燕無白從熟悉無比的夢中醒來。
    懷中的女子還在熟睡。
    他緊了緊自己的手臂，似乎是想從女子身上汲取溫暖一般。
    沈歡顏嚶嚀一聲，沒有掙紮，熟練的往男子懷中越發深入。
    燕無白不可抑製的笑了笑。
    ——
    燕無白這個名字。
    是那位先帝含著厭惡和諷刺意味取的。
    燕無白幼時常聽身邊的宮女太監飽含同情與可憐的說起自己。
    口中心中皆在說自己是當今皇上永遠的汙點，心底的一根刺。
    燕無白那時方才明白自己名字的寓意，無白，無白，那豈不是自己整個人都讓他無比憎惡。
    他曾傷心的問自己的母妃，為何會這樣。
    而母妃隻是抱著他哭，心裏不停的也在哭。
    直到有一日。
    燕無白被其他皇子強行帶去了禦花園，見到了一個貌美如花的妃嬪。
    燕無白緊緊盯著她的眼睛，而後皇上來了，燕無白也同樣如此盯著他。
    被嗬斥，被刑罰，也沒有收回自己的眼神。
    而這日被送回冷宮的燕無白。
    也試探性的問出了口。
    盯著母妃的眼神，他終於漸漸拚湊出了真相。
    ——
    燕無白的母妃是典型的江南水鄉的女子。
    當現在的皇帝還隻是宮中一個不受寵的皇子時，第一次與皇帝外出南巡。
    便對燕無白的母妃一見鍾情。
    皇子身份尊貴，待人細心，出手大方，言語談吐皆有君子之風。
    甚至許出了一生一世一雙人的承諾。
    單純無知的女子很快墜入愛河。
    當時的皇帝也不在意，隨意應允了這女子跟著自家皇兒。
    回到京城後，二人也可以說是過了一段神仙眷侶的日子。
    好景不長，奪嫡越演越烈，皇上駕崩的突然，最終竟是這無才無能之人登上了這個位置。
    奸臣們皆如貪婪的惡狼，無比的想要這燕家江山，忠臣們則有心無力。
    被權力腐蝕的人早已變了心意，納了一個又一個的妃子。
    而燕無白的母妃日日在殿內黯然神傷，卻依舊逃不過被陷害的命運。
    燕無白最終被質疑血脈有誤，乃是那女子與外人私通的產物。
    雖最終滴血認親成功，日後與皇帝相差無幾的容貌也成為了證據。
    但始終在皇帝心中有了一根刺，賜名燕無白。
    而那癡情的女子，臨到死，還在念著那虛無縹緲的諾言。
    ——
    那日，燕無白與太後對視的那一眼。
    聽見了她心中對自己的嗤笑和嘲諷，以及對沈歡顏未來的擔憂。
    話語清晰可見。
    【做出這副模樣又有何用，當初那位先皇不也是這般疼愛那女子嗎，最後不也是絲毫傍身的權利也沒賜下，甚至仍由人這般草草死去，甚至連她的家人也無一幸免】
    【而那深情無比的帝王，明知凶手，不也緘口不言】
    【如今這位，也就麵子上裝的好些，嬌嬌已經晉為貴妃，手中卻半點權利也無，日後宮中進了新人，不知如何自處的才好】
    【帝王之情如流水，處處都有不同的嬌花等著他去灌溉，涼薄成性】
    【慶幸的是，沈家求了聖旨，日後天高皇帝遠的，多養幾個男人也不是問題】
    ——
    燕無白用臉碰了碰女子的小臉。
    軟滑嬌嫩。
    燕無白其實有些讚同太後所言。
    人的情感瞬息萬變。
    自己心中，沈歡顏的分量正在逐日增長。
    他毫不否認。
    但燕無白卻在想，若十年後，二十年後，五十年後呢。
    燕無白想著自己與她老了的模樣，臉上卻也帶上了笑意。
    那時的她必定還是個美麗的老婆婆。眼眸還是一樣美麗純淨，透著高傲張揚。
    隻是，那樣的純真需要無盡的嗬護和至高的權利滋養。
    燕無白想。
    自己需要給她增加籌碼。
    昏暗中，男子溫柔的吻了下女子柔軟的唇瓣。
    母妃。
    這個癡。
    是你對自己的評價，還是對兒子的期許呢。
    隻是，如今好像都實現了。
    ——
    今日過後。
    沈歡顏很明顯的感覺到男子對她嚴格了許多。
    竟然教她如何處理宮中事務，沈歡顏看著那密密麻麻的字，頭大不已。
    她顛顛跑到男人懷裏，抱住男人勁瘦的腰身，搖來晃去。
    嬌滴滴的開口
    “子癡疼疼嬌嬌吧，嬌嬌頭好痛啊~”
    燕無白搖搖頭，表示拒絕。
    沈歡顏不答應，蹭蹭的爬到男人身上，勾著他的脖頸。
    像小狗一樣不停的用紅唇在他臉上亂蹭，發出叭叭叭的親吻聲。
    燕無白被她這模樣鬧得沒了脾氣。
    將人拉下來，接了個深長溫柔的輕吻。
    直把人親的迷迷糊糊的後才開口。
    “那今日便學到這兒，明日再學。”
    沈歡顏忙不迭的連聲應好，不住的甜甜的誇子癡是個極好極好的人。
    【明日再學，明日複明日，明日何其多，嬌嬌聰明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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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燕無白沒有拆穿她的小心思。
    反正今日自己給她定的計劃已經完成了。
    或許自己可以換個方法，若是直接跟她說，隻要她學會了，自己便讓她當皇後。
    她怕是積極得很。
    可惜，自己就喜歡看她這樣花盡心思在自己身上的樣子。
    慈寧宮的太後聽到這個消息，沒說什麽。
    隻是稍稍感歎了一下。
    沒想到，皇家還真有可能會出一個癡情種。
    ——
    冬去春來。
    大地春暖花開，沈歡顏也終於換上了輕薄的春裝。
    像她的心情一般，輕快無比。
    燕無白看著在禦花園輕靈活潑的女子，這些日子將她拘在殿中，委屈她了。
    不過，情況不錯，是個可造之才。
    燕無白看著她仿若放出籠中的鳥兒一般，肆意而自由的享受世間的光澤。
    沈歡顏走了一圈，又轉身回到燕無白身邊。
    成功得到男人一個溫柔的臉頰吻。
    沈歡顏心中得瑟，麵上也得瑟。
    【嬌嬌怎麽就那麽體貼呢，真讓人受不了】
    燕無白覺得她可愛。
    再次俯身吻了吻她的臉頰，保持這個動作，黑眸寵溺而喜愛的看著她。
    沈歡顏禮尚往來，眉眼彎彎的踮起腳來，在男子俊美的麵頰上也落下一個親吻。
    萬物複蘇的禦花園中，英姿挺拔的男子擁著窈窕嬌美的女子，二人漸行漸遠。
    太後看著這一幕，仿佛回到了當初。
    當初那個女子也是這般深受帝王寵愛。
    她溫柔的對待著宮中的女子，卻換來那般結局。
    太後想起剛剛燕無白的眼神，暗歎。
    阿姊，子癡和你一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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