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......”
    雖然程京南從來沒有正麵說過他喜歡裴望渝這事兒吧，但他了解程朝寧啊。
    那個大喇叭能把裴望渝藏在這兒，他心裏那點小心思，程朝寧要沒把他脫光了給裴望渝看，他程字倒過來寫。
    他知道裴望渝喜歡陸彥翀，所以表白這個念頭到今天之前他都沒打算落實到行動上，眼下話趕話說到這兒，他吐露了心聲，裴望渝給他的回應更是讓他詫異。
    他還以為就是完全因為陸彥翀那個瘋子呢。
    “不完全因為他，那是因為什麽？”
    “因為我自己。”
    裴望渝起身走到柵欄邊上，望著漆黑的海麵，語氣帶著幾分自嘲，“我不知道外麵發生了什麽，但我大抵可以猜到，我之所以來這兒，就是為了躲那些事，司凜在你家也安插了眼線，你應該也查到或者聽說了我身上發生的故事，在陽光下恣意活了十九年，有一天我突然發現周遭的一切不過是滿是假象布景，我曾引以為傲的爸爸媽媽和哥哥，不顧一切熱烈而又勇敢的青春，我曾以為的所有美好，統統都是黃粱一夢，這樣千瘡百孔的一個人，拿什麽來給承諾，又憑什麽要讓你在我身上浪費時間和感情呢。”
    她一字一句說得坦然至極，雲淡風輕地將受到的傷害一筆帶過。
    程京南側身看著她，眉間的心疼蹙成一團化不開的烏雲，他緩緩用力，將手中的塑料瓶捏到變形。
    他怎麽可能不知道裴望渝承受了怎樣的傷害，可他沒辦法像陸彥翀那樣師出有名地幫她報仇，就算要替她出頭，也隻能在陸彥翀之後，因為整件事中牽扯到了秦安婷，於情還是於理，陸彥翀都比他更有資格。
    夜風吹動裴望渝略顯寬鬆的長裙，拂過她消瘦蒼白的臉頰，她呆滯地看著海麵，不知道此刻的心底是像前方一樣的平靜，還是平靜之下暗藏洶湧。
    程京南走到她身旁，垂眸看著讓他心尖冒血的側顏，“裴望渝...”
    發緊的喉嚨輕喚一聲後便再說不出一個字。
    裴望渝淡然地收回視線看向他，“回去吧，朝寧那兒不用擔心，無論如何我都不會讓陸彥翀傷害她，這點底氣我還是有的。”
    程京南眉頭蹙起便沒再鬆開，他站著沒動，想給這個明明心痛卻強忍不發，明明無助卻假裝無謂的小貓一個擁抱，告訴她，她不是一無所有，隻要她願意，她隨時可以在他的港灣停下，他一定會護她周全，一定會填補她心上的所有空缺。
    “知道我為什麽會喜歡你嗎？”程京南話鋒突轉，“你第一次去海上麵試的時候我就調查過你了，所以在深野包間，那是我第二次見你。”
    裴望渝不明白他說這個幹什麽，想到當時的場景，她附和了一句，“你那會兒隻是想捉弄我。”
    程京南訕笑，“我承認，一開始我確實是抱著這種心態去接近你，但在別墅，你被欺負成那樣都不肯跟我服軟，我一下就被挑釁到，我就想看看你骨頭到底有多硬，其實那天我沒想真的欺負你，就是想到在深野，你不要命地衝出來替陸彥翀擋槍，我覺得那一幕很刺眼，同時又很心酸，因為你讓我看到自己曾經一文不值的真心。”
    ”你明知道手槍上膛，還是想都不想擋在了陸彥翀前麵，你明明跟我服個軟就可以不用受那些欺負，可你抱著視死如歸的態度也不肯向我低頭，我猜是因為陸彥翀，你知道他跟我有過節，所以要維護他的麵子，你麵對嘲諷坦然無畏，麵對危險沒有置身事外，這些是司凜身上從來沒有過的東西，那一刻我驚覺自己一直都在扮演小醜，陸彥翀怎麽可能放著你不要，跟司凜發生點什麽，我不應該恨陸彥翀，反而應該感謝他讓我看清楚了某些東西。”
    “裴望渝，我們都曾走錯過路，可這世上的路又不止一條，不是所有的風景都跟你現在走的這條路一樣全是狂風暴雨，在適當的位置調頭，或者換一條路走，總會有風和日麗在等你。”
    真不愧是兄妹倆，勸解人的話都如出一轍。
    裴望渝仰著頭，對視的過程中，看到他的眸光一點點從溫和變得灼熱，她有些羞赧地躲閃視線，“程...其實我這個人有很多缺點，不像你說得這麽好。”
    程京南無聲勾了勾唇，“確實，比如擰巴死倔，我就沒見過哪個女人能倔成你這樣兒的。”
    裴望渝掀眸看了他一眼，正好對上他揶揄的眼神，“我不是倔...”
    “是什麽不重要。”程京南說，“既然你不想走，我也不勉強你，但是你要想好，萬一陸彥翀真的找來了，你打算怎麽辦？”
    怎麽辦...
    這個問題其實裴望渝想過，回去等死跟在這兒等死沒太大的區別，時間總歸不會太長，所以她才在慌亂中逐漸平靜下來。
    “無論我在哪裏他都會找到我，不過就是時間問題，所以我希望你能幫我保密，讓我可以多過幾天安靜的日子，等他找來...說不定那時候對我來說已經不重要了。”
    前半段話程京南還能理解，可這後半段話聽得直皺眉，“為什麽不重要？”
    “你是想一輩子都東躲西藏，還是認命地在他身邊當個沒有知覺的傀儡？”
    程京南頗有幾分怒其不爭的不爽。
    裴望渝又恢複到神色淡然的樣子，“我都不想，如果可以，我也想過正常的生活，可是我沒有時間了。”
    “嗯？”
    程京南心裏咯噔一下，這喪氣話聽著怎麽這麽讓他恐懼，“你什麽意思？”
    裴望渝短暫猶豫了幾秒，最後還是選擇沉默。
    程京南的不安愈發洶湧，激動地握住裴望渝的肩膀，“裴望渝，沒有時間了是什麽意思！”
    裴望渝身形微微抖了兩下，唇瓣剛一動，還沒出聲就被突然響起的手機鈴聲打斷。
    程京南一眨不眨地看著她，從褲兜掏出手機直接掛斷。
    然沒兩秒電話又打了過來，程京南暴躁地看著來電人的名字，正欲掛斷之際，裴望渝輕聲說：“先接電話吧，你接完我們再說。”
    程京南沒辦法，咬牙接起電話，隻是他的火還沒發出來，就被對方一句話徹底澆滅。
    “藥的檢測結果出來了，你在哪兒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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