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50章 冰冷的私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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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章:暮色下的病軀
晚自習結束的鍾聲帶著疲憊的餘韻,在暮色沉沉的臥牛山中學上空飄散。白日裏殘留的暑氣被漸起的夜風稀釋,空氣裏浮動著青草、塵土和遠處垃圾堆隱約的腐敗氣息混合的複雜味道。教學樓的燈光次第熄滅,如同巨獸緩緩閉上的眼睛,隻留下走廊深處幾盞昏暗的聲控燈,在腳步聲中忽明忽滅,投下搖曳而詭譎的光斑。
張二蛋抱著幾本厚厚的複習資料,低著頭,腳步虛浮地走在通往宿舍樓的水泥小徑上。路燈稀疏,光線昏黃,將他本就單薄的身影拉得更加細長、搖晃,仿佛隨時會被夜風吹散。他臉色蒼白得近乎透明,嘴唇幹裂失血,眼窩下是濃重得化不開的青影。下午那場突如其來的暴雨讓他著了涼,此刻額頭發燙,如同烙鐵,喉嚨裏像塞了團燒紅的炭,每一次呼吸都帶著灼痛和難以抑製的癢意。高燒帶來的眩暈感如同潮水,一波波衝擊著他搖搖欲墜的意識,他不得不扶著路邊冰冷的冬青樹籬,停下來劇烈地咳嗽幾聲,瘦削的肩膀隨之劇烈聳動,像風中即將折斷的蘆葦。
“咳咳…咳咳咳…” 壓抑的咳嗽聲在寂靜的夜空中顯得格外刺耳,帶著破風箱般的嘶啞,仿佛要將肺葉咳出來。他用手背抹去嘴角咳出的涎水,指尖冰涼刺骨。
“喲,這不是我們的‘病西施’二蛋嘛?咳得挺帶勁啊?”一個陰陽怪氣、充滿惡意的聲音突然從側前方的樹影裏響起,如同毒蛇吐信。
周強帶著他那幾個慣常的跟班,像幽靈般從黑暗中踱了出來,正好堵在張二蛋回宿舍的必經之路上。周強穿著一件簇新的、帶熒光條的黑色運動外套,拉鏈隻拉到胸口,露出裏麵同樣嶄新的名牌t恤,在昏暗光線下格外紮眼。他雙手插在褲兜裏,嘴裏嚼著口香糖,臉上掛著一種貓戲老鼠般的殘忍笑容,眼神在昏暗中閃爍著不懷好意的光芒。下午籃球場上,張二蛋所在的“牛頭幫”臨時隊伍,竟然險勝了他精心組織的球隊,這口惡氣他憋了一晚上,此刻終於找到了發泄口。
“怎麽?下午球場上那股子‘牛勁兒’哪去了?發燒了?”周強踱到張二蛋麵前,故意湊近了,一股混合著廉價香水和汗味的氣息撲麵而來,熏得張二蛋一陣反胃。他上下打量著張二蛋虛弱不堪的樣子,嘴角咧開一個更大的弧度,“嘖嘖,看著真讓人心疼。”他伸出手指,帶著侮辱性的輕佻,想去戳張二蛋滾燙的額頭。
張二蛋猛地偏頭躲開,抱緊了懷裏的書,像抱著最後一塊浮木,身體因虛弱和憤怒而微微發抖。他低下頭,避開周強那令人作嘔的目光,聲音虛弱而沙啞,帶著壓抑的喘息:“讓…讓開…我要回宿舍…” 他試圖從旁邊繞過去。
“回宿舍?”周強誇張地挑高了眉毛,和身後的跟班交換了一個心照不宣的眼神,哄笑起來,笑聲在寂靜的夜裏格外刺耳,“這麽早回去幹嘛?多沒意思!哥幾個看你燒得厲害,心疼你,特意給你找了個好地方——讓你好好‘退退燒’,清醒清醒!” 他刻意加重了“退退燒”三個字,眼中閃爍著惡毒的光芒。
話音未落,周強身後的兩個跟班猛地撲了上來!一人粗暴地奪下張二蛋懷裏的書,隨手像扔垃圾一樣扔在地上,書本散落;另一人則從背後死死箍住了張二蛋纖細的雙臂!張二蛋本就虛弱,高燒之下更是毫無反抗之力,像一隻被蛛網縛住的飛蛾,被兩人蠻橫地架著,跌跌撞撞地拖向教學樓側麵那棟老舊、偏僻、即使在白天也少有人去的公共廁所。他的腳在地上無力地拖曳,舊布鞋摩擦著粗糙的水泥地,發出細微的沙沙聲。
第二章:冰水地獄
廁所裏光線昏暗,隻有一盞瓦數極低的燈泡在布滿蛛網的天花板上苟延殘喘,發出慘淡的黃光,勉強勾勒出內部令人作嘔的輪廓。牆壁是早已發黃發黑、布滿黴斑的瓷磚,許多地方剝落,露出底下暗灰色的水泥,如同潰爛的皮膚。地麵濕滑粘膩,混合著泥腳印和不明汙漬,散發著一股濃烈的、混合著廉價消毒水、陳年尿臊和黴變腐朽的刺鼻氣味,直衝鼻腔。一排排綠色的隔間鐵皮門緊閉著,有的門板已經變形開裂,露出裏麵黑洞洞的縫隙。
“進去吧你!好好享受!”周強獰笑著,一把拉開最裏麵那個隔間的門。隔間狹小得令人窒息,隻有一個蹲坑和一個鏽跡斑斑、滴著水的水龍頭。牆壁上凝結著厚厚一層暗黃色的水垢和可疑的汙漬。
兩個跟班粗暴地將張二蛋推搡進去。張二蛋腳下一滑,膝蓋重重磕在冰冷濕滑的瓷磚地上,發出一聲痛苦的悶哼。他還未及爬起,那扇象征著囚籠的綠色鐵皮門就被“哐當”一聲從外麵死死關上!
緊接著,是鐵插銷被用力插上時,那聲清脆而令人心膽俱裂的金屬撞擊聲!
“哢噠!”
聲音不大,卻如同地獄之門落鎖,在空曠死寂的廁所裏激起冰冷的回音,瞬間擊碎了張二蛋最後一絲微弱的希望!
“周強!開門!放我出去!”張二蛋驚恐地撲到門邊,用盡全身殘存的力氣拍打著冰冷堅硬的鐵皮門板,聲音因為極致的恐懼、虛弱和灼痛的喉嚨而嘶啞變調。回應他的,隻有門外周強和跟班們得意而殘忍的哄笑聲,如同惡魔的低語。
“別急嘛,二蛋!”周強戲謔的聲音隔著門板傳來,帶著一種掌控生死的悠閑,“好戲才開場!給你準備的‘退燒藥’馬上就到!”
緊接著,張二蛋清晰地聽到外麵傳來一陣“嘩嘩”的巨大水流聲!是水龍頭被擰到最大檔的聲音!水流猛烈地衝擊著金屬水池底部,發出空洞而巨大的回響,如同死亡的倒計時!
張二蛋的心瞬間沉入無底冰窟!一股冰冷的寒意順著脊椎瞬間爬滿了全身,讓他如墜冰窖!他想起了宿舍樓漏雨的那個恐怖雨夜,想起了被冰水澆透後徹夜高燒的刺骨寒冷和瀕死感!
“不…不要…求求你…”他絕望地嘶喊著,身體因為恐懼和高燒而劇烈地顫抖起來,牙齒瘋狂地磕碰著。
隔間上方,靠近天花板的位置,有一段用於通風的狹窄空隙。此刻,一個紅色的塑料大桶邊緣,帶著冰冷的惡意,緩緩地從那空隙處探了出來!塑料桶粗糙的邊緣摩擦著牆壁,發出輕微的刮擦聲。
緊接著——
“嘩啦——!!!”
一大桶冰冷刺骨、散發著濃重漂白粉氣味的自來水,如同決堤的冰河,帶著巨大的衝擊力,從隔間上方狠狠地傾瀉而下!冰冷的水流瞬間劈頭蓋臉地砸在張二蛋的頭上、臉上、蜷縮的身體上!
“啊——!”張二蛋發出一聲淒厲到非人的慘叫!
冰冷!如同千萬根燒紅的鋼針瞬間刺入皮膚,穿透骨髓,凍結血液!巨大的水流衝擊力將他直接衝倒在地,後腦勺重重磕在冰冷的瓷磚上,眼前金星亂冒!冰冷的水流無情地灌進他的口鼻、耳朵、衣領!他劇烈地嗆咳起來,肺部如同被無數冰刀攪碎!單薄的舊棉質校服瞬間濕透,沉重地、冰冷地緊貼在皮膚上,像一層冰做的裹屍布,瘋狂地汲取著他體內本就不多的熱量!牙齒不受控製地瘋狂打顫,發出“咯咯咯咯”的恐怖聲響,仿佛下一秒就要碎裂!身體蜷縮在冰冷濕滑的瓷磚地上,劇烈地抽搐著,每一次抽搐都帶來刺骨的劇痛。
“爽不爽?第一桶,給你降降火!”周強變態般滿足的獰笑聲從門外傳來,伴隨著塑料桶落地的“哐當”聲和水龍頭再次被擰開的、更加猛烈的“嘩嘩”聲。
“咳咳…嘔…放…放過…”張二蛋的意識已經開始模糊渙散,求饒聲細若遊絲,被劇烈的嗆咳和窒息感淹沒。他徒勞地蜷縮在角落裏,雙臂死死地抱住頭,徒勞地試圖抵禦下一輪衝擊。
第二桶冰水,沒有絲毫憐憫,再次如同瀑布般兜頭澆下!
“嘩啦——!!!”
冰冷的水流再次無情地衝刷著他蜷縮的身體。這一次,連掙紮的本能都幾乎消失。他隻能像一塊被丟棄的破布,癱軟在冰冷的汙水中,身體劇烈地顫抖著,每一次呼吸都帶著濃重的血腥味和肺葉被撕裂般的尖銳疼痛。冰冷的水流衝刷著他蒼白的臉頰,混雜著眼角流下的、滾燙的淚水,以及…從嘴角不斷嗆咳出來的、帶著暗紅血絲的粘稠涎水。那暗紅的血沫滴落在渾濁的汙水裏,如同綻開的、絕望的花朵,瞬間被更多的冰水衝散、稀釋,隻留下刺目的痕跡。
“第二桶,透心涼!爽透了吧?”周強亢奮的聲音如同來自地獄的宣告。
水龍頭被擰開的聲音第三次傳來,水流衝擊水池的聲音如同催命的喪鍾,敲擊在張二蛋瀕臨崩潰的神經上。
“最後一桶!保證藥到病除!給你退退燒!哈哈!”周強的聲音帶著施虐到極致的狂喜,塑料桶邊緣再次出現在通風口,死亡的陰影徹底籠罩。
第三章:破門與審判
就在那第三桶冰水即將傾倒而下的瞬間——
“砰——!!!”
一聲沉悶得如同攻城錘撞擊城牆的巨響,猛地從廁所入口方向炸開!整個廁所仿佛都震動了一下!
那聲音是如此巨大、如此狂暴,帶著一種撕裂黑暗、摧毀一切的原始力量,瞬間壓過了水龍頭的嘩嘩聲和周強變態的獰笑!
緊接著,是一陣急促而沉重的腳步聲,如同失控的雷霆戰鼓,由遠及近,每一步都踏碎地麵,帶著焚盡八荒的滔天怒火,瘋狂地朝著隔間方向碾壓而來!腳步聲在空曠的廁所裏激起恐怖的回響!
“誰?!誰他媽…?!”周強被這突如其來的、如同蠻荒巨獸般的動靜嚇得魂飛魄散,猛地回頭,臉上的獰笑瞬間被極致的驚駭和恐懼所取代,血色盡褪!
腳步聲已到近前!帶著撕裂空氣的呼嘯!
一道高大、迅捷如撲食獵豹的身影,裹挾著室外的夜風和凜冽的殺意,出現在昏暗的光線下!是夏侯北!他那件標誌性的軍綠色舊絨衣敞開著,衣襟在疾衝中獵獵飛揚,如同戰旗!深陷的眼窩裏,此刻燃燒著足以焚毀一切的熔岩!冰冷、暴虐、帶著毀滅一切的殺意!他的目標極其明確——直撲那扇緊鎖的、如同地獄之門的綠色隔間!目光鎖死門板,對旁邊僵住的周強視若無睹!
沒有絲毫猶豫!沒有多餘動作!力量在奔跑中積蓄到頂點!
在距離隔間門板還有一步之遙時,夏侯北猛地擰腰沉肩,右腳重重踏地借力,整個人如同蓄滿萬鈞之力的攻城重錘,帶著全身的重量、衝勢和積壓已久的狂暴怒火,狠狠地、決絕地撞向那扇冰冷的鐵皮門!
“咚——!!!”
一聲更加沉悶、更加震撼、如同金屬哀鳴的巨響轟然爆開!
整扇鐵皮門板發出令人牙酸的金屬扭曲呻吟!門框劇烈地顫抖悲鳴!固定插銷的金屬扣件瞬間扭曲變形、崩裂!巨大的衝擊力下,那根粗大的鐵插銷如同脆弱的枯枝,“嘎嘣”一聲刺耳的脆響,竟被硬生生從扭曲撕裂的扣件中撞得崩飛出去!
“哐當啷!”鐵插銷如同死蛇般掉落在濕滑肮髒的地麵上。
扭曲變形的鐵皮門,在巨大的慣性下,猛地向內彈開,如同被撕開的偽裝,重重地撞在裏麵的瓷磚牆壁上,發出又一聲巨響!
隔間內的地獄景象,瞬間毫無保留地暴露在夏侯北那燃燒著熔岩的瞳孔之中!
張二蛋蜷縮在冰冷肮髒的角落,渾身濕透,像一隻被暴雨打落泥潭、瀕死的雛鳥,已無半分生氣。單薄的舊棉校服吸飽了冰水,沉重地包裹著他瘦骨嶙峋、不斷微弱抽搐的身體,清晰地勾勒出根根肋骨的形狀,仿佛一具蒙著濕布的骷髏。他臉色死灰,嘴唇烏紫,雙目緊閉,隻有喉嚨深處發出拉風箱般的、微弱而艱難的嘶鳴,每一次呼吸都帶著不祥的血沫氣泡聲。嘴角殘留著未幹的血沫,混合著汙水,在他蒼白的下巴上拖曳出一道刺目的暗紅痕跡。瓷磚地麵上,一小灘渾濁的汙水中,幾縷尚未被完全衝散的血絲,如同水底掙紮的紅色水草,觸目驚心。
周強正站在隔間外,手裏還提著那個裝了半桶冰水的紅色塑料桶,臉上的表情徹底凝固在極致的驚駭和恐懼之中,如同被石化的雕像。
時間仿佛凝固了萬分之一秒。
夏侯北的目光從張二蛋身上那瀕死的景象,猛地轉向周強,以及他手中那個象征罪惡與酷刑的冰桶!那眼神中的暴虐和殺意,瞬間攀升到了毀滅的頂點!
沒有怒吼!沒有質問!
隻有最原始的行動!
夏侯北如同一道撕裂地獄的黑色閃電,猛地衝進隔間!他看都沒看僵住的周強,動作沒有絲毫停頓!他彎下腰,動作卻帶著一種近乎虔誠的急切,雙臂穩穩地穿過張二蛋冰冷濕透的腋下和腿彎,用盡全身力氣,將這個輕飄飄如同紙片、卻承載著無盡苦難和兄弟情誼的身軀,緊緊地、小心翼翼地抱了起來!仿佛抱著世間最易碎的珍寶。
昏迷中的張二蛋似乎感受到了一絲微弱的安全感,頭無力地歪倒在夏侯北寬闊而堅硬的肩窩裏,滾燙的額頭貼著夏侯北冰冷的脖頸皮膚,微弱得幾乎感覺不到的氣息拂過他的耳畔,帶著血腥和冰水的味道。
夏侯北抱著張二蛋,猛地轉身!他的動作迅猛而流暢,轉身的瞬間,目光如同兩道冰冷的死亡射線,再次精準地鎖定在門口那個僵立如木偶、臉色慘白的周強身上!
周強被這目光看得渾身血液仿佛瞬間凍結!一股源自靈魂深處的、對死亡的恐懼瞬間攫住了他!他想丟掉水桶,想尖叫,想逃跑!但身體卻像被釘在原地!
太遲了!
就在夏侯北抱著張二蛋衝出隔間門框的刹那!借著轉身的離心力,他的右腳,如同蓄滿萬鈞雷霆的戰斧,帶著一股撕裂空氣的尖嘯和積壓了太久的滔天怒火,精準、狠厲、毫不留情地朝著周強腰骶部下方、那最脆弱最致命的尾椎骨位置,狠狠地側踹了出去!
這一腳,裹挾著兄弟被欺淩瀕死的憤怒,裹挾著長久以來被壓迫的屈辱,裹挾著最原始、最暴烈的正義審判!是沉默火山的總爆發!
“嘭——!!!”
一聲沉悶得令人心悸、如同重物擊打沙袋的肉體撞擊聲!
“嗷嗚——!!!” 周強爆發出一種非人的、淒厲到穿透靈魂的慘嚎!那聲音瞬間撕裂了廁所的死寂,充滿了無法形容的、被碾碎般的痛苦和深入骨髓的恐懼!他整個人如同被高速行駛的火車頭撞飛,手中的塑料桶脫手飛出,在半空中劃出一道絕望的弧線,冰水潑灑如雨!他肥胖的身體以極其扭曲的姿態,離地飛起,然後像一袋被丟棄的垃圾,重重地、麵朝下地摔在廁所濕滑肮髒的地麵上!下巴狠狠磕在堅硬的瓷磚上,發出“哢嚓”一聲令人牙酸的脆響!鮮血和斷牙瞬間從他口鼻中噴湧而出!
他像一隻被徹底踩斷了脊梁的癩皮狗,蜷縮在地上,雙手死死地、痙攣地捂住自己的後腰下方,身體因無法忍受的劇痛而瘋狂地翻滾、抽搐、蜷縮成一團!喉嚨裏發出“嗬嗬”的、如同破風箱漏氣般的痛苦嘶鳴,眼淚鼻涕混合著鮮血糊滿了扭曲變形的臉。尾椎骨傳來的、如同被萬噸液壓機生生碾碎般的劇痛,讓他眼前陣陣發黑,意識在劇痛的海洋中沉浮,幾乎昏死過去,隻剩下本能的、持續不斷的哀嚎。
夏侯北甚至沒有回頭看一眼在地上痛苦翻滾、哀嚎不止的周強。他抱著懷中冰冷、輕飄、如同紙片般脆弱卻滾燙的張二蛋,一步踏出這汙穢之地。昏迷的少年伏在他背上,濕透的舊棉衣緊貼著夏侯北同樣被汗水冰水浸濕的後背,冰冷而沉重。張二蛋的頭無力地垂在夏侯北的肩頭,每一次微弱的、帶著血沫氣泡的呼吸都像刀子刮過夏侯北的心。
夏侯北深陷的眼窩裏,熔岩般的怒火被一種更深沉、更急迫的冰冷所取代——那是與死神賽跑的決絕。他邁開大步,沾滿泥水、汙漬和兄弟血淚的舊球鞋踩過濕滑肮髒的地麵,每一步都沉穩而迅疾,朝著遠處那燈火通明的校醫務室方向,如同離弦之箭般狂奔而去!
他的身影穿過昏暗的走廊,掠過搖曳不定、如同鬼火的聲控燈光,像一道沉默的、背負著生命重量的黑色閃電,義無反顧地衝入沉沉的、危機四伏的夜色之中。身後,是廁所裏周強那持續不斷、撕心裂肺、如同地獄受刑般的痛苦哀嚎,在空曠的校園裏回蕩,成為這個殘酷夜晚最刺耳的注腳。而醫務室那扇透出暖黃色、象征生機的燈光的玻璃門,是他此刻唯一的、必須抵達的彼岸。夜風掠過他汗濕的鬢角,帶來遠處模糊的、屬於周明校長座駕的引擎轟鳴聲,由遠及近,如同一頭被驚動的猛獸,正朝著這片剛剛爆發過風暴的角落疾馳而來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