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且慢。”
    薑靈卻是上前一步攔住雜役，青布鞋尖停在距小張鼻尖三寸處，陰影籠罩著小張那張慘白的臉。
    看著他這樣，薑靈緩緩蹲下直視他的眼睛，話語間更是多了幾分銳利。
    “說，是誰指使你的？”
    小張瞳孔驟縮，倒映著薑靈寒潭般的眸子。他下意識往後縮了縮，後腦勺卻抵上了冰冷的石階。
    看見他慌張的模樣，薑靈更加肯定心裏的猜測，於是繼續開口。
    “你雖是丙等，但到底有份差事。”
    “每月銀錢，夠你全家吃穿。”
    薑靈的聲音很輕，卻字字如針。
    “但若食堂倒了名聲、關了，你就連這份差事也無處可尋了。”
    “豈不是得不償失？”
    聽到這兒，小張的喉結滾動了一下。
    “況且這端菜的人是你，怎麽想都脫不了幹係。”
    “所以說……”
    “到底是誰指使你的？”
    “監丞大人最是公正，若是有人在國子監作亂。定不得好果子吃！”
    “你若是說了，我便為你同監丞求情，讓你少受些苦。”
    “至少……以後還能動彈。”
    聽見這裏，小張心裏一緊，隨後對上薑靈銳利的眼神，心頭更是一驚。
    “所以說......”
    薑靈拔高聲音，語氣更加尖銳。
    “說！到底是誰指使你的？”
    可沒想到的是，盡管麵對薑靈這樣逼問，但小張卻還是不肯招。
    他咬咬嘴唇，緊接著梗著脖子大笑起來。
    一想起想起今早那人塞給他的十五兩銀子，沉甸甸地墜在懷裏。有那些銀子，娶媳婦的銀錢便是有著落了，小張心裏定下主意。
    此刻，他厲聲嘶吼起來：“沒人指使！我就是恨你們這些人！”
    “明明那劉二資曆不如我！憑什麽他能得乙等，我就隻能丙等！”
    “明明我還是同從前一樣做事，憑什麽要趕我！”
    看著小張那怨毒的眼神，薑靈終於不再看他，隻是自顧自地歎了幾句。
    “不過是份差事，何以要害了命呢？”
    說到這裏，薑靈突然冷笑一聲。
    “嗬嗬，三十板子下來，就算能留下條命，人也是廢了，還不如直接死了算了！”
    “你倒是忠心，也不知那人是給了你什麽，竟願意用自己的一生去賭！”
    “也不曉得要說你老實，還是愚蠢！”
    聽著薑靈這樣說著，底下的小張終於是變了臉色。
    小張臉色驟變。
    他來國子監才幾年，從未親眼見過行刑，可薑靈的話讓他瞬間明白了後果，怪不得王二麻子聽見“杖十五”就軟了腿！
    看見這樣，他終於是開口了……
    “靈娘子！我、我說……”
    對於那個答案，薑靈心領神會，隻是這外頭一群監生圍著，若是被聽了去難免會生事端。
    所以在小張開口前，薑靈卻猛地抬手製止。
    “事關重大，去裏頭細說！”
    外頭一群監生豎著耳朵，這答案若被聽了去，怕是要掀起軒然大波！
    來到僻靜的地方，屋內除了薑靈和小張，隻有王監丞、陳司業在場，再添個大著膽子要來湊熱鬧的錢博士。
    王監丞、陳司業陰沉著臉，而愛湊熱鬧的錢博士則是擠在角落，眼睛亮得嚇人。
    很快，這答案就出來了，果然同薑靈想得沒差。
    小張跪在地上，顫抖著吐出真相。
    “是、是太學食堂的張廚子！”
    “他給了我十五兩，要我拿蜚蠊栽贓……”
    “砰！”王監丞一掌拍在案上，震得茶盞跳起。
    “好大的膽子！立刻拿人！”
    隻是……
    “大人且慢！”
    薑靈突然出聲。
    “若現在鬧大，外人隻會說國子監食堂勾心鬥角，連監生安危都不顧！”
    “恐怕……會引人非議！”
    “這樣豈不是壞事？”
    薑靈的反應很快，這公道自然是要討的，但是怎麽討卻是要換個法子。
    聽見薑靈這樣說，王監丞是有些驚奇，沒想到薑靈一個廚娘竟也有這樣的胸懷，於是他轉頭眯起眼來問她：“那你說如何？”
    薑靈心下一轉，唇角微微勾起，很快就有了法子。
    “對外就說小張胡言攀咬，輕罰了事。”
    “至於張廚子——”
    說到這兒，薑靈的眼底閃過一絲鋒芒。
    “不如借‘蜚蠊’之名，徹查所有食堂！不合格的，一律閉門整頓！”
    “好一招釜底抽薪！”
    聽見這個，錢博士是忍不住小聲喝彩，隨後還拽了拽身旁沈琛的袖子。
    “這靈娘子，厲害啊！”
    而另一邊薑靈這話一出，王監丞也是眼前一亮。
    這學裏食堂的事兒，他也並非什麽都不知道，而這次借著這蜚蠊的事兒，將所有食堂查抄一遍，倒真是個不錯的主意。
    不過……
    王監丞目光深邃地看向薑靈：“你確定【絕味食堂】經得起查？”
    “自然。”
    薑靈揚起下巴，笑得自信。
    “我既然敢給大人提議來查抄，就有我的底氣！”
    “若查出一隻蟑螂，我立刻滾出國子監！”
    聽著這話，王監丞若有所思。
    而在一旁圍觀了整場的錢博士，也是又狠狠拉了拉沈琛的衣袖，讚了一句。
    “這靈娘子可真厲害！”
    “三兩句，就解決了這糟心事兒！”
    “厲害！厲害！”
    喜歡被嫌棄的表小姐請大家收藏：()被嫌棄的表小姐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