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39章 玄衡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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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在收到黑鴉傳訊之後,赤羽軍的行軍速度明顯加快了許多。不過一日光景,玄都的輪廓便已出現在地平線的盡頭。
    巍峨的城門之外,正靜靜肅立著一隊人馬,似是在等候他們。
    為首者身著一身亮銀鎧甲,製式明顯區別於普通兵卒的玄黑重甲,周身散發出的妖力波動絲毫不在赤芍之下,顯然又是一名妖將。
    這名妖將麵容冷峻,與其他靈族最顯著的不同是,這名妖將的臉上沒有任何麵紋。
    他的膚色是一種近乎蒼白的冷調,覆著一層終年不化的霜色。銀甲在天光下流轉著冰冷寒芒,與他周身那股生人勿近的凜冽氣勢相輔相成。
    赤芍率領赤羽軍一路行進至銀甲妖將麵前,抬手做了一個止行的手勢。
    身後的軍陣瞬間停滯,鴉雀無聲。
    銀甲妖將的目光越過赤芍,落在她身後的霍禦身上,頷首道
    “白蘞,將軍麾下中軍副將。奉將軍之命,特來迎候霍禦閣下。”
    言簡意賅地表明身份和來意後,他的視線才轉向赤芍,
    “赤芍將軍,將軍已知曉你部惡戰艱辛,令你即刻率領赤羽軍回營休整,之後再另行複命。”
    赤芍左手撫胸,行了一個標準的軍禮
    “赤芍遵命。”
    她隨即側身,向一旁的霍禦微一頷首,
    “霍禦閣下,告辭。”
    霍禦點了點頭,並未多言。
    兩行人馬在踏入玄都巍峨的城門後,便就此分道揚鑣。
    霍禦、龍煜城以及已變回人形的混血榖龍在銀甲妖將的指引下,徑直朝向將軍府方向行去;而赤芍則率其麾下殘部,轉向城西的軍營駐地。
    白蘞一路沉默前行,霍禦亦未發一言,三人跟隨著他,沿著玄都寬敞的主街沉默行進。
    龍煜城自踏入玄都起,便不動聲色地觀察著四周——
    街道兩旁高聳的漆黑建築、空氣中幾乎凝成實質的濃鬱妖力、以及往來穿梭的身形高大的靈族……這一切都讓他下意識地朝身側的霍禦靠近了些許。
    混血榖龍則隻是低眉順眼地跟在霍禦身後,顯得異常老實。
    不多時,將軍府便出現在一行人的麵前。
    甫一踏入那恢宏肅穆的大門,霍禦便立刻感受到了那種針對神識的強大壓製。
    周遭充斥著精純的妖力,他能清晰地感受到自身靈力流轉驟然變得滯澀起來,仿佛陷入泥沼,唯有這幾日沿途煉化的些許妖力能運轉自如。
    幾乎同時,霍禦身旁的龍煜城又下意識地向他貼近了半步。黑衣青年麵色緊繃,唇線緊抿,儼然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。
    四目相對間,霍禦遞過一個極淡卻無比清晰的眼神——那眼神之中是他慣有的沉靜,帶著一種令人心安的篤定。
    龍煜城接收到這無聲的安撫,深吸一口氣,緊繃的肩線這才幾不可察地鬆弛了些許。
    白蘞對此恍若未覺,一言不發地引著他們穿過重重殿宇回廊,最終抵達一處極為高大肅穆的主殿。
    這座主殿通體由玄色巨石砌成,嚴絲合縫,高聳的穹頂幾欲沒入上方昏暗的天光之中,氣象森嚴。
    殿門兩側,佇立著兩名身披玄鐵重甲的親衛。他們身形挺拔如鬆,目不斜視,即便看到白蘞引著客人前來,也沒有任何反應。
    白蘞在那扇巍峨厚重的殿門前停下腳步,目光掃過霍禦身旁的龍煜城和混血榖龍。
    “二位此行勞頓,”
    他微側首,對身後一名親衛吩咐道,
    “帶這兩位客人去霍禦閣下先前暫居的別院休息。”
    隨著他的話語,親衛隊列中立刻有一人應聲出列,朝著龍煜城和混血榖龍做了一個“請”的手勢。
    白蘞的言下之意,已然再明白不過——此殿,隻允許霍禦一人入內。
    “不行!”
    龍煜城想都沒想,脫口而出,身體已然擋在了霍禦身前半步,望向銀甲妖將的眼神裏充滿了警惕與毫不退讓的堅決。
    霍禦並未看向白蘞,目光平靜地落在前方那扇沉重的門扉上,語氣淡然而毋庸置疑,沒有絲毫轉圜的餘地
    “他與我一起。”
    被完全無視的混血榖龍在一旁眨了眨眼,看看自家主人冷峻的側臉,又瞟了一眼麵覆寒霜的白蘞,非常識時務地縮了縮脖子,閉口不言。
    一瞬間,門前的空氣仿佛驟然凝固。
    那名等待引路的親衛動作頓住,白蘞冰冷的目光在霍禦與龍煜城之間掃過,周遭原本就濃鬱的妖力仿佛被無形之力壓縮,變得愈發滯重。
    就在氣氛一時僵持之際,一道聲音自主殿內傳來,清晰地響徹在每個人的耳畔
    “既然幾位客人並無倦意,便一同進來吧。”
    聲音落下的瞬間,白蘞麵色依舊冷硬如冰,卻是毫不猶豫地微微垂首,應道
    “是,將軍。”
    隨即,那扇看似需巨力才能推動的玄鐵重門,竟無聲無息地自行向內平滑開啟,未曾發出一絲一毫的摩擦聲響。
    霍禦率先邁步而入,龍煜城毫不猶豫地緊隨其後,混血榖龍隻遲疑了一瞬,也趕緊小步跟上,生怕被獨自丟在外麵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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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殿內空間遠比從外部看來更加開闊,周圍光線晦暗,僅依靠兩側牆壁上鑲嵌的幽藍色晶石照明,冷冽的光芒在殿柱與地麵間投下幢幢鬼影。
    而在大殿的盡頭,一道高大的身影正背對著他們負手而立。
    那妖身量極高,將近八尺,卻並未像他麾下妖將那般身披鎧甲,而是著一襲玄色織金的長袍,袍擺暗繡鴉羽紋路,麵料在周遭的冷光下如夜霧流淌,隱有幽光浮動。
    在殿門自行合上的同時,這名妖將轉身麵向霍禦一行人。他的麵容蒼白,似久不見天日的玉,一雙狹長的眼中,瞳仁極黑,偶爾掠過一線轉瞬即逝的暗金流光。
    此妖的麵紋呈現出一種近乎墨漬染水般的模糊色調,自兩側鬢角起始蔓延至額角及眉心,形態酷似舒展的鴉羽,隨著光線角度的變化呈現出不同的色調。
    對方並未刻意釋放威壓,隻是靜靜地站在那裏,周身流轉的氣息卻已沉凝如淵渟嶽峙,令霍禦目光微凝——
    分神期圓滿,半步大乘。
    在霍禦一行審視眼前的妖將時,對方也在不動聲色地打量他們。
    玄衡的目光隻在混血轂龍和龍煜城身上稍作停留,便徑直落向霍禦,聲音沉穩而清晰
    “本將玄衡,執掌玄都及其下轄諸域。此前離府期間諸事,白蘞已一一稟明。諸位遠道而來,手下招待不周,多有怠慢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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