裴望渝大學讀的語言，在學校的時候，跟她的長相一樣出彩的，是她的成績。
    她沒有很多工作經驗，但她的能力任何時候處在拔尖兒狀態。
    語言的就業範圍很廣，裴望渝投了好幾份簡曆，除了翻譯公司，還有外貿跟培訓機構，之前在裴勵城公司給裴勵城當過助理，她連房地產公司都投了，可收到回複的，隻有今天要麵試的這家壹粟翻譯公司。
    老實講，裴望渝在收到對方的消息時，她有片刻的恍惚，她投過這家公司的簡曆嗎？
    再三跟對方確認，對方回複說是在網站看到了她的信息，覺得她很符合公司的招聘要求，這才主動聯係。
    裴望渝下來了解了壹粟的情況，公司體量在曼萊不算大，但小有名氣，確定沒什麽問題，對方跟她敲定了麵試時間。
    程京南送她到暹銀大廈樓下。
    算起來，這是她生平第一次如此正式的麵試，抱著連夜整理好的履曆，她莫名有些緊張。
    程京南見她深呼吸給自己打氣的樣子，覺得好笑又心疼，“我說來給我當助理，不用麵試分分鍾就能入職，我還能天天見到你，你非要自己出來闖。”
    裴望渝看著他很認真地說：“給你當助理那能是份正經工作嗎？”
    程京南氣笑了：“給我當助理怎麽就不是份正經工作了？”
    “你自己都不去公司，我算翹班還是待業？”
    說完，裴望渝拿著文件夾準備下車，“旁邊有咖啡廳，你要是等的無聊可以去那兒等我，我出來給你打電話。”
    程京南被懟了一通，無奈揉搓額頭，“不用分心我，好好麵試。”
    暹銀大廈的電梯需要刷臉，在前台登記好，前台小姐姐領著裴望渝到電梯處幫她按了樓層。
    電梯在負二樓，等著電梯上來的時間，她就著反光的電梯門最後整理了下自己的儀容儀表。
    簡單的上白下黑，白色襯衣搭配黑色西裝褲，正式又沒那麽死板，頭發紮了個高馬尾，精致的臉蛋化了個淡妝，裸調偏粉的唇釉塗上，沒法形容，反正就是好看，非常好看。
    沒有經曆過麵試的流程，她對著鏡麵練習了下微笑，唇角微微勾起又放下，加深了弧度再次揚起。
    她不知道，暹銀大廈的電梯不僅要刷臉，停靠的聲音還有兩秒的延緩。
    所以電梯門倏然打開，她根本來不及收回臉上的表情，裏麵的人正好撞見她笑得溫柔俏媚的樣子。
    而她的笑意也在看清對方模樣的刹那驟然凝固。
    四目相對，旁邊還有雙說不上驚訝還是擔憂的視線，在她跟裏麵那個男人身上遊走。
    時間好像在這一秒靜止，兩人皆是一眨不眨地盯著彼此，但裴望渝更像是眼神空洞到不知如何是好。
    陸彥翀眼裏的亮光轉瞬即逝後，隻剩下濃濃的眷戀和悲慟，揣在褲兜裏的手緊緊攥成拳，卻仍舊沒能抗住心裏的絞痛。
    喉結上下滾動，在電梯門關到一半之時，他抬手擋住，“進來。”
    隱忍到發沉的聲音讓裴望渝回了神，“不...不用了，我等下一趟。”
    陸彥翀兩側咬肌迸現，忍下了想一把把人拉進來的衝動，“下一趟還要麻煩別人幫你刷臉，我不吃人，用不著坐個電梯也要躲我。”
    裴望渝腳上灌了鉛，半步也動不了。
    陸彥翀舉著手阻止電梯關上，兩人卯著勁誰也不讓步。
    “先進來吧，這電梯快，頂多十幾秒。”
    最後時阿淮出聲打破了僵局。
    暹銀大廈六十六層，壹粟在二十四樓。
    裴望渝進了電梯，目不偏移盯著跳動的顯示屏，她竭力忽視密閉空間裏的呼吸，可那道緊緊黏在她身上的視線還是讓她亂了心跳。
    “裴望渝...”
    數字變化到7的時候，身後響起了她熟悉的聲音，身體忽的僵硬，她選擇了聽而不聞。
    她的臉映在電梯壁上，陸彥翀看得清楚她傷人的冷漠，露出幾分自嘲，暗罵自己真的活該。
    “你把卡還給我，裴勵城的錢你不要我能理解，你的工資你也不要，你拿什麽生活？”
    裴望渝去北州當天叫了個同城快遞，把那張砸了一個億的銀行卡還了回去。
    睫毛不自然地顫了幾顫，裴望渝聲音冷冷回道：“那是以前的工資，不應該帶到我新的生活裏來。”
    明明就是她的勞動報酬，隻是因為是在他的公司獲得，所以她一分也不要。
    陸彥翀不想她能決絕到這個份上。
    “所以呢？”陸彥翀快碎了，“你的新生活就是以身無分文開始的？”
    “這是我的事，不勞陸總操心。”
    她甚至都不願意用‘你’，一聲陸總徹底斬斷了兩人之間僅剩的關聯。
    如阿淮所說，短短十幾秒時間，她在陸彥翀心上留下了無數把刀子。
    電梯到了二十四樓，她幾乎是在電梯門開了縫就擠了出去。
    她的身影在瞳孔中消失，陸彥翀一動不動，任由翻天覆地的後悔和無助鯨吞蠶食一般，將他吞噬幹淨。
    阿淮看向他的眼神萬分不忍，他知道翀哥今天來這兒幹什麽的，“翀哥，人還見嗎？”
    陸彥翀眨了下眼，長長的睫毛卷走剛才的風暴，換回了平常的冰冷鋒利，“她沒入職，簡曆就不用再壓，她去哪家公司你留個心眼，隻要人安全，其他的不用插手。”
    阿淮又在翀哥身上看到了那種想靠近又不敢靠近的掙紮。
    知道裴望渝在找工作，翀哥壓下了裴望渝的簡曆，折中替她選了壹粟這家相對簡單的公司給裴望渝拋出橄欖枝。
    阿淮知道翀哥今天來是替裴望渝鋪路，讓她在公司輕鬆好過，可他不明白，隻不過短短幾句話的時間，翀哥就...
    瞥見翀哥垂著的指尖竟在微微發抖，阿淮忽然就想通了，翀哥這樣的保護何嚐不是變相的幹涉，裴望渝不需要這樣的保護，哪怕翀哥沒什麽壞心。
    電梯裏麵的陸彥翀心如刀割，他不知道電梯外麵的裴望渝同樣煎熬。
    出了電梯她快步地朝前走，直到聽見電梯關門的聲音，她緊繃的身體才鬆懈下來，大口呼吸，強忍著心裏沸騰的酸澀跟難過。
    她拚命告訴自己，程京南還在外麵等她，她不可以有這樣的情緒波動，可是為什麽，不過是一次意外的偶遇，她還是讓他如此輕易地在自己心裏掀起了一場海嘯..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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