運河水麵倒映著滿天星鬥，詞清忽然鬆開我的手，墜入水中時青袍翻卷如浪：小璃兒，接招！
    你做什麽！我驚呼一聲，瞬間化作龍形。龍尾拍開水麵，激起丈高浪花，在他落水前將其卷上背。
    術法光暈照亮河麵，鱗片泛著幽藍冷光，每一片都映出詞清含笑的臉。
    小璃兒的龍背，比青帝宮的雲床還舒服，指尖撥弄我龍角上的冰花。
    話音未落，水麵突然炸開血色妖火，狐妖的身影破水而出，僅剩的四條狐尾纏著劇毒鎖鏈，直奔我而來！
    給我焚！我張口噴出幽藍火焰，火焰裹著冰晶砸向鎖鏈，瞬間將其凍成脆冰。
    狐妖驚惶收鏈，卻見鏈節寸寸碎裂，化作冰棱反刺向他胸口。
    縛！詞清的青藤鞭化作萬千藤條，在狐妖四周織成牢籠。我甩動龍尾卷起千重水浪，與星芒凍交織成冰網，將其困在中央。
    我不想取你性命。我化作人形踏冰而立，冰棱抵住他咽喉，龍角冷光映出他眼底的恐懼，為何執念尋死？
    他咳著血笑，露出藏在舌下的毒囊：血契咒印入魂，生不如死......你們這些高高在上的神，怎知被鐵鏈勒進骨髓的滋味！
    我指尖凝出冰淩，欲替他破了咒印，狐妖卻趁機咬破毒囊，黑血噴向我麵門：黃泉路上太孤寒，姑娘不如作伴！
    小心！詞清撲過來護住我，毒霧擦著他肩頭掠過，在青袍上燙出焦洞。
    我怒揮手中冰淩，將狐妖釘在冰牢中央：我欲救你，為何暗算！
    哈哈哈......他咳著黑血，眼中滿是嘲諷：難怪昊天老兒封你神女，不過是用慈悲作幌子，在三界立儒教牌坊罷了......
    夠了！詞清的青藤鞭驟然發力，將狐妖掃入水中，留你口氣去黃泉路上說！
    狐妖化作血光遁走，我望著詞清肩頭的灼傷：詞清哥哥你沒事吧？
    不妨事。他甩動青藤鞭卷來塊芙蓉糕，倒是小璃兒，三重冰牆耗神，可還撐得住？
    我摸了摸龍角，星芒在指尖流轉：你也太小瞧龍族了，我才用了三成功力。
    他笑著咬下一口芙蓉糕，碎屑沾在嘴角。運河波光中，他的笑比星辰更亮，卻掩不住眼底轉瞬即逝的凝重。
    風掠過蘆葦蕩，將狐妖那句"血契咒印"卷成細不可聞的歎息，沉入星淵深處。
    運河蘆葦蕩的夜風裹著水汽漫上來，我望著詞清指尖遞來的芙蓉糕，糖霜在月光下閃得人眼花。
    忽聽得頭頂雲板聲碎，兩道流光自天河方向墜下，紅綃與銀鱗甲在夜空中劃出交錯的光痕。
    是璿璣宮的華纓仙子與明威殿的明軒神君，這兩人總愛湊作雙股風似的下凡。
    璃月妹妹！華纓落地時紅裙帶起三尺青焰，卻在看見詞清搭在我肩上的手時，眼尾丹砂痣猛地顫了顫。
    青木使這臂力倒是見長，上月在瑤池蟠桃宴上，可是連第三層弱水都沒撈起咱們小璃月呢。
    她指尖絞著腰間的赤金鈴鐺，那是去年我陪她在火麒麟窟尋了三日才得的法器。
    明軒倒是直爽，藍衣下擺還沾著南天門外的星砂，上來就重重拍我肩膀：小師妹，你師尊今早把玉虛宮的琉璃燈都摔了！
    他壓低聲音，眼角餘光掃過詞清：說你在人間滯留月餘，連昆侖捕妖隊的牒文都積了三尺厚。偏生你那好師兄雲岫，還舉薦你做什麽統領者！
    我指尖的芙蓉糕屑簌簌落在青石板：雲岫師兄...他不是在金蓮台閉關麽？
    自三日前狐妖一事，我總覺得詞清眼底藏著沒說盡的話，此刻聽說明軒提起雲岫，他搭在我肩上的手突然緊了緊。
    華纓忽然笑出聲，赤金鈴鐺叮鈴作響：可不是閉關呢！她繞著我轉了一圈，紅裙掃過我鬥篷上的星紋暗繡。
    不過小璃月你可知，化金蓮需斬三劫，你那二師兄別的劫數都應了，獨獨斬情劫時...
    她忽然湊近我耳邊，溫熱的氣息拂過我冰涼的耳垂，聽說他在金蓮池泡了七日，池中血水把瑤池的錦鯉都染成了紅蓮呢。
    明軒咳嗽一聲，打斷華纓的話：說正經的！他從袖中抖出半幅殘破的牒文，邊緣還帶著焦痕。
    天帝今早召集群仙，說要在三界為你擇婿。他忽然看向詞清，目光灼灼，太子殿下即將下凡曆劫，點名要北海龍女...陪同。
    我隻覺腦袋"嗡"地一聲，鬥篷險些被頂翻：擇婿？指尖無意識地絞著腰間的冰鱗佩，可我才滿一百歲，龍族婚嫁...不是要過了千禧才...
    龍族？華纓忽然冷笑一聲，指尖的赤金鈴鐺驟然亮起，小璃月你還當自己是四海龍神之女？
    她指了指明軒手中的牒文，你父王敖炎被封靈澤王，空有神位卻無神職，鎮守北海三百年，連座像樣的神殿都沒有，天帝此舉，不過是想把龍族綁在天庭戰車上罷了。
    詞清忽然上前一步，青袍袖口翻卷出青木藤的嫩芽：華纓仙子這話何意？
    他聲音平靜，指尖卻已扣入掌心，小璃兒身為龍族，自然有資格...
    資格？華纓盯著詞清搭在我肩上的手，眼尾丹砂痣泛起紅光，青木使可別忘了，昆侖捕妖隊第一條規矩——妖類不得為尊。
    她掃過我鬥篷下若隱若現的銀鱗，龍族雖受封神職，可在那些老古板眼裏，終究還是...帶鱗的。
    明軒重重歎了口氣，打斷即將迸發的火花：好了好了，你們別吵了。
    他轉向我，眼中帶著幾分憐憫，小師妹，你可知雲岫師兄為何舉薦你做捕妖統領？
    他頓了頓，因為隻有你成了神職，龍族才能在封神榜上占得一席之地——否則，你父王的靈澤王，不過是個虛職罷了。
    我忽然想父王在北海龍宮望著漫天神雷的模樣。那時他受封靈澤王，龍尾卻還纏著當年與蚩尤大戰時留下的鎖鏈傷痕。
    璃兒，他摸著我的龍角，咱們龍族，終究是要在這天庭，爭一口氣的，向他們證明，龍族不是妖。
    可...可雲岫師兄他...我抓住明軒的衣袖，他化金蓮時，真的...真的斬了情劫？
    想起幼時在九重天，雲岫師兄總把最甜的糖霜果子留給我，用紅線給我編會發光的蝴蝶，如今卻要變成無情無欲的金蓮仙君，心裏忽然像被冰棱刺了一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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