這便是西方神隻的問候方式嗎？
    倒比東方的禮節少了幾分疏離，多了些直白的親近。
    該如何應對？學習西方人親下去嗎？
    這實在有些別扭和不適。
    現今，東方的抱拳禮不適合，倒不如自創個“乘風禮”。
    念及此處，乘風躊躇了一下，將右手掌心貼近胸前，中食指並攏，微微彎曲，然後伸出，在阿芙洛狄忒的手背上輕輕點了三下。
    動作幹淨，卻又帶著溫度，像春風拂過海麵。
    “二龍出洞，三點頭。”
    乘風禮畢。
    阿芙洛狄忒愣了一瞬，藍色瞳孔微眯。
    那觸感很輕，像初春第一滴融雪落在手背上，帶著點癢意，卻又轉瞬即逝。
    她原本以為會迎來一個帶著溫度的吻，卻沒料到是這樣三下細碎的觸碰。
    那動作，快得像風掠過花瓣，輕得像蝴蝶點水，偏又帶著種說不出的鄭重。
    她垂眸看向自己的手背，方才被觸碰的地方仿佛還留著一絲若有若無的暖意。
    那不是皮膚相貼的灼熱，更像隔著一層薄霧的溫度，既親近，又疏離。
    她的唇角輕輕勾起：“你這是何意？”
    乘風抬頭，臉上閃過一抹不易察覺的笑。
    “美神，這叫乘風禮，是向尊貴的人表達敬意的一種方式，誠意滿滿。”
    “乘風禮？”
    美神的眸光微閃，似乎有一絲驚訝，也像被某種細膩的溫度觸動。
    “真是有趣……你這手勢充滿了神秘，讓人無法拒絕。”
    她招了招手，像是在邀請。
    “跟我回塞浦路斯，讓我看看，你這位有趣的異域人，究竟還藏了多少的秘密？”
    對於美神阿芙洛狄忒，乘風倒是了解一些。
    若是憑身份來說，她的輩分似乎比宙斯還高。
    本想慢慢聊聊，拉近點距離，也好從她口中探聽一下至尊玉的下落。
    卻沒想到，對方竟直接邀請，去往她的故鄉。
    這西方到底是熱情似火，讓人有些招架不住。
    神秘的國度，異域的風情，都與天朝不同，確實夠吸引人。
    但仙子在等自己，又怎能與此徘徊？
    乘風搖了搖頭，不再拐彎抹角，“美神，我想向你打聽一個人。”
    阿芙洛狄忒的眸色深了些，藍眸裏漾起細碎的波光。
    “你對我的稱呼都是那麽與眾不同，你想打聽什麽人呢？會比我還要重要嗎？”
    “我想打聽……”
    乘風正欲將至尊玉說出，耳邊卻忽然響起一聲刺耳的鳥鳴。
    緊接著，一道暗褐色的影子破開粉金色的霞光俯衝落下。
    竟是一隻體型碩大的貓頭鷹。
    在它的脊背之上，端坐著一道窈窕身影，正是智慧女神雅典娜。
    她不似阿芙洛狄忒那般有侵略性的美，卻也美姿天成，清雅絕麗。
    特別是那一雙灰藍色的眼眸，襯得麵容既有女神的聖潔，又含戰神的威嚴。
    阿芙洛狄忒臉上的笑意斂去，眉頭微微皺起，轉頭對乘風道：“異鄉的旅人，我們走！”
    說著，她伸手，想拉起乘風的手離開。
    “你不能帶他走！”
    雅典娜快速向前一步，擋在了乘風身前，\"這人不經允許，擅闖我的神廟，我要親自來審問他。\"
    阿芙洛狄忒的眸光冷了下來，唇角微翹，宛如海浪下的暗流洶湧。
    “雅典娜，你的理由可笑的很，人人都可以去你的神廟，為何你偏偏要審問他？”
    她的眼神在雅典娜的臉上掠過，冷笑一聲。
    “看你這個樣子，不如說……你舍不得他走吧？”
    她語氣雖軟，卻字字如針，帶著幾分挑釁。
    雅典娜的神色微微一變，“他不同於雅典公民。何況，這裏是雅典城邦，我有權決定他的去留。”
    阿芙洛狄忒忽然低低地笑了起來，那笑聲不像愛琴海的潮水，反倒像西西裏島盛夏的熱風，帶著點漫不經心的譏誚。
    “有權決定？”
    她伸出指尖，輕輕拂過耳邊垂落的蜜金色卷發，“此人是我的客人，隻因走錯了地方，才會來到雅典，你不能把所有有趣的東西，都圈成你的戰利品。”
    看著兩位女神唇來舌往，互不相讓的樣子，乘風訝然。
    倒是沒想到，金蘋果事件後，她倆仍在爭執不斷，似乎沒把他這個天朝上神放在眼裏。
    那個樣子，都像是吃定了自己。
    這就有些過分了。
    “咳咳！”
    乘風重重地幹咳了兩聲，“兩位女神，不要再吵了，為了免傷和氣，我決定誰也不跟。”
    “不行！”
    “不行！”
    兩位女神幾乎同時開口。
    阿芙洛狄忒藍眸裏的波光凝了一瞬，語氣帶著幾分訝異。
    \"異鄉人，你可知拒絕奧林匹斯女神的邀請，是需要勇氣的？\"
    雅典娜則轉過身，將目光落在乘風身上。
    “你既然不想跟她走，就應該留在這裏接受審問。你放心，我不會懲罰你的。”
    “還要審問？”
    乘風笑了笑，對雅典娜道，“那我若願意跟美神走呢？”
    “你……你不能……”
    雅典娜一怔，垂在身側的手指微微蜷起，灰藍色的眼眸落在乘風臉上時，比平日多了幾分不易察覺的滯澀。
    方才他說“誰也不跟”時，那眉峰揚起的弧度像極了未被馴服的風，帶著一種她從未見過的英朗氣。
    這讓她忽然想起昨日神廟壁畫上新補的星空。
    那些遙遠而陌生的星辰，明明滅滅間總透著股讓人忍不住想去丈量的神秘。
    她自己也說不清為何要攔著阿芙洛狄忒。
    或許隻是不喜歡那美神看向他時，眼神裏像蜂蜜般黏膩的占有欲。
    這人的黑眼睛裏盛著比阿多尼斯還幹淨的光，不該被那種粘稠的目光纏上。
    聽到乘風那句要跟美神走的話，她忽然後悔方才的話說得太硬，甚至想收回那句“接受審問”的話。
    她不想讓他跟著阿芙洛狄忒走，並非因為他擅闖神廟的過錯。
    那點小事根本不值一提，隻是莫名覺得，他身上那股神秘清冽的氣息，不該被塞浦路斯島的甜膩熏染。
    望著乘風那雙黑白分明的眸子，雅典娜忽然覺得舌尖有些發緊。
    方才阿芙洛狄忒的手指擦過他手臂時，她甚至下意識地繃緊了肩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