見這石碑中留存的幻影竟能與人互動，龍煜城不禁驚訝地瞪大了雙眼，下意識望向霍禦。
    霍禦麵色平靜，從容地從立身之處步入玉台之上，龍煜城便緊隨其後。
    九寰仙君的目光在龍煜城身上稍作停留，隨後落到霍禦身上。
    盡管對方的麵容依舊掩在金芒之中，但龍煜城卻仿佛能感受到對方臉上那抹饒有趣味的笑容。
    片刻之後，麵前的仙君幻影終於開口，語氣中帶著一絲笑意：
    “原來如此。看來，無論是我，還是南明，都不過是幻影，想必古仙界也早已不複存在了吧。”
    霍禦沉默不語，隻是微微點了點頭。
    他注意到在說出那番言語之後，九寰仙君的虛影開始逐漸淡化，而他們周遭的玉台、欄杆、蓮池也開始化作點點星光，緩緩消散在虛無之中。
    然而，那仙君的虛影卻未流露出絲毫的傷懷之色，反而恍然道：
    “難怪我從先前所見那些人身上未曾窺見一絲可能性。”
    他望了望身旁正逐漸消逝的一切，索性揮了揮衣袖，頓時，周遭的一切幻象景觀，瞬間消散無蹤，純白的虛無之中，唯餘九寰已經有些透明的虛影。
    九寰對自己逐漸消散的身軀毫不在意，反而轉向霍禦，哈哈一笑：
    “既然在此相遇，這東西便贈予你吧，或許有什麽意想不到的作用。”
    言罷，他袖中驀地飛出一團璀璨奪目的金芒，那金芒猶如萬千星辰匯聚，散發著令人心悸的波動，徑直朝著霍禦所在之處疾馳而來。
    霍禦尚未及反應，那道金芒便已瞬間融入了他的體內。
    從現身後就一直沉默不語的龍煜城頓時緊張地注視著霍禦，目露擔憂。
    霍禦微微垂眸，細細感受著體內的變化，待確認身體與神魂皆無異常後，才輕聲說道：
    “無礙。”
    “如此緊張作甚，不是早有人告知你們，此碑中所見，盡是機緣嗎。”
    九寰仙君不慌不忙地調笑道，目光轉向龍煜城，其中似乎帶著幾分審視，
    “至於你……”
    龍煜城聞言，放下心來的同時，頓時精神一振，滿懷期待地注視著麵前的仙君虛影。
    然而，九寰仙君思考了一會兒，隻是淡淡地來了一句：
    “這裏不是你該來的地方。”
    話音未落，龍煜城隻覺一股柔和卻不容抗拒的力量將他包裹，隨即眼前一花，整個人便被推出了幻境。
    他眼前一花，仿佛自一場冗長的夢境中驟然驚醒，回過神時，身旁隻剩下了那座古樸的石碑和閉目沉思的師兄。
    ？
    龍煜城腦子裏冒出一個大大的問號。
    他摸了摸自己重新變回人形的身體，又低頭看了看自己的雙手，確認自己確實被“請”出了幻境。
    不是，機緣呢？頓悟呢？到底誰是主角？說好的光環到底在誰身上？
    龍煜城難以置信地看著麵前的石碑，不死心地又摸了幾下，甚至還踹了幾腳，但那石碑卻毫無反應，再無任何仙人幻象出現。
    與此同時，霍禦也緩緩睜開了雙眸。
    在他腦海中，九寰仙君的一道神念依舊在回蕩：
    “有些路，看似是選擇，實則早已注定。”
    這句話顯然是說給他一個人的，仿佛是對他命運的某種暗示。
    霍禦想到了三千世界中，選擇了不同分支，卻通向同一個結局的無數個自己，心中對這句話似乎有了一絲明悟。
    此刻，霍禦眼前的石碑已然恢複了古舊滄桑的原貌。
    方才他與龍煜城所見的一切，無論是瑤池仙台，還是那兩名仙君，皆是過往的虛影。
    唯有九寰仙君最後贈與他的那道金光是真實的。
    他能在神識中看到自己體內正有一團金光緩緩流轉——那是仙元。
    九寰所贈的這團仙元，與古仙界中遊離的那些仙元天差地別，其差距猶如皓月與螢火一般，若是將其置於修真界，定會掀起一場軒然大波。
    然而，霍禦卻並不是很需要此物。
    前世，他從從練氣期至大乘境，一路走來從未遭遇過瓶頸，境界的突破對他來說仿佛水到渠成，毫無阻礙。
    而從九寰先前與南明的交談中透露出的信息來看，他能看到下界修士的未來與可能性。
    霍禦不知九寰是否看到了自己重活一世的過往，但從其贈予他仙元時的言語中，霍禦隱約感覺到，九寰已然看到了他的未來。
    或許有什麽意想不到的作用……嗎？
    霍禦沉吟片刻，方抬眼望向正繞著石碑憤憤不平地打轉的龍煜城。
    龍煜城滿臉不甘，時不時對石碑拳打腳踢一番，顯然對剛才被“請”出幻境的事情耿耿於懷。
    自踏入這片古仙界碎片以來，霍禦所經曆的一切都與他前世的古仙界之行大同小異，就連洞虛子與他的對話也與前世的記憶大差不差。
    唯獨方才的幻象，在前世並未發生過。
    前世他在這石碑上，未曾見到任何幻象，在觸摸石碑後隻覺得索然無味，徑直離開了古仙界。
    兩世的差異，究竟是因為龍煜城的存在，還是因為他識海中那對神秘的陰陽魚？
    霍禦識海中的陰陽魚在方才的異象之後，已經重新回到了最初的狀態，緩緩旋轉，仿佛剛才的一切都未曾發生過。
    而霍禦頭上的天道值，在他帶著龍煜城進入石碑幻象的那一刻，又滑落了幾分。
    自從進入古仙界以來，霍禦的天道值也一直在變幻。隻不過與洞虛子不同，霍禦的天道棱晶不論怎麽改變顏色，其旁的注釋始終不變。
    如今對於霍禦而言，這天道棱晶的存在僅剩下一個作用：那便是根據天道值的變換，推測天道的意圖。
    讓龍煜城進入石碑幻象顯然並非天道所願，而它期望龍煜城所行之事，也已經非常明顯。
    霍禦手中靈光一閃，一枚玉簡出現在他掌心。
    洞虛子正是給出這枚玉簡之後，頭頂的四字批注才固定在了【飛升有望】。
    顯然，天道希望龍煜城前往玉簡中所標記之地。
    前世霍禦未曾應洞虛子之邀，因此，他並不知道玉簡中標記之處究竟發生了什麽。
    所以這一世，霍禦決定去看看那裏到底有何令天道在意之物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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