雖然漸漸入了春，但長安城靠北，離徹底暖和，還差著不少時日。越是寒冷，人就越是樂意在被窩裏躺著，管它是現代人還是古代人。
    但對於如今國子監的人來說，管它多冷，那都得是趁早起床。雖然如今這【絕味食攤】上多了兩口灶台，做餅的速度那是大大提升。
    可每日裏靈娘子帶來的麵糊卻是有限的，不早些趕去買餅子，靈娘子賣光了麵糊，就收攤，吃不上這一口熱乎的，那才真是叫人懊惱呢！
    更別說最近在國子監裏興起的那代購的風潮！
    原來，自從秦珍珍老爹在待漏院裏炫耀了那一遭後，朝中不少官員都知道了這國子監門口娘子攤的名聲。
    這一百文對於尋常百姓來說是天價，但對於這些官員來說不過是打打牙祭的花銷。在樊樓裏，這點錢點上一壺茶都不夠的。
    所以有些好奇的，就讓自家仆役出去買了幾回，一吃這可不得了！如今做吃食，大多不是煮就是蒸，最多就是烤一烤。哪裏吃過雞蛋餅這樣油香四溢的？
    更別說薑靈的滋味，那若是放在現代至少能做個國宴大廚的水準，做出來的雞蛋餅哪裏能不好吃？
    但因著這禦史彈劾的事情，眾人也不敢大肆宣張，隻敢自己偷摸買些嚐嚐。可自從這【絕味食攤】上掛上專供的字樣後，就是拿錢去買，也不好使了。
    所以這饞蟲起來，想吃的隻能是托自家子侄去買。
    像劉秀郎的好友陳朗，就是其中一個。
    他同劉秀郎最是要好，又最是愛貪覺的。原本這劉秀郎每日早起去買雞蛋餅，都會給他帶上一個。
    陳朗原是可以窩在被窩裏美美酣睡，然後一睜眼就能吃到宣呼的熱雞蛋餅的。但耐不住他有個饞嘴的姑姑。
    他姑姑陳明珠如今在朝中做女官，那日從秦大人嘴裏聽說了大滿貫後，就派人去買了個嚐嚐。
    結果，是一發不可收拾！
    原本她同幾個姐妹約好了分量，每日裏派仆役來買就是了。
    可是那幾日事情發生後，她派出的雜役，身上沒有那國子監的服飾，直接連隊伍都插不進去，就被人轟走了。
    到後來還是她的小姐妹給她出了主意，這外人買不著這雞蛋餅，讓內人去買不就成了嗎？
    幾個人一合計，隻有她家有個侄子在國子監裏讀書的，因此任務就七拐八拐落到了陳朗頭上。
    陳朗原本聽見這個是萬分拒絕的，可是他這姑姑是真的疼他。因著在朝做女官，一直未嫁，更是把陳朗看做是半個兒子。
    因此這姑姑的話一出，陳朗就算是再想瞌睡，也隻能老老實實起來同劉秀郎一道兒在寒風裏排隊。
    幸好如今是入春了，雖然還冷些，但隻要多穿著點，就算是隊伍排長些時候，也不至於讓人風寒。
    隻不過……
    “真是的，都入春了，天還這樣寒！真真是要凍煞我！”
    “這日子，冷得我隻想喝點暖呼呼湯！”
    陳朗一邊排著隊，一邊雙手插胸挨著劉秀郎。
    他原本就是臉上肉乎的開朗少年郎，現在被冷得縮起了脖子，看起來更是同個團子一般。
    另一旁的劉秀郎聽了，也是點點頭。
    這【絕味食攤】什麽都好，狀元糕、雞蛋餅沒一個不好吃的。
    但就是，少了個熱乎湯。
    像外頭街邊小肆裏，賣胡餅的總會搭著個羊肉湯。兩個都是尋常食物，但搭一塊，有幹有濕的，那吃起來才叫爽快！
    而【絕味食攤】旁邊，隻有一個郝娘子的飲子攤。
    這醪糟蜜水雖然好喝，但不是所有監生都有這海量。不少監生都受不得這個，大早上若是饞嘴喝了一杯，難免讀書時就頭昏。
    在國子監要緊的還是讀書，若是一早上頭就昏昏沉沉的，怕是要免不了先生的一頓戒尺。
    而此時薑靈就在他們不遠，自然也聽見了陳朗同劉秀郎的談話。
    其實她早就發現了，她這攤子車上的確少了些湯水飲子。
    隻不過這攤子車才多大的位置？她加兩個灶台，已經是隔壁郝娘子好心勻了三分地給她了，哪裏還有這位子配湯水？
    況且薑靈的心裏也早有了主意，既然她這鋪子攤不開，何不直接拉著郝娘子一道兒？
    原本因為之前的事，薑靈就在心裏念著她的好。原是想著等後麵天熱起來了，有新鮮蔬果出來後，她好寫幾個方子給郝娘子做飲子。像楊枝甘露、草莓凍凍、涼粉之類，都是很不錯的生意。
    而現在聽見這劉秀郎和陳朗的話，薑靈的心裏又升起了別樣的主意。像郝娘子這樣的好鄰居，品類又不同她相撞的，正合適與她一道兒合作。
    這天冷，人就想喝點暖呼呼的。
    這攤子車不便弄火鍋，但是弄些關東煮什麽的，那不是正好！
    於是當天國子監關門後，薑靈就找了郝娘子商量。
    聽她說完，郝娘子是整個人愣住。
    原本，她這些日子就在為攤子車上的生意發愁。
    她同一旁的胡娘子不一樣，做著飲子買賣，主要還是為了補貼家用。隻不過她不似別人家裏有那麽大的本錢，能有人幫忙。她就自己一個，從阿娘那裏學來些製醪糟的手藝，就在這裏賣飲子供弟妹生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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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夏日時蔬果多，在這裏賣些汁水，也能賺上不少。可如今到了冬日，這半天下來，攤子上的醪糟沒少多少，一天的攤子費倒是賠進去不少。
    原本郝娘子已經在思量，是不是要退了這娘子攤，去別處再找找生路，卻沒想到好運卻是直接找上了她。
    思索了許久，她才愣愣地問了一句。
    “靈娘，你是說你的東西放我這兒賣，賣出一份，我就能拿三成的利。就隻要出個位子，把攤子也改名叫【絕味食攤】就成？”
    “是的，我就是這麽想的。”
    薑靈提出的模式類似於寄賣，她每日負責製作，郝娘子負責售賣即可。售出的東西，除去本錢外，再給郝娘子分三成的利潤。
    聽見這話，郝娘子有些不敢相信。
    在國子監門口的，沒人不知道這薑靈的手藝。雖然現在還沒看見她要寄賣的食物，但隻要是打出【絕味食攤】的招牌，就不愁沒生意找上門來。
    實話說，薑靈真心要做的話，再租個攤子車，再雇個人來看攤子，不比直接找她來得劃算？
    但郝娘子問了出去，薑靈隻說自己不想挪窩，還是想東西跟著原攤子一起賣。
    聽見這話，郝娘子自然是點頭答應。
    於是，這賣關東煮的事情就算是定了下來。
    隻不過在商言商，薑靈不喜歡做傻傻的好人。她感謝郝娘子前麵的幫忙，但人心易變，有些東西還是立字為據的好。
    她手頭有錢，也不怕麻煩。於是當天就帶著郝娘子去找了牙人立契，將說了的事兒都變成了章程辦下來。
    郝娘子負責賣貨，薑靈負責供貨，若是途中哪方出了問題，都可去府衙告狀。
    後來沒過幾天，郝娘子的飲子車改頭換麵，在一日清晨也換上了同【絕味食攤】一樣的裝扮。
    等到國子監眾人過來排隊時，就看見了一模一樣的兩個攤子。隻是一個攤子車上擺著的是鐵餅，一個攤子車上擺著的是一個蓋著罩的鍋子。
    “這……這是怎麽了？”
    “難不成這又是有人來模仿靈娘子的攤子？”
    有之前看過熱鬧的監生，此時在那邊同人竊竊私語。
    但最先到的劉秀郎，卻是同身旁的陳朗看了一眼。隨後不用說話，兩人就默契的，一人去了一邊排隊。
    【真是群呆子！】
    【這明顯是靈娘子賣新貨啦！！】
    【前頭的狀元糕、雞蛋餅已經好吃得緊了，今天這新攤子又會是什麽稀罕物呢？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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