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29章 元鈴海的審訊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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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在完成對特蕾莎的審訊後,王澤揉了揉太陽穴。窗外正午的陽光透過百葉窗在地麵上投下斑駁的光影,他看了眼腕表,決定給自己一點緩衝的時間。
    辦公室裏的咖啡機發出低沉的嗡鳴,苦澀的香氣在空氣中彌漫開來。
    時間悄然流逝,牆上的掛鍾指向下午三點。王澤站在審訊室門前深吸一口氣,金屬門把手的冰涼觸感讓他稍稍清醒。推開門時,他看見元鈴海已經端坐在審訊椅上,脖子上戴著限製異能的電子項圈。她的手指有節奏地敲擊著扶手,在寂靜的房間裏發出“嗒、嗒”的聲響,像是一首無聲的挑釁。
    “下午好,元鈴海。”王澤拉開椅子坐下,檔案袋在桌麵上發出輕微的摩擦聲。
    元鈴海抬起頭,嘴角勾起一抹譏誚的弧度:“你還真是勤快啊,局長。”她的聲音像是浸透了冰水,“剛複活不好好休息,而是開始對我們這些異能者進行審訊。”她故意在“複活”二字上加重了語氣,指甲突然在金屬扶手上刮出一道刺耳的聲響。
    審訊室的空調發出輕微的嗡鳴,王澤翻開檔案,一張泛黃的老照片從文件夾裏滑出來——照片上穿著西裝的男人抱著年幼的元鈴海站在遊樂園門口,身邊還有一個比元鈴海大一點女孩,三人的笑容燦爛得刺眼。
    “元鈴海,”王澤將照片推到她麵前,“我聽說你父親過去是個年輕有為的企業家。”他停頓了一下,觀察到對方瞳孔驟然收縮,“後來為什麽會成為黑幫首領?”
    空氣突然凝固。元鈴海的手指僵在半空,她盯著照片的眼神像是要將其燒穿。牆上的監控攝像頭閃爍著微弱的紅光,記錄著她逐漸急促的呼吸。當再次開口時,她的聲音裏帶著淬毒的寒意:“那個男人……”指甲深深掐進掌心,“根本不配被稱為父親。”
    元鈴海的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照片邊緣,眼神逐漸渙散,仿佛被拖入了記憶的旋渦。
    她記得那時候的家——寬敞明亮的別墅,陽光透過落地窗灑在母親身上。母親很美,修長的脖頸,優雅的肩線,哪怕隻是穿著簡單的家居服,也像一幅畫。她和姐姐元鈴月總是喜歡趴在沙發上,看著母親在鏡子前輕輕整理頭發,父親則站在一旁,溫柔地替她別上發卡。
    那時候的父親,在她眼裏是世界上最完美的男人。他會蹲下身,一手抱起她,一手抱起姐姐,笑著說:“我的兩個小公主今天想吃什麽?”他的掌心溫暖,聲音低沉而寵溺,從來沒有因為她們是女孩而露出半分不耐。
    後來,母親的肚子又漸漸隆起。全家都沉浸在喜悅裏,父親甚至親自布置了嬰兒房,粉色和淺藍色的壁紙交錯,他說:“不管是弟弟還是妹妹,都會是家裏的小寶貝。”元鈴海和姐姐每天都要趴在母親肚子上聽動靜,嘰嘰喳喳地猜測是弟弟還是妹妹。
    可當三妹出生時,產房外的氣氛卻驟然凝固。護士抱著繈褓出來,笑著說:“恭喜,是個健康的女孩。”爺爺奶奶的笑容瞬間僵在臉上。父親的表情有些複雜,但還是伸手接過了嬰兒,輕輕摸了摸三妹的臉。
    而醫生隨後的話,更是讓整個病房陷入死寂——
    “產婦這次生產損傷較大,以後可能很難再懷孕了。”
    那天晚上,元鈴海半夜被尿意憋醒,迷迷糊糊地爬起來去廁所。經過父母臥室時,她聽見裏麵傳來壓低的爭執聲。她本不想偷聽,可奶奶尖銳的嗓音像刀子一樣刺進她的耳朵——
    “她都是一隻不下蛋的母雞了,還留著幹什麽?”
    奶奶的聲音冰冷刻薄,和平時慈祥的模樣判若兩人。
    “依我看啊,等她身體一恢複,你們就離婚!那三個丫頭讓她帶走,你趁年輕再娶一個,生個兒子繼承家業!”
    元鈴海僵在原地,心髒狂跳。她聽見父親沉默了一會兒,最終,低低地“嗯”了一聲。
    那一瞬間,她感覺有什麽東西在她心裏轟然崩塌。
    後來那晚的記憶像烙鐵一樣深深刻在元鈴海的腦海裏,哪怕多年過去,隻要一閉眼,她仍能聞到那股刺鼻的汽油味,看到火光中母親扭曲的臉。
    母親出月子後,整個人都變了。
    她不再溫柔地撫摸她們的頭發,而是用陰鬱的眼神盯著她們,嘴裏喃喃著“狐狸精”、“小賤人”之類的話。父親回家的時間越來越晚,有時甚至徹夜不歸。每當這時,母親就會歇斯底裏地摔東西,尖叫著說她們搶走了她的丈夫。
    元鈴海和姐姐縮在房間裏,聽著樓下傳來的哭罵聲,不敢出聲。三妹的嬰兒啼哭聲常常會激怒母親,她會狠狠地把孩子丟回嬰兒床,任由她哭到嗓子沙啞。姐姐元鈴月總是偷偷溜進去,把妹妹抱出來哄。
    直到那天深夜——
    元鈴海在睡夢中被姐姐用力搖醒。
    “鈴海!快醒醒!”姐姐的聲音裏帶著從未有過的驚恐。
    她迷迷糊糊地睜開眼,還沒反應過來,就被姐姐一把拽下床。空氣中彌漫著濃烈的汽油味,刺得她鼻腔發疼。房門一開,熱浪撲麵而來,樓下已經燃起了熊熊大火,火舌順著樓梯瘋狂向上蔓延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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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而母親就站在客廳中央,懷裏緊緊抱著三妹,火光映照下,她的臉扭曲得像個陌生人。她盯著她們,嘴角勾起一抹詭異的笑,輕聲說:“這樣……他就不會離開我了……”
    姐姐死死攥住元鈴海的手,聲音發抖:“跑!快跑!”
    她們跌跌撞撞地衝向大門,身後傳來母親的尖笑聲,火焰吞噬了窗簾、沙發、照片牆……所有曾經溫馨的回憶都在火中化為灰燼。
    她們剛衝出院子,身後就傳來一聲巨響——
    “轟!!!”
    熱浪將她們掀翻在地,元鈴海回頭望去,整棟別墅已經陷入火海。而母親和三妹,再也沒有出來……
    在那場大火之後,元鈴海的世界徹底崩塌了。
    她和姐姐被送到了親戚家暫住,而父親——那個曾經溫柔的男人,在短短三個月後就再婚了。新娶的後媽是個溫婉的女人,眉眼間帶著幾分書卷氣,聽說是父親大學時的舊識。奇怪的是,她不能生育,奶奶對此極為不滿,可父親卻一反常態地強硬,冷冷地丟下一句:&34;“我的家事,您別管。”
    後媽對她們很好。
    是真的好。
    她會記得元鈴海不喜歡吃胡蘿卜,所以每次做飯都會特意挑出來;會在深夜輕輕推開她們的房門,替她們掖好被角;會在她們做噩夢時抱著她們,輕聲哼著歌安撫。有那麽一瞬間,元鈴海甚至覺得,這個家或許還能重新拚湊起來。
    可命運似乎總喜歡在她們即將觸碰到幸福時,狠狠將其撕碎。
    烽火戰爭爆發了。
    炮火席卷了整個城市,父親匆忙安排全家撤離。他們擠在最後一班飛往佩德利亞的運輸機上,機艙裏塞滿了逃難的富商、政要,空氣裏彌漫著恐慌和汗水的味道。就在飛機即將起飛時,機組人員突然發現超載了——必須下去一個人。
    而他們一家,是最後登機的。
    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他們身上。
    父親臉色鐵青,後媽緊緊摟著元鈴海,而姐姐——元鈴月,那個總是擋在她前麵的姐姐,緩緩站了起來。
    “我下去。”
    元鈴海死死拽住她的袖子,喉嚨裏擠出破碎的哭喊:“不要!姐姐!不要!”可姐姐隻是掰開她的手指,輕輕摸了摸她的頭,笑著說:“沒事的,我坐下一班飛機去找你們。”
    可她再也沒有等到那班飛機。
    戰爭愈演愈烈,佩德利亞的機場很快被封鎖。她們失去了姐姐的消息,也失去了最後的希望。
    佩德利亞並非樂土。
    父親帶來的資金在這個陌生的國度根本不夠重振家業。他四處碰壁,曾經意氣風發的企業家如今連一份體麵的工作都找不到。後媽變賣了所有首飾,可依舊杯水車薪。
    直到某個雨夜,父親渾身是血地回到家,眼裏閃爍著元鈴海從未見過的狠厲。
    “我找到門路了。”
    他加入了黑幫。
    起初隻是做些走私的小生意,後來漸漸涉足義肢、貨物……父親的地位越來越高,可眼裏的光也越來越暗。他開始帶元鈴海參加幫派聚會,教她如何用槍,如何在談判時用眼神震懾對手。
    “這個世界,要麽吃人,要麽被吃。”父親灌下一口烈酒,冷笑道。
    元鈴海學會了。
    她學會了用匕首抵住敵人的喉嚨,學會了在火拚中麵不改色地扣動扳機,學會了用甜美的笑容掩蓋骨子裏的暴戾。
    ——她終於變成了和父親一樣的怪物。
    而這一切,都始於那個火光衝天的夜晚,始於姐姐消失在艙門外的背影,始於父親踏入黑暗時決絕的腳步。
    王澤靜靜聽完,審訊室裏隻剩下元鈴海壓抑的喘息聲。他看著她微微發抖的手指,忽然問道:“你恨他嗎?”
    元鈴海抬起頭,嘴角扯出一個冰冷的笑:“我恨這個世界。”
    王澤點了點頭,語氣平靜地說道:&34;我明白了,你好好休息一下吧,我會派人調查一下你父親的。&34;
    他起身離開審訊室,金屬門在身後緩緩關閉,將元鈴海孤寂的身影隔絕在內。走廊的燈光冷白刺眼,王澤的腳步不自覺地放慢,腦海中回放著剛才的對話。元鈴海的故事邏輯清晰,細節詳盡,可他卻總覺得哪裏透著微妙的違和感,就像一幅拚圖,看似完整,卻隱約缺了關鍵的一塊。
    回到辦公室後,王澤揉了揉眉心,強迫自己暫時擱置疑慮,轉而處理堆積如山的文件。窗外天色漸暗,城市的霓虹一盞盞亮起,而他仍伏案工作,直到深夜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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