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80章 斬情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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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華纓哼了一聲,轉身望著運河中倒映的星鬥:斬情?談何容易。
    她指尖劃過水麵,激起的漣漪中竟映出雲岫蒼白的臉:他喝了七瓶忘情露都沒下肚,最後是生生用金蓮心火,把情絲灼成了灰。
    她忽然回頭,盯著我,你可知他為何這麽做?
    我搖搖頭,詞清別過臉去,望著遠處的蘆葦蕩,指尖摩挲著腰間的青藤鞭。
    因為他放不下。明軒忽然低聲說,放不下你,放不下龍族。
    他歎了口氣,所以他選擇斬情,選擇扛起儒教大旗,廣納弟子門徒,為的就是有朝一日,能讓龍族在天庭站穩腳跟。
    我忽然覺得眼眶發緊,龍鱗在皮膚下隱隱發燙。從小到大,雲岫師兄總是替我擋住所有風雨。
    連我偷偷下凡,都是他替我在師尊麵前打掩護。
    如今他卻要在金蓮台上,生生剜去心頭的情絲,隻為了給我,給龍族,鋪一條路,一條能光明正大立於三界的路。
    所以...師尊給我選的夫婿,是太子?
    想起在瑤池見過的太子殿下,總是穿著月白長袍,眉間點著金箔,說話永遠溫文爾雅,卻總讓我覺得像隔著一層冰牆。
    明軒點點頭,眼中閃過一絲同情:太子殿下此次曆劫,需得有一位...根正苗紅的仙侶陪同。
    他掃過我和詞清,天帝的意思,是借此機會,你二人也好…也好相處。
    詞清忽然冷笑一聲,青藤鞭"啪"地甩在石板上,驚起幾隻棲息的夜鷺:所以就要犧牲小璃兒的自由?
    他轉身望著我,眼中有我從未見過的灼灼火光,你忘了麽?你是龍族,是北海的小公主,不是天庭的棋子!
    華纓上前一步,紅裙在風中獵獵作響:青木使這是何意?
    她盯著詞清,眼中閃過一絲妒意,難不成,你想與太子殿下...爭上一爭?
    詞清怔住,指尖的青藤鞭漸漸垂落。我望著他變得蒼白的臉。
    我...詞清轉身,望著運河中搖曳的星光,我隻是覺得,小璃兒該有選擇的權利。
    他聲音低沉,帶著幾分沙啞,她才一百歲,不該被這些...天規戒律,壓得喘不過氣。
    我忽然覺得鼻子發酸,龍角頂翻了鬥篷,銀鱗在月光下泛著微光:詞清哥哥,你...
    話未說完,忽聽得天際傳來一聲清越的鍾響,十二道金色符光自玉虛宮方向飛來,在我們頭頂凝成昊天帝的法相。
    璃月,法相聲音威嚴,卻帶著幾分無奈,即刻返回天庭,師尊有話與你說。
    符光掃過我頂翻的鬥篷,還有...把龍角收起來,若是被凡人瞧見,成何體統。
    我慌忙按住龍角,鬥篷重新遮住銀鱗。明軒和華纓立刻肅立,連詞清也收起了青藤鞭,恭恭敬敬地行了個禮。
    璃月,法相忽然柔和了幾分,雲岫已經出關,在金蓮台等你。
    頓了頓,又道,還有太子……明日就要下凡曆劫,你...準備準備吧。
    符光消散後,運河邊隻剩下我們四人。華纓忽然冷笑一聲,轉身走向雲端:走吧,明軒,咱們別在這兒礙眼了。
    她回頭望了詞清一眼:青木使,勸你趁早斷了念想,太子殿下的婚書,可是用本命精元寫的呢。
    明軒無奈地衝我聳聳肩,跟著華纓化作流光遁走。
    運河的風忽然變得清冷,詞清轉身,眼中有我看不懂的情緒:小璃兒,你...真的要去見雲岫?
    我點點頭:我想看看他,看看我的二師兄,是否...還是原來的樣子。
    想起華纓說的情絲灼灰,心裏忽然一陣刺痛,就算他斬了情劫,可我們一起長大的回憶,總該還在吧?
    詞清伸手,替我理了理被風吹亂的鬢發:傻丫頭,他指尖掠過我冰涼的耳垂,情劫雖斬,可心魂還在。
    他忽然望向遠處的金蓮台方向,眼中閃過一絲痛楚,隻是...有些話,他可能永遠不會說了。
    我忽然抓住他的手,發現他掌心竟全是冷汗:詞清哥哥,你...是不是知道什麽?
    想起狐妖的話,血契咒印入魂,還有詞清當時眼底的凝重,忽然覺得有什麽東西,正在我看不見的地方,悄悄編織成網。
    詞清忽然抽回手,背過身去:沒什麽。
    他聲音有些發顫,時候不早了,你該回天庭了。
    頓了頓,又道,我...我在青帝宮等你,等你從金蓮台回來。
    我望著他單薄的背影,忽然覺得有什麽東西,正在我們之間慢慢裂開。
    運河的水輕輕拍打著岸石,倒映著滿天星鬥,卻再也映不出詞清眼中的笑意。
    金蓮台的白玉台階泛著冷光,我攥緊袖口的銀鱗紋緞,每一步都像踩在碎冰上。
    雲岫的身影立在台頂,月白道袍換成了玄色儒衫,腰間垂著串三寸長的玉簡,正是師尊新賜的“天理昭明”法印。
    他背對著我,發尾用竹簪鬆鬆綰著,還是當年教我識字時的模樣,可脊背卻比從前挺直許多,像是被什麽看不見的擔子壓得生了根。
    師兄。我喚他,聲音在空曠的蓮台間蕩出回音。
    他轉身的瞬間,我喉間一緊。眉心跳著細碎的金光,是斬情絲時烙下的道印,本該溫潤如春水的眼睛,此刻卻像結了層薄冰。
    唯有唇角還留著極淺的弧度,是騙我去看曇花時才有的溫柔,可那抹弧度裏,分明摻著我從未見過的苦澀。
    師妹來了。他抬手,袖中滑出片金箔,先坐下吧,師尊讓我把天規十二卷裏的通婚律例講與你聽。
    我沒接那金箔,盯著他指尖未褪的紅痕。半年前在甘州,你說‘等我完成師尊的任務,就去北海’,後麵的話被風沙吹散了。
    喉嚨發緊,我往前踏半步,你說要去北海做什麽?
    雲岫的指尖在玉簡上驟然收緊,道印的金光晃了晃。他別過臉去,望向蓮台外翻湧的雲海:龍族如今在天庭,不過是掛著‘仙籍’的妖族。
    聲音低沉得像浸了霜,你以為瑤池宴上,為何沒人敢碰你遞的玉杯?
    東海三殿下的龍珠被剜去時,你躲在珊瑚叢裏哭,可曾想過你父王跪了三天通明殿,才換來你在三界行走的‘恩典’?
    我怔住。那些被他擋在身後的風雨,原來從來不是不存在,隻是全化作了父王肩頭的霜。
    師兄教過我,妖也好,仙也罷,心有天地便是自在。我眼眶發熱,可你現在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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