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8章 青龍伏,白虎嘯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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朱紅色轎簾垂下時,我最後瞥見張軏的素袍消失在廊柱陰影中。轎身搖晃著碾過青石板,我攥緊那支並蒂蓮步搖,銀簪在掌心硌出血痕。
轎簾外鞭炮聲炸得震耳,我攥著並蒂蓮步搖的銀簪,指甲掐進掌心。金絲楠木轎子碾過漢王府青石板時,朱高煦的馬蹄聲突然逼近——他竟親自騎在棗紅馬上執鞭開路。
朱紅色綢緞地毯從漢王府儀門直鋪到正堂,朱棣新頒的《藩王禮製》規條,藩王正妃方能享八抬大轎與鑾駕儀仗。
吉時到!禮官唱喏聲穿透三重門廊。我由春杏攙著踏出轎門,朱高煦今日穿了明黃蟒袍,腰佩螭龍紋玉帶。
藩王服飾雖許用蟒紋,卻嚴禁綴龍鱗,他玉帶上的五爪螭龍分明是暗雕龍形。三年前秦淮河畔他贈我的玉扳指此刻嵌在他無名指上,牡丹紋是新雕的,原該是蓮紋,正合了朱棣&34;去舊迎新&34;的旨意。
夫妻對拜!禮官高呼。我膝頭觸地的青磚硌得生疼。
禮成!朱高煦扯著我腕子往寢殿疾走。喜房內龍鳳燭高燒,榻上鴛鴦繡紋用的是上月朱棣親賜的蘇繡新樣。
織娘曾私下嘀咕,那百子圖的絲線是宮中秘法染就,混了金粉與孔雀羽,繡針細如發絲,一床被麵要耗十戶匠人三年心血。
朱高煦撕開我霞帔的動作比掀戰旗還急,我瞥見他靴底沾著黃土,漢王府邸新修了三日,工部尚書親自督造,地磚皆是從通州漕運來的禦窯青磚。
永樂帝準備遷都順天後,通州漕運日夜不息,江南糧米絲綢經此直達皇城。
朱高煦的拇指摩挲過我耳垂時,指尖還沾著龍鳳燭融化的蠟油。他忽然輕笑:爹說過&39;世子多病汝當勉勵&39;,這皇位本就是能者居之。
我順勢攀上他肩頭,可姚廣孝那妖僧昨日在雞鳴寺卜卦,卦象說是&39;青龍伏,白虎嘯&39;——這白虎可不正是漢王府的徽紋?
他驟然掐住我腕子,力度卻比撕霞帔時溫柔三分:那老禿驢的話,老頭子向來隻信三分。
我將浸血墨的絹帛塞進他掌心,通州糧倉底下埋著三十萬石黴糧,我咬著他耳廓壓低聲音,夠北征軍隊啃三個月的爛穀子。
張軏已在碼頭候著,兄長說...三叔朱高燧最近常去錦衣衛北鎮撫司&39;視察&39;。
他瞳孔縮成寒星,忽然翻身將我壓入鴛鴦繡被,金粉絲線硌在我脊背:高燧那王八蛋總說自己是漢王黨,可去年冬至他私扣了咱們三萬匹江南綢緞,那批貨本是要送去瓦剌換戰馬的。
我指尖探向他腰腹,觸到冷汗浸透的裏衣:王爺莫忘了,錦衣衛指揮使雖掛著張軏的名字,可北鎮撫司獄卒都是三叔的親信。
他猛地扯開我中衣盤扣,動作卻比撕霞帔時更緩,所以今夜必須讓張軏親自驗糧,把黴糧一事捅到禦前,老頭子最恨通州漕運貪腐。
壑兒滿月那夜您醉砸偏院,太子黨當時可趁機搜走了您書房半箱密信。他忽將血墨絹帛團成球塞入我發髻,張軏驗糧時,你立刻去錦衣衛詔獄找王彥,他欠咱們三條人命的情。
我翻身騎到他腰間,蘇繡鴛鴦被麵絞纏在肢體間:可若三叔搶先一步,用黴糧案栽贓漢王府...
他猛然咬住我脖頸,齒痕混著情欲與殺意,那就讓太子先嚐嚐&39;爛穀子&39;的滋味,北征軍糧若出紕漏,第一個被問責的是東宮!
龍鳳燭爆出一串火星,映得他眼中有血色狂喜。我知他醉心權謀如渴飲鴆酒,卻在他耳畔低歎,王爺可記得,姚廣孝卦象末尾還有一句...
他動作陡然僵住,我趁機將絹帛抽出,血墨字句在燭光下猙獰如咒,‘奉陽幽魂泣,玄武門血濃&39;。
翌日晨,春杏捧來嬰孩時,我正對著菱花鏡描眉。朱詹壑皺著小臉哭嚎,繈褓用的竟是太子才能用的明黃綢緞。
朱高煦掀簾而入,袍角還帶著未散的酒氣:綢緞哪來的?
趙王昨兒遣人送的。春杏垂首答道,說是給小公子壓驚的。
我撚著緞麵蟠龍,忽覺那金線在晨光裏刺眼如刀。
漢王奪過繈褓擲於地,緞料摩擦聲似毒蛇吐信:老三慣會玩陰的,這黃緞子分明是要將咱們與太子黨綁死!
昨夜那三萬匹江南綢緞...我望向窗欞外影影綽綽的梧桐,原該是換瓦剌戰馬,如今卻成了栽贓的餌。
他忽攥住我腕子,張軏驗糧的船隊已出通州,若老三搶先扣人...
我攥著那團血墨絹帛推開窗,梧桐葉影在案頭晃成碎金。朱高煦指尖已掐上我腕骨:張軏的船隊若撞見黴糧,老三必扣了他栽贓咱們。春杏,去喚王彥!
王爺...我掙開他的手,將絹帛塞進妝奩暗格,三叔的綢緞已扣半年,若此時揭發,豈非坐實咱們私通瓦剌?且那三萬匹江南緞...何不反過來用它釣趙王上鉤?
他瞳孔驟縮如淬冰,卻未反駁。我俯身拾起明黃繈褓,蟠龍金線在晨光裏刺目如刀:趙王送這緞子,分明是想將漢王府與太子黨捆死。若咱們反咬一口,說太子私扣軍綢...
荒唐!太子豈會蠢到留把柄?他冷笑,卻未打斷我。我撚著繈褓內層暗紋:王爺你瞧這針腳。
蘇州織造局的密紋,唯有皇親能用。趙王敢私調禦用綢緞,咱們便敢捅到禦前。
可錦衣衛...他忽頓住,喉結滾動如困獸。我知他心結所在。錦衣衛指揮使雖掛張軏名,北鎮撫司獄卒皆是趙王親信。
若今夜張軏驗糧遇阻,黴糧案必成死局。今夜戌時,碼頭茶寮。
我蘸血墨在絹帛補上一句,趙王最恨人握他短處。
朱高煦奪過絹帛,字跡猙獰如咒:私扣軍綢...夠斬他三次。
蟬聲忽啞,春杏捧茶入室,瞥見滿地繈褓碎緞,垂首退至門檻。
戌時未至,茶寮燈籠已滅三盞。我裹著鴉青披風候在二樓,簷角風鈴與心跳同頻。江麵忽傳來漕船靠岸的悶響,朱高燧的烏木轎卻先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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