,白衣女子卻幽幽地開口了:“大哥,多謝你,我其實已非生人……”水生心頭猛地一震,驚愕地轉過頭看向女子,隻見女子麵色蒼白如雪,眼神中透著無盡的哀怨與淒涼。
    原來,女子名叫婉娘,本是鎮上一戶富戶人家的丫鬟。她生得眉清目秀,心地善良,在府中做事勤勤懇懇。一次偶然的機會,她與同鎮的一個年輕小夥相識相知,兩人情投意合,很快便墜入了愛河。不久後,婉娘發現自己有了身孕,這本該是一件喜事,可她萬萬沒想到,這卻成了她噩夢的開始。
    府中的主家夫人善妒成性,得知婉娘未婚先孕後,惱羞成怒。她不僅誣陷婉娘偷竊府中的財物,還命人將婉娘毒打了一頓。可憐的婉娘,本就柔弱,哪裏經得起這般折磨,被打得遍體鱗傷。而那個曾與她海誓山盟的小夥,在主家的威逼利誘下,竟也懦弱地選擇了屈服,遠走他鄉,拋棄了婉娘。
    走投無路的婉娘,在那個雷雨交加的夜晚,獨自一人來到了河邊。她望著滔滔的河水,心中滿是絕望與無助。懷中剛出生的孩子,還沒來得及好好看上一眼這個世界,便要隨她一同走向絕路。最終,婉娘心一橫,抱著孩子跳入了河中。死後,她的怨念難消,每到雷雨之夜,便會在渡口徘徊,盼望著能遇到一個好心人,送她過河,去對岸埋葬孩子,讓孩子得以安息。
    水生聽了婉娘的悲慘遭遇,惻隱之心大起,眼眶不禁濕潤了。他咬了咬牙,堅定地對婉娘說:“姑娘,你放心,我一定會幫你完成心願!”此時,河麵上的風浪似乎感受到了水生的決心,漸漸小了下來。
    船終於緩緩靠岸,水生小心翼翼地抱著孩子的屍骨,按照婉娘的指引,朝著一處荒地走去。一路上,雨水依舊淅淅瀝瀝地下著,打在他們身上,仿佛也在為這悲慘的故事落淚。來到荒地後,水生找了一處較為平整的地方,從船上拿來一把鏟子,開始動手挖坑。
    雨水濕透了他的衣衫,泥土沾滿了他的雙手,但水生沒有絲毫停歇。他心中隻有一個念頭,那就是盡快幫婉娘完成心願,讓孩子入土為安。坑挖好後,水生輕輕地將孩子的屍骨放入坑中,然後用泥土一點點地掩埋。每鏟下一把泥土,他的心中都充滿了對婉娘和孩子的同情與憐憫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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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白衣女子靜靜地站在一旁,淚水不停地從她蒼白的臉頰滑落。她看著水生忙碌的身影,心中滿是感激。待一切妥當,她緩緩走到水生麵前,對著水生盈盈下拜,聲音哽咽地說道:“恩公,大恩大德,來世必報。”說完,她的身體漸漸變得透明,化作一縷青煙消散在了雨夜之中。
    此後,水生依舊每日在渡口擺渡。奇怪的是,每到雷雨夜,隻要他在渡口,河水便會出奇地平靜,仿佛有一股神秘的力量在庇佑著他。船行在河麵上,平穩得如同行駛在平靜的湖麵。而在他的船頭,總會亮起一盞若隱若現的青色魂燈,那燈光雖然微弱,卻能照亮他前行的水路。
    鎮裏的人知曉了水生的善舉和這背後的故事後,都對他讚不絕口。老人們常常會在夏夜的乘涼時分,將這個古渡魂燈的故事講給孩子們聽,教育他們要多做善事,心懷悲憫。這個故事,也在水鄉一代又一代地流傳下去,成為了青溪小鎮獨特的傳說,溫暖著每一個人的心靈。
    多年後的一個夏日,青溪小鎮迎來了一場罕見的洪水。渾濁的浪濤如猛獸般席卷而來,淹沒了大片的農田和房屋。渡口也麵臨著巨大的威脅,河水不斷上漲,眼看就要將渡口淹沒。
    水生心急如焚,他不顧自身安危,駕著小船在洪水中穿梭,幫助鎮裏的鄉親們轉移財物和家人。然而,洪水的力量實在太過強大,一個巨浪打來,將水生的小船瞬間掀翻。水生在洪水中拚命掙紮,卻漸漸沒了力氣。
    就在他感到絕望,以為自己要命喪於此的時候,突然,他看到那盞熟悉的青色魂燈出現在眼前。魂燈的光芒似乎比以往更加明亮,在黑暗的洪水中為他指引著方向。緊接著,他仿佛看到了婉娘的身影,婉娘的麵容依舊蒼白,但眼神中卻充滿了關切與力量。
    婉娘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:“恩公,莫怕,我來救你了。”隻見婉娘輕輕揮動衣袖,一股神秘的力量湧起,將水生托了起來,朝著安全的地方送去。待水生脫離危險後,婉娘的身影漸漸消失,隻留下那盞青色魂燈,在洪水中閃爍了幾下,也緩緩熄滅。
    洪水退去後,水生對婉娘的感激之情愈發深厚。他在渡口旁立了一塊石碑,將婉娘的故事刻在上麵,讓後人永遠銘記這段跨越生死的恩情。而那古渡魂燈的故事,也在青溪小鎮流傳得更加深遠,成為了人們心中善良與感恩的象征。每當夜幕降臨,月光灑在渡口,老人們總會指著石碑,向孩子們講述這個充滿傳奇色彩的故事,讓這份善良與溫情,在歲月的長河中永遠延續下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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