此時雜學食堂裏，人人自危。
    即便是仗著自己資曆老，變著法子要耍威風的王二麻子，心下也是一冷。
    在國子監裏，他做廚子做了大半生，原以為會一直幹到老。但眼下，這新來的薑靈居然要將他們都攆出去！
    這可了得！
    但現在連這沈司業都點了頭！國子監裏除了宋祭酒之外，頭一人便是沈司業，如今他都點頭，這事兒豈不是板上釘釘？！
    想到這裏，王二麻子隻覺得手心發汗。而他的臉色不好看，其餘人的臉色也是更不好看！
    這國子監的差事，可不是有能力就能進的，還得要有關係。這一份工不僅是他們的工，更是整個家族要傳下去的事兒，如今這工砸在了他們手上，回去怎麽交差！
    而且對麵的薑靈看起來年紀輕輕，但做事實在是狠厲！不僅要趕走他們，還直說了打算從人牙子裏進些不知底細的婢子來頂替他們，簡直是條活路都不給他們留！
    沒過多久，就有雜役求起情來，隻說自己雖然不善做飯食，但是腦子靈活，手腳麻利，隻求薑靈能留下他。
    這有了一個，自然會有第二個。
    很快，一群的廚子、雜役就都求起情來，場麵變得混亂qiai。
    而在這時，薑靈卻是一把拍在了案頭上。
    “吵吵什麽呢！”
    “當這是菜場呢！”
    說完，整個後廚一下子安靜下來。
    “你們這嘴上說得好聽，若是真有用，這雜學食堂會是如今的名聲？”
    “實話告訴你們，這雜學食堂被轉包，就是因為這裏出了太多事兒，人都告到了祭酒大人那兒。”
    “這監生們一個個都是家裏的命根，真吃出大事兒了，大家都得玩完！與其讓你們糟踐國子監食堂的名頭，不如交給我這個外人來。要是出了事兒由我擔著，同學裏也沒甚關係！”
    “但學裏有聖人偏愛，我就一個平頭小民，真出了事兒，我可是要掉腦袋的！你們這樣不得用的，留在這兒也是害我！”
    “你們如今求我，我還要求你們呢！”
    “行行好，咱們還是好聚好散！免得後頭又出了事兒，我還要被你們連累！”
    這薑靈的態度，顯然就是要把人都趕走了！
    她的話一出，眾人原本就難看的臉色，更是加深了許多。
    “靈娘子，咱們這兒有話好好說！”
    一邊說著，幾個雜役就對著薑靈跪了下來。
    “我們家裏還指著這工錢活口呢！您要是把我們趕走了，我們去哪兒啊！”
    “就是就是！而且我們也不是偷奸耍滑的，以後您說什麽我們都聽您的就是了！！”
    跟著這些話，後頭是跪倒一片。
    到後來，就連之前梗著脖子的王二麻子也是求起了情。
    而看著這樣子，薑靈同沈琛默契地對了個眼神。
    隨後沈琛就開口了。
    “靈娘，雖然如今是你承包了這食堂，我也不好多管的。”
    “但畢竟這裏都是食堂的老人了，你要是往外頭招人，也需要些時間，還不如就再給他們些機會。”
    “再用些日子，真不合用再打發走就是了！”
    聽見沈琛願意為他們求情，底下人也是紛紛跟起了話。
    “就是就是！”
    “靈娘子，您聽聽沈司業的話，再給我們些時日吧！”
    隻是薑靈並未立刻接話，而是沉默許久，直到底下人摸不透她的心思，漸漸停了話響，她才開口。
    “這麽多人，我哪好都留下的？”
    “就算是留下，按照著從前的法子讓你們再幹？我不是直接找晦氣嗎！”
    “就算是留你們，這食堂裏的事兒，也決不能按照從前的樣子幹了！”
    聽著薑靈的嘴裏漏了縫，底下人趕緊是又求情起來。
    “靈娘子，那您說說以後該怎麽幹？我們都聽你的就是了！”
    “就是就是！您說怎樣，咱們跟著幹就是了！”
    而此時誰都沒有想到的是，薑靈接下來會說出這樣的話。
    “我這裏留人不看資曆，隻看本事，要留下來，需得要聽我兩點。”
    “您說！！我們都聽！！”
    “第一，我底下的人，按照著等級給銀錢。第一是甲等員工，第二是乙等員工，第三是丙等員工。”
    “丙等員工銀錢減半，乙等銀錢照常並加兩成的薪錢。最上等的甲等員工，加三成的薪錢並例外加各色節日節禮，年底雙薪。”
    聽見這話，底下人都是亮了眼睛。
    “但現在我不知曉你們的能力，所以接下去兩月，無論大廚、幫廚還是雜役，全部混做丙等。兩月後，考核再重新定級，此後每半年評等一次。”
    “這隻是第一個要求。”
    “第二，接下去廚房裏，每人各司其職。凡是出事兒了，我隻找那人的麻煩。”
    “等定下職責後，還要同我一起找牙人簽契，誰犯錯了誰受罰，誰做好了誰得賞。”
    “廚房裏大小事情，我不要口頭上的規矩，事事都要有白紙黑字的憑證！”
    在後廚裏，用規章製度來治理，就是薑靈一早想好的法子。
    來大慶有些時日了，她並不覺得古代人就比現代人笨拙。例如李娘子、郝娘子、小虎子，那都是極精明能幹的主兒。
    但為什麽有的人就能一個人頂十個人用，有的人跟在身邊都是累贅呢？這頭一遭，就是沒有規章製度來教的關係。
    所以這回在國子監裏開食堂，薑靈頭一遭，就是要用規章製度來規範這食堂上下。隻有一件件小事都做的齊整了，後頭才能幹好一個食堂。
    至於那食堂裏的江湖規矩，有白紙黑字的規章製度約束，就算是有心人要做些什麽，那也得看自己能不能鑽得了這空子！
    隨後她拿出了一張紙條，上麵是十條的規矩，她對著底下人一一念了起來。
    “時間匆忙，我就想了幾條。”
    “要是願意遵守的，明日和我簽了字契就留下。”
    “不願意的，等會兒拿銀子走人就是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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