麵子哪裏有她兒子重要？
    想到這裏李娘子終於是對著薑靈點點頭，隨後作了個揖。
    “薑姑娘，多謝您費心。”
    聽見這個答複，薑靈也作了個揖回禮，而後便離開了。送走薑靈後，李娘子一下就泄了氣力。
    鬧了一天，如今她是身心疲憊。
    照道理說此時是很該吃些什麽的，但她隻要一想起顧書、想起那柳依依，就難受的什麽東西都吃不下。
    但眼前的雞蛋餅是薑靈的好意，無論如何李娘子都不該辜負。
    想到這裏，李娘子略微拾掇了一下桌子，就喊小虎子來吃飯了。
    “虎子，這是人薑姑娘剛送來的雞蛋餅，你趕緊吃些吧！”
    屋子就那麽大，裏頭鬧什麽動靜，就算是小孩子也聽得真切。
    況且這鬧騰，也不是一天兩天了。
    幾年前柳依依同她相公生了氣，隨後就帶著孩子投奔到了京城娘家。
    但柳依依過慣了富貴日子，每日裏大手大腳。
    她嫂子給她幾百錢，讓她去街上買條豬板油來，柳依依卻是帶回了一束花。說是人不能隻想著眼前的油水，也要多看看外頭的風光。
    她買的是一束花，更是外頭的風光。
    她兄嫂日子本就艱難，哪裏還能供得起這個阿妹，當晚嫂子就把柳依依給趕了出來。無處可去的柳依依便想到了從前一直貼著她的鄰家阿哥顧書。
    此後便是月月，都要來這麽一遭。
    不是借銀子買油買米，就是借銀子治病買炭，到現在家裏一應用度，沒一個不是顧書出錢。
    氣得李娘子直接說，顧書這麽喜歡替人養兒子，不如她就自請下堂，讓柳依依帶著兒子來同他過活好了！
    但這時，顧書又會說李娘子太過小氣。自己同柳依依不過是兄妹之情，他們之間是清清白白！
    李娘子聽了，隻覺得好笑。
    柳依依自己的親哥尚且受不得她了，要趕她出來，她這個非親非故的顧哥哥倒是要養著她一輩子。
    而從前顧書隻是拿出大半的俸祿給柳依依，但好歹還剩下些銀子。全家雖然隻能過半月都見不著一次葷腥，跟著撿一些人不要的菜葉子做吃食的日子，也就算了。
    但李娘子怎麽都沒想到，顧書居然能憐惜柳依依，憐惜到連自家孩子的前途都不顧！
    不僅是拿出了所有的俸祿，還拿出了人情！
    直到今天吵架，李娘子才曉得柳依依今天過來不僅是要錢，更是假惺惺地來謝了顧書。說多虧了這顧大哥，自家兒子上月才能進白鹿書院！
    聽見這話，李娘子差點氣背過去。
    因為這進白鹿書院的名額，原本顧書是要說給他們家虎子的！
    她家虎子如今也大了，正是該入學堂的日子。
    前頭顧書還說這田登坊裏的學堂不成，白鹿學堂裏的先生是他同窗，他要是帶著束修去找他，定能讓先生收下虎子。
    而現在顧書卻改口什麽不用找先生，就讓虎子在家裏同他一道兒認三字經。
    至於那進白鹿學堂的門路，就給柳依依的兒子！
    “她個帶娃娃的孤身女人，若是找了不好的先生，教壞了孩子，可是會誤一生的！”
    “不過就是些俸祿，咱們再勻勻也能過日子！”
    “至於先生，等她兒子進了學堂後，我再去同我那同窗說說。想來借著我們的情分，定能讓虎子也進去的！”
    “反正這家裏的吃用都是我在供給的！你就別管我拿俸祿怎麽用了！”
    呸！若不是還有點教養，李娘子怕是那時候就該一口唾沫吐在顧書眼睛上。
    讓那瞎了眼睛的傻子瞧瞧，他說的到底是什麽話！
    白鹿學堂的名聲，就算是李娘子，也是曉得的。
    京城裏除了國子監，就是白鹿學堂了。
    就算是侍郎家的兒子，這白鹿學堂也不一定能進兩個。
    他顧書不過是個府衙裏做事的，同人家有幾分情誼的同窗，能塞進去一個，已經是人先生給麵子了，還想兩個？
    此時，看著對麵的虎子，李娘子隻覺得心痛得厲害。
    為母則剛，就算是她這樣柔弱的女子，為了護崽子也會變成母老虎。
    而在這時，虎子也一下子抱住了阿娘。
    “娘，您別氣子……”
    “虎子，不想去白鹿學堂了！我就想陪著娘！”
    “等我長大了，我給娘掙錢！”
    “給娘掙多多的錢！住最好的房子！吃最香的肉！”
    聽見這話，李娘子的淚是一下子落了下來，隻是一邊落她又一邊笑著。
    “你說什麽呢！這不去學堂，整天陪著娘怎麽成？”
    “娘啊，我不要你掙錢！”
    “我啊，要看小虎子讀書做狀元！給阿娘掙誥命！”
    虎子還不懂什麽是狀元，什麽是誥命。
    但聽了娘的話，他卻是點點頭。
    然後說著自己以後一定要做狀元，給娘掙誥命。
    緊接著……
    “阿娘，這碗裏的東西好香啊！”
    “在讀書做狀元、掙誥命前，我能不能先吃吃東西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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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“阿娘不是說了，沒力氣啥事兒都幹不成嘛！”
    “要像隔壁的薑姑娘一樣，力氣大大的才能保護阿娘！”
    夕陽下，昏暗的光芒正好照亮了小虎子嘴角的一抹晶瑩。
    看著麵前的兒子，李娘子是點點頭。
    緊接著，小虎子就迫不及待地打開了碗。
    此時碗裏的東西已經涼透了，但盡管是這樣，濃鬱的雞蛋香卻是隨著打開的碗，一下子冒了出來，把眼前的母子倆熏了個滿頭！
    隻見眼前那道金黃的色澤，就如同落日的餘暉一般，讓人見了隻覺得心頭暖暖的，
    而微卷微焦的邊緣，更是透露出了裏麵那誘人的酥脆。
    更別說那星星點點的油脂，在層層的餅皮之上，更是散發出了神秘的光芒！
    也顧不得手上忘了拿筷子，得到阿娘允許的小虎子是直接伸手抓起了一塊餅子。
    而這一口咬下去……
    頓時，一股驚人的蛋香就在小虎子的嘴裏蔓延起來！
    雖然隻是最簡單不過的麵粉和雞蛋，但那嫩滑鬆軟，又帶著嚼勁的口感，簡直是絕了！
    更別說，那裏麵跐溜一口漏出來，充盈在小虎子嘴裏的神秘醬料。
    “阿娘，這雞蛋餅可真好吃！您快來嚐嚐！”
    一邊說著，小虎子已經抓起了一塊，伸手喂到了李娘子的嘴邊。
    看著麵前懂事的兒子，李娘子沒有片刻遲疑，就一口咬在了餅子上。
    【這……】
    【怎麽這麽香！！】
    李娘子讀過的書不算多，此時想要形容嘴裏雞蛋餅的口感，想來想去隻能想到一句“絕了”！
    【這、這薑娘子做的雞蛋餅，怎麽這麽好吃！】
    隨著這個念頭湧動，李娘子隻感覺自己的手和嘴巴完全失去了控製。
    隨後，她就眼睜睜地看著自己一塊一塊地將盤裏的雞蛋餅塞進了自己嘴裏。
    直到最後一塊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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