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9章 動蕩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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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他剪燈芯的手頓了頓,燭光驟然亮了些:朱棣若真想削權,何須姚廣孝跳大神?坤卦主事、呂雉之氣,這禿驢的卦象分明衝著你來——漢王妃在江南殺得血流成河,他們豈能不懼?
    我指尖識撫過他腕間繃帶,觸到紗布下繃緊的肌肉:朱棣若真想削權,何須借別人之手,五年前朱高熾受封太子時,他猶豫良久,朱高煦靖難之功猶在眼前,朱棣怎會輕易動他?
    坤卦主事呂雉之氣?他們怕我效仿武後臨朝,這才急著借漢王監國之事做文章。
    張軏忽而握住我手腕,力道大得驚人:蓮兒,你可知朱棣最厭人揣測聖意?他拇指摩挲我腕間玉鐲,沈家私港案涉及太子腰牌,若處置不當,漢王恐遭構陷。
    炭盆中密信已化為灰燼:怕什麽?好聖孫可不止朱瞻基一個。
    他忽然傾身靠近,燭光將他瞳仁染成琥珀色:橫豎有漢王那虎狼之將頂著,便是十個姚廣孝也翻不起浪來。
    你…我掙了掙未脫,反被他拽進懷裏。他下頜抵在我發髻上,呼吸拂得耳畔發癢:蓮兒,皇上的心思深似海。漢王若真被這道衍卦象絆住,你我怕是要被卷進奪嫡的旋渦。
    我抬手撫過他纏繃帶的腕子,指尖觸到硬痂時心口一疼,朱棣要磨刀,便讓他磨。漢王妃殺倭寇殺貪官的手,難道還握不住這區區供詞?
    他忽然擒住我手腕壓向案麵,墨汁濺在供詞上洇成朵朵墨花。我驚著推他,卻被重重壓在了案上。
    他的唇壓下來時,我嚐到了血腥味——是他傷口裂開的血,混著墨香和硫磺的硝煙氣,在暴雨轟鳴的夜裏,燒成了燎原的火。
    霜染紅了奉天殿前的銀杏葉時,我正在朱棣案前,將蘇州沈家那本泛黃賬冊輕輕推了過去。
    父皇,沈家地牢裏發現的這些賬冊,足以證明戶部侍郎陳文昭與沈家勾結,私吞漕糧三百萬石,硫磺二十萬斤。
    沈家私港的倭寇火印、刑部侍郎徐清遠的親筆批文,皆在證物箱內。
    朱棣的手指在賬冊上敲了敲:漢王妃,這些夠殺多少人的?
    回父皇,一石硫磺可造二十斤火藥,二十萬斤...我咽了口唾沫,足夠裝備十支倭寇船隊。
    奉天殿的琉璃瓦突然被風吹得叮當作響,朱棣的茶盞在案幾上晃了晃:這麽說,陳文昭他們,是給倭寇造船的?
    是。我抬頭瞥見朱棣眼底的怒色,臣媳在杭州沈家庫房,發現了刻著倭寇火印的硝石七百箱。查抄贓銀共計七千八百萬兩,漕糧五萬石。
    啪!茶盞在案幾上磕出裂紋,朱棣的聲音冷得能結冰:陳文昭這幫狗東西!朕的漕糧,朕的硫磺,竟成了倭寇的刀!
    我適時地遞上沈家的火印拓片,朱棣的瞳孔驟然收縮:這花紋...和朕在遼東見過的倭寇刀柄上的,一模一樣!
    父皇聖明。我跪下叩首道,臣媳在沈家地牢,還發現了刑部侍郎徐清遠與倭寇交易的密信,還有……還有他們以稚子血為引,借蘇州漕運調度使徐家的船。
    朱棣的呼吸突然急促起來,我注意到他藏在龍袍下的手在微微發抖:稚子血...他們竟敢用我大明百姓的孩兒!
    父皇息怒。我呈上最後一本賬冊,徐家畫舫沉船那夜,臣媳在江底發現了二十箱刻有火印的硫磺,正是這賬冊上記載的&39;癸卯年三月運往倭島&39;的那批。
    朱棣將賬冊摔在地上,震得燭台都晃了晃:這些狗東西!朕養他們,他們卻養倭寇!
    殿外突然傳來急促的腳步聲,小鼻涕尖著嗓子喊道:陛下!漢王殿下求見!
    朱棣瞥了我一眼,眼底閃過一絲意味深長的光:宣。
    朱高煦穿著沾滿塵土的鎧甲大步跨進殿門,腰間的佩刀還滴著水:爹!兒子在通州碼頭截住了沈家的最後一艘貨船!
    朱棣霍然起身:船上有什麽?
    硫磺,全是硫磺!朱高煦撩起濕漉漉的披風擰了擰,兒子親自帶人下艙,整整八十箱硫磺!每箱上都刻著火印!
    我忍不住伸手撫了撫微微發痛的額角,沈家這盤棋,終究還是落在了朱棣手中。
    朱高煦目光落在我手臂,眉頭緊鎖:爹,您為何讓蓮兒跪著,此次蓮兒本與錦衣衛一同去征糧,卻牽查出諸多事宜。
    她數次險些命喪江南,您看她渾身是傷,哪裏還像個養尊處優的王妃啊!您還讓她跪著回話。
    殿內的燭火突然暗了暗:你這兔崽子倒是護媳婦,老二,你可知這硫磺能造多少火藥?
    朱高煦抬頭看向我,四目相對時,他眼底的流露著笑意。朱棣突然將賬冊摔在他麵前:自己看!
    殿外雨聲漸起,朱高煦的手指在賬冊上發抖:這...這幫狗膽包天的東西!
    朱棣猛地拍案:朕給你三天,把通州碼頭所有涉案官員押進昭獄!
    蓮兒。朱棣突然喚我,你查這案子辛苦了,明日帶詹壑進宮吧,朕親自教他識字。
    我心頭猛地一顫,正要開口推辭,朱棣已轉向朱高煦:老二,你領旨去吧。
    兒子領旨!朱高煦轉身時衣袖掃過香爐,檀香突然變得嗆人起來。我低頭掩住咳嗽,餘光瞥見朱棣正盯著朱高煦的背影,眼中神情讓人琢磨不透。
    殿門開合間,雨聲突然變得清晰起來。朱棣的茶盞不知何時又斟滿了,他輕啜了一口:你可知徐清遠為何突然死在畫舫?
    我跪在青磚地上,濕冷的寒意順著膝蓋往上爬:回父皇,徐侍郎...是自殺的。
    哼。朱棣將茶盞重重擱在案幾上,那夜畫舫起火,朕的人親眼看見,徐清遠抱著火油罐子,想和你同歸於盡。
    我的後背瞬間被冷汗浸透,朱棣突然傾身向前:他臨死前喊了一句話,你猜是什麽?
    殿內燭火搖曳,朱棣的聲音帶著森森寒意:他說——&39;漢王妃,你終究還是忘了軒哥哥&39;。
    我僵在原地,朱棣的手指叩在案幾上:你與張軏的事,朕本不想管。可你們一個是漢王妃,一個是錦衣衛指揮使,朕的皇子妃和朝廷命官,私相授受成何體統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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