從兩撥人遇到開始，每個人心裏都隱隱感覺今天不會風平浪靜，說到底，陸彥翀的妥協是基於裴望渝可以活下去的前提。
    程京南拿著他的七寸，他不得不放手。
    可他身上有太多不確定因素，誰都保證不了他這一秒說的話，下一秒還能不能算數。
    他要是想發難，隨便找個理由都能成為反悔的理由，更別說程朝寧瞞天過海這事兒，裴望渝如果真的跟程京南發生電聲，程朝寧但凡喜歡陸昱舟一天，這事兒就永遠是控製炸彈的遙控器，隨時能引爆炸彈。
    裴望渝在旁聽完這段對話，猜到了陸昱舟要程朝寧解釋的事是什麽，本來就是因她而起，自然不能要程朝寧替她受委屈。
    “朝寧不需要跟任何人解釋。”
    安靜下來的空間突然響起裴望渝堅定的聲音，她眼神不再躲閃，決然地看著陸彥翀，“是我讓朝寧幫忙的，也是我要她幫我保密不要告訴任何人，包括她哥，我不覺得自己或者朝寧做錯了什麽，因為就算沒有朝寧，我也會做同樣的選擇，隻是時間問題而已，所以，如果你要拿這件事說事，衝我來，朝寧你動一下都不行。”
    輕輕柔柔的聲音說出的話可真像一把把冷箭，嗖嗖嗖地朝著陸彥翀的心上射。
    陸彥翀臉上的寒意愈發變濃，看著小嘴叭叭義正言辭的貓，他隻覺得心裏有股火快要衝破天靈蓋了。
    “裴望渝，你這十年是不是就隻學會隱瞞這一件事？喜歡是這樣，要走也是這樣，你說說，你身上還有什麽是我不知道的。”
    熟悉陸彥翀的人不多，加之他本身也不是那種將心酸這種類似委屈的情緒外露的人，所以很少有人見到過他脆弱的一麵。
    裴望渝有幸是其中之一。
    所以她輕易就看懂了他藏在凜然後麵的難過，她暗暗用力掐住兩隻食指，不讓自己的情緒波動被人察覺，“我如果不隱瞞，你會放我走嗎？”
    “那你喜歡我這件事呢！”陸彥翀沉聲反問，“你為什麽就非得要走？十十年的喜歡你連個彌補的機會都不肯給我，這十年在你心裏算什麽，我又算什麽？”
    如果不是聽錯，所有人都聽到不可一世的陸彥翀話裏散發的卑微氣息。
    程京南嫌棄地皺眉，程朝寧難過地吃驚，陸昱舟無奈地歎了口氣，秦稚棠說不清什麽心情，反正很複雜地站在原地不敢動。
    隻有裴望渝，她沒有明顯的反應，淡漠地望著質問她的男人，“沒有十年，早在你帶我回金瀾灣的時候，我就開始學著放棄了。”
    “七年的喜歡我用了三年的時間放棄，雖然中途我也曾動搖過，可是最後的結果告訴我，事到如今，好像沒有什麽是值得我後悔的，你問我這十年算什麽，其實我也不知道，我在這段喜歡裏開心過也痛苦過，可是最後我發現我失去的東西遠比我擁有的還多，那一刻我就知道自己錯了。”
    說著，她眼底閃過一抹痛色，目光從陸彥翀臉上移到後方的秦稚棠身上，這一眼，陸彥翀和陸昱舟，還有秦稚棠本人都懂了其中的含義。
    說到底，裴望渝最不能接受的，還是陸彥翀強要了她這件事，因為報複，因為對裴勵城的報複。
    陸彥翀霎時像被人扼住了喉嚨，所有的話被裴望渝諷刺又自嘲的眼神悉數堵住。
    “我不敢說我哥絕對清白無辜，可是他的罪我自認幫他還的差不多了，三年的軟禁，一年的占有，我最珍貴的東西全都用來替他償還了罪責，你問我為什麽要走，我現在缺失的不止是靈魂，還有殘破的身體不是嗎？”
    她還是掀開了傷疤。
    這段話更像是遲來的道別，在帕湄和漁村來不及說的告別，在這一刻正式上演。
    陸彥翀忘了自己上前的目的是什麽，反正不是現在這樣聽這隻貓決絕地告訴他，她不要他了。
    原地怔愣許久，陸彥翀找回聲音，“你哥確實不算無辜，他的罪你還的差不多那也不是全部還。”
    裴望渝眉心一皺，“你什麽意思？你想反悔嗎？”
    陸彥翀勾了勾唇，笑得好看又滲人，“反不反悔的要算了賬才知道。”
    程京南聽到這話當即怒了，把裴望渝拉到身後，陰沉地看著陸彥翀開口道：“姓陸的，才裝了幾天就打算玩賴了是吧？”
    陸彥翀不置可否，沒看程京南，意味深長地盯著臉色白了些的小貓，“我媽的事你也清楚，你哥不是主犯也是共犯，他為了你眼睜睜看著我媽成為你家跟司家博弈的棋子，那是我媽，所以你覺得我媽的命，你說的那些夠還嗎？”
    話罷，裴望渝的臉色又白了一個度，“你...你答應了給我自由的...”
    陸彥翀譏笑，“我是說過放你自由，但我沒說要給裴勵城自由，我現在給你一個機會，你把裴勵城剩下的賬還了，我連你哥一起放。”
    或是怕裴望渝在知曉裴勵城跟裴宏的事情之後，對裴勵城的在乎不似從前，他說完馬上又加重了砝碼，“程朝寧幫你逃走這件事是在我答應放你自由之前，你給我下的那種藥也是她給你的，這件事我要個說法也是應該的吧？你說衝你來不能動她，行，我就聽你一回，今天把這兩件事一起解決了，從今往後，該怎麽樣就怎麽樣，你也不用擔心我再出爾反爾。”
    威逼利誘。
    裴望渝還聽到另外一層厚顏無恥的聲音。
    她沒有馬上說話，怕這又是陸彥翀挖好的陷阱。
    程京南可管不了這麽多，本來裴望渝能答應回來，就是他保證的解決好了陸彥翀這頭，現在陸彥翀要翻舊賬，不止是打他的臉，更是擔心裴望渝會因此重新回到困境裏麵。
    “你要算賬跟我算，別他媽廢話。”
    陸彥翀意外地沒有讓程京南哪兒涼快上哪兒待著，而是看著裴望渝認認真真地問了句：“他跟我算，這賬你認嗎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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