周可微往蝦塘扔草料時，有意外發現。
    經過她這段時間地投喂，原本細如發絲，半透明的蝦苗，如今已經長成小拇指長短了。晶瑩剔透的蝦殼下，隱約可見細密的紋路。
    周可微看到蝦苗們在水裏靈活的彈跳，又往池塘裏扔了一大把牧草。眼睛不經意間看到了岸對麵，瞳孔驟然收縮起來：“不會是…吧…”
    對麵的池塘邊緣上，鑲嵌著幾處粉紅色的塊狀物體，在墨綠色的水麵上，格外引人注意。
    她心頭一緊，快步朝對麵的池塘邊走去。
    隱秘的池塘邊，粉色的福壽螺卵塊，密密麻麻地堆疊在水麵上。就連潔白無瑕的荷花根莖上都有它們遺留下來的痕跡。
    她又查看了其他的幾個池塘，受災情況也比較輕，她放心了不少。看來最近是不能往裏麵放靈泉水了，不然會助長它們的快速繁殖。
    “放化學藥物肯定不行的，容易對池塘裏的生物跟環境造成影響…”
    “人工捕殺？費時費力，很難徹底根除，最可怕的是經常直接觸碰，容易感染寄生蟲…”
    周可微蹲在岸邊無意識扯下了一地的雜草，看著令人作嘔的福壽螺卵塊。
    她突然靈機一動，拍腿站了起來
    “有了！買一大群鴨子回來養，聽過它們最喜歡在水裏找福壽螺吃了！”
    說幹就幹。她立即驅車前往縣城的鴨苗店，其實就是在上次的雞苗店附近。
    她剛經過上次的雞苗店，雞老板正在給雞苗添水，遠遠地瞥到她的身影，激動地大喊“周老板，今天又是來補充雞苗的？”
    雞老板立即放下手頭的工作，小跑到她的麵前，臉上堆滿了笑容“上次買的雞苗可還成？”
    雞老板順手拍拍身上黏住地雞絨毛，一臉緊張又期待地看著她，生怕這大客戶跑別家去了。
    周可微輕笑點頭“長得挺好的，不過我今天要買的，你家可沒有呢。”
    雞老板聞言不但沒失望，反而來了精神“周老板，這市場我再熟悉不過了。鴨苗，鵝苗，鴿子，蘆丁雞…隻要你開口，孔雀鴕鳥我都能給你弄來，保證給你的價格都是最優惠的！”
    雞老板拍拍胸脯保證，激動得唾沫橫飛。
    周可微眼裏閃過一絲詫異。
    她上次來去匆匆，買完雞苗就趕回去了，沒想到這市場的品種竟然這麽豐富。
    周可微突然來了興致，盯著雞老板說道：
    “本來隻想買些鴨苗，聽你這麽說，其他的品種看過合適的話，我也買些回去試試。”
    雞老板頓時笑眯了 眼“哈哈，周老板盡管把心放肚子裏。這附近的店都是我家親戚開的，保證讓他們給你挑最機靈最壯實的。”
    雞老板在前麵熟稔的帶路，一邊熱情介紹。
    ……
    周可微從市場離開時，不僅各買了好幾百隻鴨苗，鵝苗，還買了一百隻的蘆丁雞苗。
    為什麽蘆丁雞買這麽少？因為店老板說了，這蘆丁雞回去養一段時間，它們就會不停地下蛋，很快就能擁有很多很多的蘆丁雞了…
    她還是把所有的禽類送到油坊的雞舍裏。
    它們現在的抵抗力比較差，她打算先用靈泉水喂養幾天，再把它們放出去。
    等她給它們投喂結束，太陽都已經下山了。
    周可微一隻腳剛踏進門檻，堂屋裏就響起一聲虛弱又客氣的聲音：“微微你回來啦！”
    她下意識轉頭，正對上大姑周鳳勤渾濁的目光。大姑整個人佝僂著背，瑟縮在紅色木沙發上，雙手有些局促不安地搓著衣角。
    她的一頭齊耳短發，幾乎花白了。身上的那件格子襯衫被洗得發白，腳上的解放鞋也是灰撲撲的，上麵沾滿了泥巴跟灰塵。
    周可微有點發愣，目光掃過她局促交疊的雙手：“大姑來啦，怎麽不提前說一聲？”
    周可微看到桌上連杯茶水招待也沒有，奶奶也不見堂屋裏，快步走到冰箱裏拿了一盒牛奶。
    “大姑，喝點牛奶解解渴。奶奶去哪裏了？”周可微將牛奶遞給她問道。
    “哎，我去縣城抓點藥，路過就順路…你奶去菜地裏了，說摘點菜給我拿回去。”周鳳勤慌忙起身接過牛奶，放在麵前沒動。
    周可微眉頭輕皺，關切地問道：“抓藥？大姑生病了？”
    她這時才注意到周鳳勤眼袋浮腫，鬆弛的皮膚下泛著不正常的蠟黃，整個人有氣無力的。
    “沒什麽大病，就是胃病犯了，都是老毛病了…”周鳳勤的手下意識按住胃部，臉色難看。
    周鳳勤是家中的老大。
    家裏孩子多，吃不飽是常態。
    每天家裏隻熬煮一大鍋的稀飯，粥稀得像水，一勺子下去，沉在鍋底的米晃晃就散開了。
    那個年代，實現溫飽都非常困難。大人們天不亮就要去上工賺工分，稠粥都是帶到地裏的。
    小孩子都是靠著剩下的米湯充饑，常年飽一頓饑一頓，胃早就磋磨得不成樣子了。
    周鳳勤從小就會謙讓照顧弟妹的，經常舍不得吃喝，就連米湯都要均出半碗來。
    這份情誼，周全念叨了幾十年。
    每次提到小時候，周全總是一臉感慨“我是大姐帶大的。以前餓得走不動了，大姐就背著我去山上找榆錢樹，扯下葉子就往嘴裏塞…”
    即便後來周鳳勤所嫁非人，在婆家受盡委屈，被老公欺負，他們兄弟幾個每次都會咽下不滿，壓下怨言，一次又一次的站出來幫助她。
    周可微深吸一口氣，眉頭漸漸舒展開來：
    “我房間還有點野蜂蜜，聽說經常喝，對胃病好，我上去給你拿下來。”
    “哎，不用啦，你留著自己喝…”周鳳勤連忙起身想拉住她，在她枯黑幹瘦的手即將觸碰到周可微純白的衣袖時，觸電般地縮了回來。
    “這種好東西，大姑吃不著…”
    “等著！”周可微不容拒絕的聲音響起。
    幾分鍾後。周可微提著一瓶蜂蜜下來了。
    “大姑，你每天用溫水衝一勺喝，能養胃，水不能太燙，不然會破壞裏麵的營養結構。”
    “誒…好好，大姑記住了。”周鳳勤突然挺直脊背，珍惜地捧過蜂蜜，眼睛卻泛起了水光。
    這時周奶奶剛拎著菜籃子走了進來，看到她眼睛濕潤的模樣，瞬間有點氣不打一處來：
    “微微，你給她這種好東西幹嘛？反正最後也吃不到她的肚子裏，白白便宜了別家人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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