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金黃香醇的雞蛋餅無疑有著驚人的吸引力，李娘子要不是看見眼巴巴望著自己、默默吞口水的小虎子，再憑著那爆發出來的母愛本能，估計最後一塊雞蛋餅已經炫進她嘴裏了！
    她默默停下了手，將雞蛋餅遞給了一旁的小虎子。
    “虎子，最後一塊你吃！”
    聽見這話，小家夥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來。
    隨後吭哧吭哧一把把雞蛋餅吞了下去。
    “阿娘，這餅子太香咧！要是能天天吃該多好啊！”
    小虎子摸著自己滾圓的肚子，看向了眼前的阿娘。他還沒讀書，會用的詞匯不多，想來想去隻冒出“太香咧”三個字。
    而麵前的李娘子不是小孩子，她的心思不止在雞蛋餅的味道上。
    短短片刻，她就在心頭算了一筆賬。一枚雞蛋要一文，一袋白麵麵粉要十文。
    這成堆疊著的雞蛋餅，少說也要十幾文才能做的出來，實在不是他們家能每日吃得起的。
    但是……
    她曾經偷偷跟去過柳依依租的房子，她家每日都是大酒大肉，肥一點油腥的皮肉都要倒出去喂野貓。她家的娃兒更是養得白白胖胖，和個麵團似的。
    哪像她家小虎子，連一頓雞蛋都難得吃到。
    可是……
    明明小虎子才是顧書的親兒子！他寧可用俸祿幫別人養兒子，也不肯看看自家！
    飽食了一頓的李娘子，隻覺得自己的頭腦從未這樣清靈過。看著麵前一臉天真的小虎子，李娘子是重重的點了點頭。
    “好！”
    “阿娘今日就去找工，掙了錢給你買餅子、買衣服、去讀書！”
    “以後啊這好東西，咱們天天有得吃！”
    當晚李娘子來道謝時，氣色比昨天好了不知多少。
    看著她這樣，薑靈也放心了些。
    昨日隔壁那動靜，薑靈雖然無心打聽，但隔著牆也把顧家發生的事情，聽了個明白。
    想到這裏，她便立刻想到，李娘子雖然平日裏溫溫柔柔，與人和善。但眉宇之間總是會不經意顯示出些哀愁，想來是生活中遇到了不少煩悶的事情，鬱結在了心頭。
    而李娘子又不願意表露在外頭，所以是更容易傷身。所以在那雞蛋餅裏，薑靈添了些吃不出味、也不傷孩童身子的食補藥材。
    對於李娘子，薑靈其實很是同情。
    但同那些在電視裏看見的婚姻不幸的女人一樣，這些事情，除非她自己看開脫身，不然誰也幫不了她。
    薑靈能做的有限，隻有多給李娘子送幾次飯菜，也算是幫她舒緩鬱結。
    不過薑靈沒想到，這一頓雞蛋餅不止撫慰了人的胃，更是讓李娘子看開了許多。
    【這聖人裏還有三四個女君呢！這顧書真以為我是個女子，就離不開他了嗎！】
    李娘子算是明白了靠山山倒，靠人人跑，隻有靠自己才是正道。
    顧書覺著自己賺俸祿了不起，想憑著那點子家用磋磨她，她偏不如他的願！隻要她賺夠了銀子，能養活兒子了，她就立刻同顧書和離。
    讓他去給人養兒子吧！養個夠！
    於是，第二天早上她送完碗碟給薑靈，就同薑靈說她要出去找工了。
    聽見李娘子的打算，薑靈是點點頭。
    “咱有手有腳的，做什麽不行？”
    “若是在外頭沒合適的，李娘子你便來幫幫我吧！”
    “我這攤子上的生意不錯，正愁忙不過來呢！”
    李娘子隻當薑鈴是客氣話，謝過了她的好意。
    雖然她曉得這薑靈的手藝非凡，但這在國子監外擺娘子攤的，能賺到些什麽呢？
    真心要做生意的，那得要去南門大街才是！
    而且薑靈看著柔柔弱弱的，一天能做幾多吃食？恐怕養活自己都不定行，她怎好再給人添麻煩呢？
    還有……
    薑靈的營生就在那國子監的大門外頭，誰都曉得，在這國子監外頭擺攤賣東西的娘子們，大多都是心懷別樣心思的。
    要真是一門心思想著做正經生意賺錢，才是稀罕事兒！
    那些吃食，就是李娘子也聽說過，都是些不能吃沒人買的東西，能做到不賠本、光賺個吆喝聲就算不錯啦！
    雖然李娘子覺得薑靈同那些小娘子是不一樣的，她是真有些本事在身上的！也許真是外地來做生意的呢？
    可是……
    人心都是難說的，萬一有一天薑靈還是想去國子監門口攀高枝，她這帶著娃娃去攤子上，難免會給薑靈添麻煩。
    所以思來想去，李娘子還是委婉拒絕了薑靈。
    “那好，李娘子你再想想。”
    “若是你願意來幫我，那是最好不過的。”
    “這後頭雞蛋餅賣起來，我這攤子車上，可真是缺人手！”
    聽見這話，李娘子也是點點頭，承諾了若是薑靈有需要，她一定會過去幫忙。
    而後，李娘子便出去找工了。
    隻是……
    她原想著自己踏實肯幹，外頭肯定也能找到合適的工作的。卻沒想到如今這京裏女子外出做工成了種風尚，出去做工的不在少數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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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李娘子的年紀在這兒，又還有個兒子偶爾要跟著做事，許多地方都不願意收她。
    到最後，是碰了一頭的灰。
    回去時，正好碰見了回家沒飯吃的顧書，他已從小虎子那裏知道了李娘子今日不在，是出去找工了。
    此時此刻，當顧書看見李娘子後，便是一陣犀利的目光掃射出去。
    看著她手中空空，滿臉沮喪的模樣，顧書半點沒想著安慰，隻是從鼻腔裏發出一聲冷哼。
    隨後他緊皺著眉頭，嘴角下撇，用一種極嘲諷的口吻說道：“你成日裏在屋頭裏，哪裏曉得這外麵的世道！”
    “就憑你這麽個弱質女流，還妄想做工來養活自己，簡直就是癡人說夢！”
    “不知天高地厚！”
    “難不成你還要學那隔壁的，去國子監門口擺攤？”
    “她是個黃花大閨女，還能做做白日夢，攀攀高枝。”
    “你又算個什麽東西？還是快清醒些！莫癡心妄想了！”
    “婦道人家，好生在家相夫教子，才是正道！”
    說完，顧書就砸了下杯子。
    李娘子原本今日沒找著工，心裏就是氣惱。此時聽見枕邊人竟然這樣冷言冷語的嘲弄她，一時之間更是又氣又急。
    “顧書！”
    “你別忘了，當初你讀書時，還是我同婆母一道兒做胡餅供你的！”
    “當初我能靠手掙錢，如今怎麽不能？”
    “你願意俸祿拿俸祿幫別的養兒子，我管不得你！但如今我想做工，你也莫想管我！”
    說完，李娘子轉頭離了家。
    然後，她叩響了薑靈家的門。
    “薑姑娘，明日能否帶我去攤上看看？”
    “若是你真的忙不過來的話，我也許能幫點兒忙！”
    “我不用工錢的！隻要你能包我和小虎子，一天兩頓的飯食就好！”
    “若是可以的話……”
    “我也想和你學學手藝，以後我也想自己賺錢供小虎子讀書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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