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9章 血墨翻局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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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他掀簾時,翡翠扳指刮過門檻:嫂嫂好膽,約本王來聽黴糧嗑牙聲?
    我斟茶未抬眼:三叔可知,張軏驗糧的船隊...正撞見您私扣的江南緞?
    他茶杯驟裂,茶漬濺上玄色袍袖:老二敢拿本王的短處嚼舌?
    三叔慎言。我撚起茶盞殘片,三萬匹軍綢原該換瓦剌戰馬,如今卻漚在您庫房。若此事捅到禦前...
    老頭子最恨漕運貪腐。他忽笑,眼底卻無半分笑意,可黴糧案若發,太子黨首當其衝。北征軍啃三個月爛穀,東宮監糧官第一個掉腦袋。
    我知他算盤打得精。太子黨確與通州漕運有勾結,黴糧案一出,必先咬太子。
    那三萬匹緞子,本可換五百匹戰馬。我指尖劃過茶漬,三叔扣它,是想栽贓漢王府通敵?
    栽贓?他撫掌大笑,嫂嫂怎不說是老二監守自盜?錦衣衛獄卒明日便能"搜"出證據。
    證據?我忽掀桌,血墨絹帛啪然拍在案上,姚廣孝卦象末尾那句,三叔可還記得?
    他笑意僵在臉上,翡翠扳指扣進掌心:‘玄武門血濃"...不過是禿驢胡謅。
    卦象在禦案壓著。我逼近他,嗅到他袍間檀香混著冷汗,若今夜黴糧案發,太子黨必倒。而趙王私扣軍綢...
    本王可保漢王府無事。他倏然掐住我下頜,嫂嫂隻需...
    保?我嗤笑,將絹帛血字懟他眼前,錦衣衛北鎮撫司全是您的人,張軏驗糧若受阻...
    驗糧?他眸中寒星驟亮,張軏?你那便宜三哥…
    我知他已中計。今夜張軏若受阻,必是錦衣衛所為。而朱高燧絕不願皇帝疑他操控錦衣衛。
    今夜戌時三刻,張軏必驗出黴糧。我抽出袖中密信,若錦衣衛阻他,便是趙王授意。
    他倏然鬆手,茶寮外忽傳來漕船喧鬧聲,張軏的船隊到了。
    三叔若今夜撤了北鎮撫司的阻,明日朝上,漢王府必參太子黨私扣軍綢。我擲下密信,三萬匹緞子,換錦衣衛指揮使實權。
    朱高燧冷笑未答,茶寮窗欞卻傳來箭鏃破空聲。我翻身避至梁柱,瞥見碼頭漕船火光驟起,張軏的船隊遭襲!
    三叔!我奪窗而望,江麵浮屍已纏住漕船纜繩,您的人動手了?
    動手?他亦驚,翡翠扳指哢然碎裂,本王...
    驗糧船遇襲,黴糧案必成死局。我拽了拽袖角,除非您此刻傳令北鎮撫司,保張軏驗糧!
    他眸中血色狂喜忽現:保張軏?嫂嫂可知,錦衣衛獄卒若撤...
    錦衣衛指揮使實權歸漢王,北伐時您隨軍出征。我補上他未盡之言,三叔隻需今夜撤人,明日三萬匹緞子便是太子黨的罪證。
    他攥緊拳頭:若本王今夜撤人,明日你們反咬...
    姚廣孝卦象在禦案。我坐下端起茶杯,玄武門血...趙王賭得起?
    碼頭火光衝天,張軏嘶吼聲穿透夜色,糧倉底下三十萬石黴糧!
    我拿起血墨絹帛倏然焚於燭台。江風灌入,朱高煦的暗衛已無聲圍攏茶寮。
    朱高燧終是甩出腰間令牌:北鎮撫司即刻撤人!今夜過後,錦衣衛歸漢王黨!
    他袖口抖落的茶漬便濺在我裙擺上——這漬色與四年前紀綱血濺詔獄門檻時一模一樣。
    茶寮竹簾在江風裏簌簌作響,我摩挲著令牌上"錦衣衛鎮"四個字,江霧忽然漫進窗欞,將茶寮燭火暈成血色。
    老二扶你正妃之位,是他明智的選擇。
    三叔謬讚!其實…你我都曉得太子爺的身子骨…就算坐上那個位置又能如何…與其三叔給父皇做刀子,不如和王爺搏一搏,你說呢?
    王彥在詔獄等你。朱高燧甩袖離去時,我瞥見他神情猶豫,顯然是動搖了。
    碼頭驗糧船殘骸浮江,張軏正押著黴糧樣本狂奔向皇城。
    詔獄銅鎖哢然開啟,王彥枯坐刑架,鎖骨釘穿鐵環的傷口緩緩流著鮮血,卻仍能嘶啞笑出聲:娘娘,趙王的人剛撤。
    三萬匹緞子,動作要快。我將令牌擲於地,青磚濺起碎屑。
    他忽嗆血大笑:趙王私扣軍綢半年,太子黨渾然不覺...
    因為他們早被喂了毒餌。我截斷他話,將密匣塞入他懷,今夜過後,趙王會發現太子私扣軍綢。
    詔獄陰風驟起,燭芯爆出火星。朱高煦的暗衛忽報太子府起火時,我正用簪尖挑破指尖,血珠滴入匣中密信,與趙王私扣軍綢的賬冊字跡渾然相融。
    朱高煦的汗滴在我鎖骨上時,龍鳳燭恰巧滅了。他翻身壓住我,指尖還纏著那卷私扣的緞子,趙王退無可退的憑證。
    老三此刻跪在禦前哭訴太子黨呢。他齒縫裏擠出這句,嗓音啞得像被砂紙刮過。
    我攀住他脖頸,綢緞邊緣刺入掌心:王爺該去哭的是漕運黴糧。北征將士等著啃草根攻瓦剌,您這漢王若再不撕開太子黨的糧袋子,三萬匹緞子豈不白給了三叔了?
    他忽地咬住我耳垂:蓮兒,你才是真狠。"這話我聽過無數次,每次他癲狂如獸時,總愛用這怨歎裹著蜜糖的語調。
    我扯開被衾,讓涼夜風竄進他汗濕的脊背:狠?您昨夜不還誇妾身剝了三叔三層皮?
    他嗤笑一聲,卻到底起身披衣。我替他係腰帶。他僵了瞬,扣住我手腕:那三十萬石黴糧,若真查出來...
    漕運總督是太子的人,黴糧摻沙賣價翻倍,您遞折子時記得哭慘些。我塞給他一方帕子,浸著薄荷汁。
    請命查賬,再順道求父皇讓張軏執掌錦衣衛,如今張輔設交趾布政司,他不會疑張家的忠心。
    他靴底碾滅燭芯殘燼,臨踏門檻時回眸:若老頭子疑我...
    疑您更好。我裹被倚榻,笑看他背影,疑您勾結趙王私扣緞子,疑您貪錦衣衛權,太子黨才敢撕破臉攔您查糧。
    屆時您隻需甩出趙王的退讓契書,再哭訴為北征將士求糧草,孝名忠名全占盡了。
    門扉闔上,我碾碎手中的燭塊。朱高煦這步棋,走得險,卻是我與他謀劃三月才落子的殺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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