電腦屏幕上，幾個文件名從亂碼裏跳了出來，變得清晰可見：
    《實驗耗材采購清單_20xx年x月》
    《員工宿舍安全條例草案）》
    《b7層實驗室值班表》
    像是在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夜裏，突然看見了幾顆微弱的星光。
    陸晨立刻點開《b7層實驗室值班表》。
    密密麻麻的名字，大部分都眼生。
    可翻到中間，幾行熟悉的名字猛地撞進他視線裏——
    楊文濤，周立，李思齊！
    就是今天白天被他揪出來的那幾個內鬼！
    他們的名字後麵，清清楚楚標注著“b7實驗室”，還有具體的日期！
    這幾個人，當年竟然在宏圖實業的地下實驗室幹過活！
    陸晨手指有點抖，繼續往下翻。
    他的視線最終定格在值班表的最後幾行。
    有幾個日期被紅色的代碼特別標記了出來，後麵還跟著一行備注——
    “樣本交接 s..s親臨”。
    s..s？
    孫力生？
    他當年就親自參與了所謂的“樣本交接”？
    那“樣本”，到底是什麽鬼東西？
    這背後，又藏著多大的秘密？
    “陸董，你快看這個！”王銘也發現了不對勁，聲音裏全是震驚，手指哆嗦著指向屏幕，“s..s…這…這難道是……”
    陸晨猛地抬起頭，打斷了王銘的話。
    “看來，有人想玩把更大的。”
    “哢嗒…哢…哢哢……”
    那塊老古董硬盤發出的動靜越來越不對勁，不再是之前悶悶的轉動，變得尖銳、斷斷續續，像是骨頭快要碎裂時發出的瀕死哀鳴。
    連接它的舊電腦屏幕上，文件列表還是一大片晃眼的亂碼，偶爾夾著幾個剛被係統解開第一層枷鎖的文件名，但更多的地方，還被那把紮眼的小鎖頭鎖得死死的。
    李工額頭上全是汗，手指懸在鍵盤上麵，半天不敢再動。“不行…陸董，這聲音不對勁！磁頭八成出問題了，再硬讀下去，隨時可能徹底完蛋！”
    王銘臉色發白，盯著屏幕上那個幾乎不動的破解進度條，嘴唇動了動，最後隻擠出兩個字：“完了……”
    嗡！
    陸晨眼前，金色界麵又閃了一下，幹擾的雪花更密了。
    警告：目標存儲介質物理損壞風險急劇升高！檢測到磁道壞死區域擴散！強行繼續深度數據解析，成功率低於15，預計消耗積分800，且極有可能導致數據永久性、不可逆丟失！是否繼續？
    八百積分！
    他現在僅存的所有家底。
    換來的，卻是不到兩成的成功率，外加大概率的徹底失敗。
    這塊藏著孫力生罪證的硬盤，本身就是個快要爆炸的炸彈。
    “陸晨，”程茜的聲音打破了屋裏讓人喘不過氣的安靜，她快步走到陸晨旁邊，把平板電腦遞過來，屏幕上是張資金流向圖，“我順著宏圖實業注銷前的賬目往下查，發現一筆數額很大的‘廢棄設備處理費’，最後流向了城西一家叫‘綠源再生’的廢棄物處理公司。但這家公司，幾年前就倒閉了，工商信息都注銷了。”
    城西…廢棄物處理公司…
    這地名，讓陸晨心裏咯噔一下。
    幾乎同時，一直低頭搗鼓那堆轉接頭的王銘猛地抬起頭，跟被什麽東西蜇了似的。“等等！陸董！我想起來了！”他一拍大腿，聲音都帶了顫音，“鬼市那個老頭！他最後嘀咕了一句，說最近不止我們一撥人找他買這種老硬盤接口！還有一夥人，出手特別大方，專收服務器級別的舊硬盤和磁帶機，點名要性能穩定、容量大的！”
    兩邊的信息，像兩股冰冷的電流，瞬間在陸晨腦子裏撞到了一起。
    有人，或者說，不止一方勢力，在挖宏圖實業留下的東西！而且他們很可能已經知道了硬盤的存在，甚至可能找到了其他備份！
    是孫力生？還是那個鬼影子一樣的“幽靈網絡”？或者，是藏在更深處的第三方？
    “‘樣本’…”李工盯著屏幕上那個被解開的《b7層實驗室值班表》文件名，嘴裏小聲念叨，“從這些零星的文件看，當年的‘樣本’，不一定是實體…很可能是某種加密的生物數據，或者幹脆就是實驗過程記錄…”
    陸晨的指尖在冰冷的桌麵上慢慢劃過。
    楊文濤，周立，李思齊…這三個名字，在值班表上出現的次數不少，甚至還參與過標注著“s..s親臨”的“樣本交接”日期的值班。
    他們不僅僅是貪財的內鬼，他們是那段曆史的親曆者，是b7實驗室運作的活證人！他們知道的，絕對比交代的那些貪汙受賄要多得多，也黑得多！
    就在這時，李工的另一台電腦發出急促的警報。
    “陸董！股市！”李工猛地轉頭，聲音發緊，“星瀚和風語…又不對勁了！有大筆不明資金在悄悄吸籌！手法很隱蔽，像是…像是有好幾家在聯手做局！”
    孫力生，或者他背後的人，根本沒打算給他們喘氣的機會。
    外麵的絞索，正在一圈圈收緊。
    時間，已經不允許他們在這裏跟一塊快死的硬盤磨蹭下去了。
    陸晨站直身子，活動了下有點僵的脖子。屋裏那股鐵鏽、焦糊和電子元件過熱的味兒，好像更濃了。
    他轉向程茜，聲音平穩得聽不出一點波瀾，卻讓屋裏的溫度驟然降到冰點。
    “程茜，給我楊文濤女兒的所有資料。學校，專業，課程表，社交圈，越詳細越好。”
    程茜猛地抬起頭，臉上的血色瞬間褪得幹幹淨淨。
    王銘和李工也僵住了，幾乎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麽。
    “陸晨，你…”程茜的聲音發顫。
    “我們沒時間了。”陸晨打斷她，又重複了一遍，每個字都清清楚楚，“把資料給我。”
    他走到王銘和李工身邊，拍了拍兩人的肩膀。
    “準備好錄音錄像設備，小型的，方便帶的。”
    “今晚，我們去‘拜訪’一下這位老同事。”
    安全屋的門再次被推開，外麵的冷風猛地灌了進來。
    深夜，一輛看不出牌子的黑色轎車悄沒聲地滑出小巷，混進車流，最後停在了城市另一頭，某個普通住宅小區的陰影裏。
    車燈滅了，像野獸收起了爪子，靜靜地潛伏著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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