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66章 井中詭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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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林舟已經三年沒回這個小村子了,母親的離世讓他對這裏的記憶都變得沉重。當他踩著滿地黃葉,推開老宅那扇吱呀作響的門時,簷角的銅鈴突然無風自鳴,聲音尖銳又突兀,在寂靜的院子裏回蕩,驚得他心裏一顫。
    堂屋神龕前供著三碗生米,幾縷青煙在黴味彌漫的空氣中蛇形遊走,好似隱藏著什麽不可告人的秘密。隔壁王嬸聽到動靜,探出頭來招呼:“舟娃子,今晚子時記得往村口老井倒兩升新米。”王嬸的眼神有些躲閃,似乎藏著恐懼。
    “咱村現在每月初七都要米祭?”林舟一邊撣著供桌上的積灰,一邊疑惑地問。他的目光落在母親的遺照上,照片背後的牆紙有一塊焦黑補丁,顯得格外刺眼。
    王嬸湊過來,突然壓低嗓音,神色緊張地說:“你娘沒熬過那年驚蟄,就是因為她破了規矩——祭井那晚,她非要開手電照井底。”說完,王嬸像是怕被什麽聽到,匆匆轉身回屋,隻留下林舟站在原地,滿心疑惑。
    夜幕像一塊厚重的黑布,嚴嚴實實地罩住了村子。月光在井沿鍍上一層銀霜,給這口老井添了幾分神秘。林舟攥著裝滿東北大米的布袋,腳步聲在寂靜的夜裏格外清晰。突然,身後傳來拖遝的腳步聲,他回頭一看,是村長提著銅鑼站在槐樹下,月光下,村長臉上的皺紋裏卡著青灰色,看著有些陰森。
    “倒米要閉眼。”村長的聲音低沉而嚴肅,“當年你娘就是睜著眼,看見不該看的……”林舟心裏一陣發毛,但還是依言閉上眼,緩緩傾倒米粒。就在這時,他感覺有一雙冰涼的手指攥住了布袋,力氣大得驚人。井底突然傳來悶悶的撞擊聲,像是有人用頭撞青石板。他驚恐地猛然睜眼,借著月光,看見井水泛著詭異的乳白色,水麵上還漂著幾粒泡發的糯米 。
    “別動!”村長厲聲喝道,“那是陰間退回來的買路糧!”林舟嚇得手一抖,布袋差點掉在地上,他滿心疑惑,卻又不敢多問,隻能在村長的注視下,匆匆離開井口。
    回到老宅,林舟躺在床上,翻來覆去睡不著,井裏的怪象一直在他腦海裏打轉。後半夜,老宅頂棚突然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,像有人在悄悄走動。他壯著膽子,掀開閣樓的活板,一股陳舊的氣味撲麵而來。在角落裏,他發現一個落滿鼠糞的鐵盒,打開一看,裏麵是母親失蹤前三天的日記。
    “2月28日,井底白霧裏有嬰兒哭。 3月1日,王會計家的米缸滲血水,他說是紅曲米染色。3月3日,我在補牆時聞到焦肉味……”林舟的手微微顫抖,繼續翻看,一張泛黃的照片從日記本裏滑落——母親站在井邊,腳邊蜷著個裹藍布繈褓的嬰孩。他突然想起,母親做了一輩子接生婆 。
    這些日記內容讓林舟越發覺得事情不簡單,母親的死、村裏奇怪的米祭,還有井裏那些怪異現象,背後似乎藏著一個巨大的秘密。他決定不再坐以待斃,一定要把真相查個水落石出。
    第二天,林舟四處打聽,不放過任何一個細節。終於,在祠堂後牆,他聽到隱隱約約的鑿擊聲。他順著聲音找過去,發現一個隱藏在角落裏的暗格,費了好大勁才撬開。暗格裏堆滿了三十七個陶甕,每個都貼著生辰八字。他的心猛地一沉,顫抖著撬開最新的那個陶甕,隻見雪白的大米裏,埋著一具嬰屍,臍帶處還綴著一塊雕金蟾的翡翠,看著就讓人毛骨悚然。
    “你娘就是太聰明。”背後突然傳來村長的聲音,林舟驚恐地回頭,隻見村長舉著柴刀,堵在門口,臉上的胎記在月光下泛著青紫,像個惡鬼,“當年她接生時發現胎兒帶著毒玉,非要報官……”林舟這才明白,原來村長一直在利用接生偷換嬰孩,將天生帶玉石的嬰兒悶死後混入祭米,借陰氣養玉牟利,那些所謂“陰間退米”,不過是翡翠改變了水質折射的假象。
    林舟步步後退,慌亂中退到了井邊。他緊緊抱著嬰屍,心髒狂跳,恐懼和憤怒交織。就在這時,懷中的嬰屍突然睜眼啼哭,聲音尖銳刺耳。井水應聲沸騰,乳白的霧氣迅速升騰,竟凝成了母親的模樣。緊接著,三十七道嬰靈從甕中破出,張牙舞爪地撲向村長,將他狠狠拽入井底。村長的慘叫聲在井中回蕩,不一會兒就沒了聲息。
    天亮後,縣衙的人從井底打撈出二十斤毒玉,這才真相大白。林舟在重修祠堂時,在母親補過的牆裏挖出一個鐵皮盒,裏麵是裹著褪色紅綢的接生剪,刃口還沾著黑血,那是母親反抗村長時留下的。
    如今,老井周圍圍起了竹籬,井台上每天都晾曬著接生用的艾草。外鄉人路過,總會好奇地詢問為何井水格外甘甜,村民們便會笑著指向井畔新立的石碑,上麵刻著:“醫者仁心化甘露,懸壺濟世代代傳 。”那是對母親的紀念,也是對這段恐怖又離奇往事的終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