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7章 風雨中的咖啡館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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初冬的陽光,帶著一種有氣無力的蒼白,透過“棲茜閣”巨大的落地玻璃窗,吝嗇地灑在店內溫暖的原木色地板上。空氣中彌漫著新鮮研磨咖啡豆的醇厚香氣、烤麵包的焦糖甜香,還有一絲若有若無的、屬於鬆木和油漆的淡淡氣息——那是新裝修的味道,混合著一種名為“希望”的、脆弱而珍貴的氣息。
司馬茜穿著一件柔軟的米白色羊絨衫,袖子隨意地挽到手肘,露出纖細的手腕。手腕上,那道被翡翠鐲子碎片劃傷的、已經結痂的淺粉色疤痕清晰可見,像一道無聲的宣言。她腰係一條深咖色的亞麻圍裙,上麵沾染了幾點咖啡漬和麵粉的痕跡。此刻,她正站在吧台後,動作嫻熟而專注地操作著那台嶄新的、鋥亮的a arzoo咖啡機。蒸汽棒發出“呲呲”的輕響,牛奶在金屬拉花缸裏旋轉、膨脹,被她手腕靈巧地一抖,一朵細膩的鬱金香圖案便完美地綻放在卡布奇諾潔白的奶泡上。
“您的卡布奇諾,請慢用。” 她將精致的骨瓷杯輕輕推到一位穿著得體、正在看書的年輕女顧客麵前,嘴角噙著一抹真誠而略帶疲憊的微笑。那笑容不再是豪門裏練習了千百遍的、完美的麵具,而是發自內心的、帶著些許塵埃仆仆的煙火氣。
環顧店內。簡潔利落的北歐風設計,暖色調的原木桌椅,點綴著幾株生機勃勃的綠植。牆壁上掛著幾幅本地新銳畫家的抽象作品,色彩明快而富有張力。空氣中流淌著舒緩的爵士樂。幾個客人散落在角落:看書的女孩,低聲交談的一對閨蜜,還有一個對著筆記本電腦眉頭緊鎖的年輕人。一切都符合司馬茜最初的設想——一個溫暖的、有格調的、可以讓人暫時逃離喧囂、喘口氣的社區空間。她看著這一幕,心底湧起一絲微弱的滿足感。這小小的“棲茜閣”,是她砸碎金絲牢籠後,用全部積蓄和孤注一擲的勇氣,為自己搭建的第一個、也是唯一的避風港。雖然累,但為自己打工的踏實感,是過去錦衣玉食的生活從未給予過的。
“老板娘!再來份蔓越莓司康!打包!” 熟客張姐的大嗓門響起,帶著爽朗的笑意。她是附近小區的熱心腸,也是“棲茜閣”最早的支持者之一。
“好嘞!馬上!” 司馬茜揚聲應道,臉上笑容更真切了幾分。她轉身從玻璃展示櫃裏取出最後兩個金黃誘人的司康,麻利地裝進印著“棲茜閣”ogo的牛皮紙袋。
然而,這片刻的寧靜與微弱的暖意,如同冬日裏薄薄的冰層,脆弱得不堪一擊。
“叮鈴鈴——”
咖啡館的門被粗暴地推開,撞得門框上的銅鈴發出一陣急促而刺耳的亂響!一陣裹挾著寒意的冷風猛地灌入,吹得幾張桌上的餐巾紙簌簌飄落。
一個穿著印有“漫咖啡”ogo藍色衝鋒衣、戴著棒球帽的年輕小夥闖了進來,臉上帶著一種近乎麻木的匆忙。他看也沒看店內的環境和客人,徑直走到每張桌子前,動作粗暴地將一張張色彩鮮豔的促銷傳單“啪”地一聲拍在桌麵上!動作之快,甚至打翻了一位客人手邊半杯檸檬水!
“喂!你幹什麽?!” 被打擾的客人不滿地叫了起來。
小夥子充耳不聞,繼續他的“工作”,最後將一疊厚厚的傳單重重地拍在了司馬茜麵前幹淨的吧台上,濺起幾點咖啡漬。
“漫咖啡新店開業!就在街口轉角!全場飲品第二杯半價!充值五百送三百!歡迎光臨!” 他像複讀機一樣快速念完,轉身就要走。
“等等!” 司馬茜的聲音帶著壓抑的怒氣,叫住了他。她拿起吧台上那張印著“漫咖啡”巨大ogo和誘人折扣的傳單,紙張光鮮亮麗,設計感十足,上麵“第二杯半價”、“充值巨惠”的字眼像一把把刺刀,紮得她眼睛生疼。她指著傳單上“街口轉角”的位置,那地方離“棲茜閣”不到一百米!“你們發傳單可以,但請注意方式!這是我的店!”
小夥子回頭,瞥了一眼司馬茜和她身後並不算大的店麵,眼神裏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輕蔑和不耐煩:“老板讓發的,我就負責發完。有意見找我們店長去。” 說完,拉低帽簷,推開門,又一陣冷風灌入後,他消失在門外。
店內一片死寂。剛才的溫馨氛圍蕩然無存。客人們麵麵相覷,有的拿起那張刺眼的傳單翻看,有的則皺起了眉頭。那個被打翻水的客人低聲抱怨著,用紙巾擦拭著濺濕的衣袖。空氣裏隻剩下爵士樂尷尬地流淌。
司馬茜緊緊攥著那張傳單,指關節因為用力而泛白。紙張邊緣鋒利的觸感,像“漫咖啡”那赤裸裸的宣戰書。連鎖巨頭!資本碾壓!第二杯半價?充值五百送三百?這種賠本賺吆喝的促銷策略,根本不是她這種小本經營的社區咖啡館能承受的!她仿佛已經看到那些被折扣吸引走的、原本屬於“棲茜閣”的熟客!
“老板娘,結賬。” 那位對著筆記本電腦的年輕人站起身,語氣平淡。他甚至沒看一眼吧台旁小黑板上手寫的、司馬茜精心設計的今日特供。
司馬茜強壓下心中的驚濤駭浪,擠出一個笑容:“好的,一共58。”
年輕人掃碼付了款,拿起傳單看了看,隨口道:“街口開了家漫咖啡?挺近的,明天去試試新品。” 說完,頭也不回地推門走了。
司馬茜看著那扇還在晃動的玻璃門,感覺自己的心也像被什麽東西狠狠撞了一下。冰冷而現實。
接下來的幾天,“棲茜閣”像是被投入冰窖。往日午後的滿座景象不再,隻有零星幾個熟客。窗明幾淨的店裏,空蕩得讓人心慌。司馬茜穿著那件米白色羊絨衫和圍裙,站在吧台後,一遍又一遍地擦拭著本就光潔如新的咖啡機和杯具,動作機械而麻木。陽光透過玻璃窗,在她身上投下長長的、孤單的影子。她看著對麵街角“漫咖啡”巨大的落地窗裏人頭攢動、生意火爆的景象,那刺眼的“第二杯半價”霓虹燈牌像嘲諷的眼睛,無時無刻不在提醒著她的困境。巨大的壓力如同無形的巨石,沉甸甸地壓在她的胸口,讓她幾乎喘不過氣。每晚打烊後核對賬本,那慘淡的流水數字,更像一把鈍刀子,反複切割著她本就緊繃的神經。
“茜茜姐……” 吧台裏,傳來一個帶著哭腔的、怯生生的聲音。
司馬茜回過神,是店裏唯一的全職咖啡師兼幫手,剛滿二十歲的小雅。小姑娘紮著利落的丸子頭,穿著合身的“棲茜閣”製服圍裙,此刻眼圈紅紅的,手裏捏著一個信封。
“怎麽了小雅?” 司馬茜心中升起不祥的預感。
“茜茜姐……對不起……” 小雅把信封遞過來,聲音哽咽,“我……我可能做不下去了……這是我……我的辭職信……” 她不敢看司馬茜的眼睛。
“辭職?” 司馬茜的心猛地一沉,接過那輕飄飄卻重若千鈞的信封,“為什麽?是覺得我這裏太辛苦?還是待遇……”
“不是不是!” 小雅連忙搖頭,眼淚終於掉了下來,“茜茜姐你對我很好!可是……可是‘漫咖啡’那邊……他們新店缺人……開出……開出的工資比這裏高了一千五……還……還有五險一金和帶薪培訓……” 她越說聲音越小,頭也垂得更低了,“我……我家裏條件不好……媽媽身體又不好……我……我需要錢……”
工資高一千五……五險一金……帶薪培訓……
每一個詞,都像一記重錘,狠狠砸在司馬茜心上!她看著眼前這個她手把手教拉花、像妹妹一樣照顧的小姑娘,看著她臉上掙紮的愧疚和現實的無奈,所有挽留的話都堵在了喉嚨裏。她能說什麽?指責小雅現實?指責她背叛?不,小雅沒有錯!錯的是這殘酷的現實,是資本碾壓下小個體戶的無力!她連給員工一份像樣的保障都做不到!她拿什麽留住人?
一股巨大的無力感和被背叛的痛楚瞬間攫住了司馬茜。她感覺眼前陣陣發黑,身體晃了晃,扶住了冰冷的吧台邊緣。她張了張嘴,最終隻發出幹澀的聲音:“……知道了。人往高處走……我理解。這個月工資……我明天結給你。”
“茜茜姐……對不起……真的對不起……” 小雅泣不成聲,對著司馬茜深深鞠了一躬,捂著臉,飛快地跑出了咖啡館。門上的銅鈴又是一陣急促的亂響。
空蕩蕩的咖啡館裏,隻剩下司馬茜一個人。她孤零零地站在吧台後,手裏緊緊攥著那封辭職信,指節捏得發白。陽光依舊蒼白,咖啡機冰冷地沉默著。小雅最後那句“對不起”如同魔咒,在她耳邊反複回響。她感覺自己像個被全世界拋棄的傻瓜,所有的努力和堅持,在這冰冷的現實麵前,都顯得如此可笑和不堪一擊。巨大的絕望如同冰冷的潮水,瞬間將她淹沒。她再也支撐不住,身體順著吧台緩緩滑落,癱坐在冰冷的地板上,將臉深深埋進膝蓋裏。
沒有哭聲。隻有肩膀無法抑製的、劇烈的顫抖。淚水洶湧而出,迅速浸濕了圍裙的前襟。那壓抑的、無聲的崩潰,比任何嚎啕都更顯淒涼。房租、水電、原料成本、慘淡的流水、小雅的離開……所有的壓力匯聚成一股毀滅性的洪流,幾乎要將她徹底衝垮!離開宇文家時那決絕的勇氣,開業初期的微末希望,此刻都被這冰冷的現實擊得粉碎!她還能怎麽辦?她還能撐多久?
“叮鈴鈴——”
門鈴再次響起,這一次的聲音顯得格外刺耳。
司馬茜猛地抬起頭,胡亂地抹了一把臉上的淚水。她以為是客人,掙紮著想站起來。然而,進來的卻是一個穿著皺巴巴西裝、夾著公文包、油頭粉麵的中年男人——房東趙胖子。
趙胖子腆著肚子,小眼睛滴溜溜地在冷清的店裏掃了一圈,臉上堆起假笑:“喲,司馬老板,忙著呢?”
司馬茜心中警鈴大作!她強撐著站起身,努力維持著鎮定:“趙先生,有什麽事嗎?” 她記得房租剛交過不久。
“嘿嘿,也沒啥大事。” 趙胖子搓著手,笑得更加“和善”,“就是來跟司馬老板商量個事兒。您看哈,這地段,最近可是越來越火了!對麵開了家那麽大的連鎖咖啡,這人流量,嘖嘖……我這鋪子的價值,那可是水漲船高啊!”
他頓了頓,觀察著司馬茜瞬間變得難看的臉色,慢悠悠地拋出了炸彈:“所以啊,下個季度的房租……得漲點。不多,就漲百分之四十。”
“百分之四十?!” 司馬茜倒吸一口冷氣,聲音都變了調!她感覺自己像被一道驚雷劈中,渾身冰冷!“趙先生!我們簽的合同還有一年才到期!而且合同裏明確寫了……”
“哎呀!合同是死的,人是活的嘛!” 趙胖子不耐煩地擺擺手,打斷了司馬茜的話,臉上的假笑也收了起來,露出一絲市儈的精明和不容置疑,“現在行情不一樣了!我這鋪子,有的是人排隊等著租!你要覺得不合適,那咱們按合同辦也行,押金不退,你月底前搬走!” 他攤了攤手,一副“你看著辦”的無賴嘴臉。
落井下石!赤裸裸的落井下石!
司馬茜氣得渾身發抖!眼前陣陣發黑!連鎖巨頭的擠壓,核心員工的背叛,房東的趁火打劫……所有的打擊如同商量好了一般,在同一時間、以最殘酷的方式向她襲來!她感覺自己像個被逼到懸崖邊的困獸,四麵楚歌,無路可退!巨大的憤怒、委屈和絕望如同火山熔岩,在她胸腔裏翻騰、衝撞,幾乎要將她炸裂!
“趙先生!” 司馬茜的聲音因為極致的憤怒而顫抖,她猛地向前一步,布滿血絲的眼睛死死盯住趙胖子那張令人作嘔的臉,“當初我租下這個鋪子的時候,這裏是什麽樣子?!破敗不堪!是我!是我自己掏錢裝修!是我把這裏一點點變成現在的樣子!你現在看到對麵開了連鎖店,看到人流量多了,就坐地起價?!合同在你眼裏就是廢紙嗎?!你這叫趁火打劫!無恥!!”
她的話像連珠炮一樣砸過去,每一個字都帶著泣血的控訴!長久以來積壓的屈辱和憤怒,在這一刻徹底爆發!
趙胖子被司馬茜這突如其來的爆發和淩厲的氣勢嚇了一跳,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。隨即,他惱羞成怒,胖臉漲得通紅,指著司馬茜的鼻子吼道:“司馬茜!你少他媽在這裏跟我嚷嚷!你算個什麽東西?!一個被宇文家掃地出門的破落戶!真當自己還是那個高高在上的宇文太太呢?!老子肯把鋪子租給你,是看得起你!現在行情漲了,漲價天經地義!你愛租不租!不租就給我滾蛋!月底!就月底!交不出新房租就給我卷鋪蓋走人!” 他唾沫橫飛,聲音尖利刺耳,每一句話都像淬毒的刀子,狠狠紮在司馬茜最痛的傷疤上!
“被宇文家掃地出門的破落戶”……
這句話,像一把燒紅的烙鐵,狠狠燙在司馬茜剛剛結痂的傷口上!也徹底點燃了她心中那玉石俱焚的火焰!
“滾——!!” 司馬茜指著門口,發出一聲歇斯底裏的尖叫!那聲音淒厲得如同瀕死的天鵝,充滿了無盡的悲憤和絕望!“你給我滾出去——!!!”
趙胖子被這聲尖叫震得耳朵嗡嗡作響,看著司馬茜那如同厲鬼般扭曲的臉和噴火的眼睛,心裏也莫名有點發怵。他色厲內荏地哼了一聲:“哼!瘋婆子!月底!記住!要麽交錢,要麽滾!” 說完,夾著公文包,像躲瘟疫一樣,快步離開了咖啡館。
門“砰”地一聲被甩上!巨大的聲響在空蕩的咖啡館裏回蕩,震得玻璃窗都在嗡嗡作響。
世界,瞬間安靜了。
司馬茜像被抽空了所有力氣,身體劇烈地晃了晃,軟軟地癱坐回冰冷的地板上。剛才那聲尖叫耗盡了她最後一絲力氣。憤怒的潮水褪去,隻剩下冰冷刺骨的絕望和無邊無際的疲憊。她看著這間耗盡了她所有心血、承載著她唯一希望的“棲茜閣”,看著那空無一人的座位,看著吧台上小雅留下的辭職信,看著門口趙胖子消失的方向……巨大的失敗感和被世界拋棄的孤寂感,如同冰冷的潮水,將她徹底淹沒。
完了……一切都完了……
連鎖店的碾壓,員工的離開,房東的刁難……任何一條都足以壓垮她這艘剛剛啟航就遭遇風暴的小船。她拿什麽去對抗?拿什麽去堅持?
淚水無聲地洶湧而出,混合著臉上的灰塵和汗漬,衝刷出兩道狼狽的溝壑。她蜷縮在冰冷的地板上,雙臂緊緊環抱著自己,像一隻被遺棄在寒冬裏的、瑟瑟發抖的雛鳥。長久以來強撐的堅強外殼徹底崩塌,隻剩下最原始、最脆弱的無助和哭泣。
不知過了多久,口袋裏手機的震動將她從麻木的絕望中驚醒。她木然地拿出來,是“向陽花苑互助群”的消息。南宮婉發了一張照片:社區活動室裏燈火通明,孩子們圍在陳老師身邊聽故事,老人們在下棋,幾個媽媽誌願者在整理書籍。照片下麵寫著:
> 【婉兒】:今晚故事會圓滿!感謝陳老師!感謝幫忙的鄰居們!小站雖小,溫暖不少!大家晚安![月亮]
那點微弱卻真實的溫暖,像一根細小的針,猝不及防地刺破了司馬茜眼前厚重的絕望迷霧。
幾乎是同時,另一個群——“有男人的寡婦作戰室”她們三個閨蜜私下建的小群)也跳出了消息。
是東方燕發來的:
> 【燕燕】:茜茜 親愛的!看我剛做的棲茜閣線上推廣h5!鏈接發你!我發動了我所有自媒體粉絲和兼職群!主打‘社區溫情’、‘獨立女性創業’!還設置了‘到店打卡分享贈飲’活動!姐妹們轉起來![奮鬥][奮鬥]
> 【燕燕】:[h5鏈接]
> 【燕燕】:另外,我剛接了個大單文案策劃!甲方爸爸打款了!第一筆預付款到賬!姐妹!撐住!你的房租缺口,我先頂上!不夠再說![擁抱]
緊接著,南宮婉的消息也跳了出來:
> 【婉兒】:茜茜 茜茜!我們互助站的媽媽們看了燕燕的h5,都說要來支持你!她們自發組織了‘社區媽媽咖啡團購’!每周三下午茶定點在棲茜閣!首批三十份訂單!名單發你![名單圖片]
> 【婉兒】:還有!陳老師聽說你那邊缺人手,說她有個退休的老姐妹,以前在國營飯店做麵點,手藝特別好!人也特勤快!問你要不要?不要工資,就圖個熱鬧!電話我發你!
一條條信息,帶著滾燙的溫度和不容置疑的支持,如同黑暗中驟然亮起的火炬,瞬間照亮了司馬茜眼前冰冷的絕望深淵!
她顫抖著手指,點開東方燕發來的h5鏈接。精美的頁麵設計,溫暖的文案,將“棲茜閣”的故事和社區溫情展現得淋漓盡致。打卡贈飲的活動也設置得巧妙而誘人。她又點開南宮婉發來的團購名單,長長的一串名字和聯係電話,都是互助站那些熟悉的麵孔!
淚水再次洶湧而出,但這一次,不再是絕望的冰冷,而是滾燙的、混合著巨大感動和重燃希望的暖流!她像個在沙漠中瀕臨渴死的旅人,突然看到了綠洲!
“嗡……”
手機再次震動。這一次,是一個意想不到的來電——【徐海】。
司馬茜的心猛地一跳,深吸一口氣,劃開接聽鍵。
“喂?司馬茜?” 徐海那熟悉的、帶著點粗糲的嗓音傳來,背景音有些嘈雜,像是在汽修車間,“你那邊……情況我聽說了點。那個姓趙的房東,是不是叫趙德彪?胖得跟個球似的?”
“是……是他……” 司馬茜聲音還有些哽咽。
“艸!就知道是這孫子!” 徐海罵了一句,聲音帶著狠勁兒,“這老小子以前在我一個哥們兒的汽配城租過鋪麵,也是這德行!坐地起價!欺軟怕硬!你甭搭理他!這事兒交給我!他敢動你鋪子一根指頭,我讓他吃不了兜著走!”
“徐海……我……” 司馬茜一時語塞,不知該說什麽。
“行了!別跟我客氣!” 徐海打斷她,語氣不容置疑,“還有,你那咖啡師跑了是吧?我這邊汽修店前台小姑娘,人機靈,手腳麻利,一直想學做咖啡。我讓她明天去你那兒報道!工資按你原來的標準給,不用你管五險一金,我這邊的福利照給她!就當……就當支援創業了!” 他頓了頓,聲音似乎低了一些,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別扭,“那個……棲茜閣……名字挺好聽的。別……別倒了。”
電話被幹脆地掛斷。聽著手機裏傳來的忙音,司馬茜握著手機,久久無法回神。徐海那粗聲粗氣卻帶著不容置疑力量的話語,像一股強勁的暖流,瞬間驅散了她心頭的最後一絲寒意和恐懼!
她猛地從冰冷的地板上站起來!背脊挺得筆直!淚水還未幹涸,但那雙曾布滿絕望的眼睛裏,此刻卻重新燃起了比之前更加明亮、更加堅定的火焰!那火焰,名為不屈!名為抗爭!名為來自姐妹和朋友的、無條件的支持與守護!
她環顧著這間空蕩卻承載著她所有夢想的“棲茜閣”,看著窗外對麵“漫咖啡”那刺眼的霓虹燈牌,看著門口趙胖子消失的方向……一股強大的、近乎悲壯的力量從她心底升騰而起!
連鎖巨頭?資本碾壓?來吧!
員工背叛?人心易變?不怕!
房東刁難?落井下石?放馬過來!
她司馬茜,不再是宇文家金絲籠裏隻會哭泣的金絲雀!她是砸碎枷鎖、浴火重生的鳳凰!她是棲茜閣的老板娘!她有並肩作戰的姐妹!她有守望相助的朋友!她有自己的雙手和絕不低頭的脊梁!
她走到吧台後,拿起那塊寫著“今日特供”的小黑板,擦掉上麵原有的字跡。然後,拿起粉筆,用盡全身力氣,一筆一劃,寫下了幾個嶄新的大字:
【風雪同舟,感恩有您!】
【社區溫情,棲茜永存!】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