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地在這一瞬歸於寂靜。
    沒有崩塌的轟鳴，沒有燃燒的烈響。
    唯有九色火焰在虛空中靜靜跳動，似乎燃燒的是整個“過去”與“未來”。
    就如同一輪不屬於此界的劫日，懸照諸神。
    黑洞——消失了。
    天空與大地間，隻留下了一片詭異而壓抑的空白，像是被抹去的一頁畫卷。
    三主神頭頂的護罩，也在這股業火的氣息下輕輕一顫，竟濺起肉眼可見的裂痕。
    宙斯麵色蒼白如紙，神權權杖在手中嗡嗡顫鳴，胸口急促起伏，仿佛被抽去了大半生命之力。
    波塞冬額角冷汗淌落，手中三叉戟閃爍的光輝一陣黯淡，連海嘯般的氣息都蕩然無存。
    哈迪斯則低吼一聲，麵容扭曲，手掌死死捂住胸膛，黑暗神力如潰壩般流逝。
    他們三人，在強行開啟十二星宮的“終極裁決”之後，又被九色業火硬生生破除神術。
    其神能暫失，剩下的隻有虛脫與冰冷的空洞感。
    “轟——”
    三尊身影，在空中驟然失去了支撐。
    身體失控，齊齊墜落。
    腳下是那片被黑洞吞噬過、如今形成的無底深淵。
    那是大地的創口，裂痕綿延無盡，深不可測。
    火焰與岩漿在深淵底部翻滾沸騰，吐息間迸發出毀滅的熾熱氣息。
    三主神曾是奧林匹斯最高的存在，如今卻在這場審判被破解後，虛弱得連自持虛空的力量都再無餘力維係。
    這一刻，大地深淵在等待他們的葬身。
    “想死？沒那麽容易！”
    乘風遙遙伸出一指，一抹清輝如絲線溢出，將三神王定在了空中。
    他縱身而起，落在宙斯身邊，冷聲問道“我來問你，雷霆之錘到底在哪裏？”
    宙斯的瞳孔猛地一縮。
    那一瞬，他甚至寧願麵對黑洞的吞噬，也不願被這雙眼凝視。
    他的胸膛劇烈起伏，聲音嘶啞，像是從破裂的銅壺中漏出的風。
    “什麽雷霆之錘？本王不知道！”
    “不知道？”
    乘風的目光如寒刃，直逼宙斯，“我再問你一次，雷霆之錘到底藏在哪？不說別怪我對你不客氣。”
    “放肆！”
    宙斯梗著脖子嘶吼，神王的傲慢在絕境中化作尖銳的謾罵，“卑賤的螻蟻！你算什麽東西，也敢質問本王。”
    他唾沫橫飛，嘴硬的架勢半分不減。
    “別說是沒有什麽雷霆之錘，就算有，本王也絕不會給你這異類！”
    話音未落。
    “砰！”
    乘風神色一冷，驟然抬腿，一腳踹在宙斯的屁股上。
    宙斯猝不及防，神力又失，整個人猛地拱起，在空中翻滾起來。
    “啊——！”
    淒厲的嚎叫聲劃破冥界的死寂，宙斯的臉瞬間漲成紫紅色，額頭上青筋暴起，眼淚都差點疼出來。
    波塞冬與哈迪斯看得目瞪口呆，下意識縮了縮脖子，看向乘風的眼神裏充滿驚懼。
    這可是奧林匹斯的神王，竟被人當眾踹得嚎叫，神權的威嚴在這一刻碎得徹底。
    “邪靈！你竟敢對本王動手。本王定要將你扒皮抽筋，扔進塔爾塔羅斯的岩漿裏永世灼燒。”
    宙斯的嚎叫與嘶吼聲在空氣裏回蕩，天地都發出一聲沉重的歎息。
    “還嘴硬？”
    乘風縱身上前，目光依舊鎖定在宙斯還在抽搐的屁股。
    第一腳太輕，第二腳要再加力道，讓這死硬的神王嚐嚐痛苦滋味。
    他抬腳，第二腳正要踢出，耳邊忽然傳來一道清亮的女聲，“乘風，住手！”
    話落，銀灰色的貓頭鷹振翅飛來，翅尖劃破滯澀空氣，帶著清冽的橄欖葉香氣俯衝而下。
    智慧女神雅典娜匆匆趕來。
    她翻身躍下鷹背，白色聖衣的褶皺還沾著帕特農神廟的晨露。
    那灰藍色的眸子剛觸及眼前的畫麵，便驟然凝固。
    宙斯趴在空中，紫袍下擺掀起，正疼得齜牙咧嘴。
    乘風單腳抬起，目光冷厲地鎖定在宙斯的屁股上。
    顯然下一腳就要落下。
    波塞冬與哈迪斯怔在一旁，眼神裏的驚懼毫不掩飾。
    “乘風，你……你在幹什麽？”
    聲音比剛才喊出時更急，她幾乎是踉蹌著衝上前，張開雙臂擋在宙斯身前。
    她的玉容一臉的錯愕與不可思議，指尖甚至在微微發抖。
    無法想象，一個凡人竟在毆打她的神王父親。
    她從神廟取酒回來，便發覺乘風不見了。
    那一刻，她慌了，找了很多地方都沒能找到。
    她還認為是阿芙洛狄忒趁她不在，偷偷把乘風帶走了。
    為此，她還去過塞浦路斯的玫瑰莊園。
    隻是，那裏的侍女說，阿芙洛狄忒並沒回歸。
    沒辦法，她又排查了好多地方，終是被靈禽貓頭鷹感受到愛琴海方向的異常，一路趕了過來。
    甚至，她還看到，那個被她一直護著的凡人竟立於空中，對著神王父親的屁股踢出了一腳。
    也看到了，一向威嚴的父親，竟狼狽的滾落出去，當眾哀嚎。
    無法想象，實在無法想象那個畫麵。
    那一刻，智慧女神真的懵了，都不知自己是如何擋在父親身前的。
    “你在做什麽？”
    她的聲音帶著急怒的顫，灰藍色的眸子裏滿是驚慌與不信，“他是奧林匹斯之王，是我父親！你明明……”
    話說到一半頓住，她的喉結動了動。
    在她眼裏，乘風是那個需要她庇護、連雅典士兵都能緝拿的凡人。
    而這個凡人，此刻正在毆打她的神王父親，這場景，徹底撕碎了她的認知。
    乘風收回腳，看著她淩亂的發絲和泛紅的眼眶，心裏的冷意消了幾分。
    他記得，在德爾菲聖所，她為他調羊奶、備盛宴，說要贈神血，讓他去冥界找至尊玉。
    也記得，她擋在阿波羅身前，說“有我在，不會讓他傷你分毫”。
    她對自己的維護，是真的。
    可她對自己實力的誤解，也是真的。
    一絲複雜的情緒漫上心頭。
    有尷尬，有愧疚。
    乘風心裏的怒意終是散去大半。
    他本就不是為了泄憤，隻是想逼宙斯吐出雷霆之錘的下落。
    可雅典娜的出現，讓局勢變得棘手。
    她夾在中間，若再動手，實在說不過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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