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04章 義師勤王(二十三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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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小羅將車停在了一處寬敞的庭院前,那裏已經有兩輛車了,上麵掛著牌子,寫著些他看不懂的符號。
    抱著東西進了院子,才發現三麵都是二層的小樓,隻進來的那麵是圍牆,修著崗樓哨所。
    小樓很寬,每邊每層二十個門,三麵兩層,就是一百二十間房。
    小羅將他送到了東側二樓的第三間,裏麵還挺寬敞的,擺著四張床。
    “這種臨時宿舍一般是住四個人的。不過英山這位置還在開發,房間還多。賈叔又是特殊農業人才,咱們申請了下,給您單獨一個屋。”
    賈二滿臉的驚詫。
    這房子進深該有四丈,寬能有兩丈,別說住四個大男人,就是隔成內外兩間,住一家三代都是夠了。
    對於常年住地窩子的佃農來說,這房子就像是地主老財的府邸,那是看一眼都覺得冒犯。
    “這……這……真是給俺的?”
    “臨時宿舍。”小羅笑著解釋道,“您可以暫時住著。這裏條件差,私密性不好。往後等您攢了錢,可以在縣城附近買宅子。那邊修的新宅子比這個好多了。另外,您是特殊農業人才,隻要您在煙草種植上立了功,得了先進,說不定有機會參加總社的年會,聽說今年的年會有抽獎的環節,最高獎就是一套金口的房子,那可才算好,如今就是有錢都搶不到。”
    賈二如同聽神話故事,但他也不敢像訓斥邱五那般說小羅是白日夢。
    實際上,這個宿舍就已經是賈二往常想都不敢想的白日夢了。
    小羅將他安置好,又帶他去地裏看了看。
    山裏的地同他老家的很不一樣,不是平地裏的一大塊,是沿著山坡,一層層像台階一樣往山頂修,在最頂上會有個蓄水池,山泉水和雨水在這裏蓄積,夏日水多的時候滿著,如今已經快要入冬,水位不是太高,但肯定是夠用了。
    小羅管這些地叫梯田,很形象的稱呼。
    整座山上的梯田被許多立在田裏的標著符號的牌子隔成各個區塊,每塊大概十畝地。
    在山坳這一麵方便水流的區域是水澆地,在靠近山脊的這邊因為不好引水,全都是旱地。
    賈二的地就是旱地,足有五塊,也就是五十畝,修著一口蓄水井,同水澆地的水渠連通。
    賈二有些打怵。
    這可是五十畝地!
    他在家鄉給地主當佃農,最多也隻能打理十畝地。
    雖說旱地簡單些,但自己最多也就能種二十畝吧。
    他正準備把這些想法和小羅說,可人家下一句話把他的心思都堵住了。
    “這五十畝地往後都是您的責任田,除了不能買賣之外,和自家的地是一樣的,可以傳給子孫。”
    “您說……說啥?!”
    小羅笑了笑,又解釋一遍:“合作社的所有土地都是入股資產,屬於股東所有。這些地屬於新開墾的土地,是合作社股東們的資產,不能買賣。您就相當於合作社的佃農,隻是合作社不采取人對人的佃租模式,而是采取農會對農民佃租,有兩種,永續佃租和限期佃租。這個比較複雜,您隻要記住,這塊地隻要種的好,您就可以一直種下去,可以傳給子孫。除了合作社委員會裁決,沒有人能剝奪您的佃租權。”
    這些話拆開賈二都懂,合起來他是聽得雲裏霧裏。
    不過關鍵信息他抓住了,隻要種的好,可以一直種,傳給子孫。
    “那……那小的試試。”
    “嗯,您也不用太緊張。農忙的時候合作社會組織人力來幫忙。現在條件艱苦,可能還要再辛苦幾年,等後麵順了就好了。”
    這條件還叫艱苦?
    賈二不覺得。
    他現在唯一的擔憂就是合作社會不會說話算話。
    不過,從青縣一路下來,他感覺是沒什麽大問題的,到目前為止,他們說的都做到了。
    先試一年,若是真的,那便安心種地。
    五十畝地,哪怕東家拿走七成,一年下來,也足夠他攢幾兩銀子了,算上那三兩的賞銀,興許真的能說個媳婦?
    賈二在暢想美好生活的時候,宣大巡撫盧象升看著眼前的報告,神色嚴肅。
    遞報告的人正在眼前,坐在堂下,神情自若的喝著茶,四處打量著都府的布置。
    盧象升剛剛就任半年,就碰上了東虜入寇,根本沒在都府坐過幾天。
    若不是眼前這人拿著錦衣衛令牌召他回來,恐怕還在各處堡塞巡視修複。
    但回來之後,就有個大難題擺在眼前。
    眼前這位錦衣衛千戶季聞道,帶來了大同總兵王樸通敵東虜的實在證據,請求他配合捉拿。
    “此事聖上知曉了嗎?”
    “自然。”季聞道點頭,“戰前就拿到了證據,還是您的那位好學生陳吉發提供的。七月東虜入寇之前就向吳指揮使報告過,前幾日京畿平安,道路暢通之後才收到密旨,這就來尋您支援。”
    “密旨何在?”
    “倒是沒有給到下官手上,那太監宣了密旨便走了。”季聞道想了想,又補充道:“您也看到了,初查涉案的銀子就有一百多萬兩,還牽涉到內廷和閣部,聖上許是怕走漏風聲,想辦隱蔽些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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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盧象升皺眉思索,片刻後道:“本官在你們的印象中,不是東林黨嗎?聖上如何能讓你來找本官協助?”
    “下官私自決定的。”季聞道決定實話實說,“這事情是陳吉發秘密揭露的,下官想著,他對您推崇備至,您應該是可信的。”
    盧象升有些好笑。
    這番子不知道是個什麽邏輯,感覺竟然對陳子安十分的信任,連帶著信任自己起來。
    不過,也得防著這人是詐他。
    “本官將人招來,你們動手就是,同本官也沒直接關係。”
    “不妥,他營中都是親信,大同鎮外就是密集的商隊,若是人在您這裏出事,第二日贓銀就能不翼而飛,這件差事就隻辦成了一半,聖上是要怪罪的。”
    崇禎朝缺錢,對這麽大筆贓銀,自然是非常重視的。
    早年崇禎抄了不少閹黨,得了許多銀子。
    今年,大同王樸這塊肥肉送到眼前,自然不能免。
    盧象升心裏,對陳吉發的印象有了些改觀。
    這小子,已經從那個赤誠送鐵的鄉下土財主,開始向著玩弄權謀的朝臣轉變了。
    不過,這麽一想,季聞道跑來找他的目的也就好猜了。
    倒不是他真的有多信任陳吉發,更不是愛屋及烏,而是這件事太大了,他自覺地扛不住,所以找了個墊背的。
    陳吉發的權謀還是嫩了些,隻想著將這件事捅出去,沒想到如何收尾的問題,也沒想到萬一失敗的問題。
    盧象升內心裏暗自搖頭,這小子還得練,這次,就幫他一把好了。
    這倒是盧象升理解錯了,陳吉發壓根就不是想從這件事獲得什麽好處,單純的就想為民除害罷了。
    這種賣國賊、二五仔,人人得而誅之。
    他也不怕什麽後果,對他來說,大不了掛印回家,專心經營合作社,等著天下大變就是。
    隻是,陳吉發自己並未意識到,因為他的蝴蝶翅膀,曆史正在發生不可預知的後果,甲申之變還會不會發生,或者,即使發生,以什麽方式發生,都是不好說的事情了。
    言歸正傳,盧象升既已決定,便對季聞道說:“本官原本預定對各地駐軍進行整頓,裁汰老弱,補足空額。計劃中是八月底之前巡查宣府,九月初巡查大同,軍令已經傳到各地,突然變更行程,恐怕引起懷疑。這樣,你若是不介意,這幾日可以去大同應征。他們這幾日應該為了補足空額,正在招兵。”
    季聞道想了想,的確是個辦法,於是拱手道:“中丞思慮周到,下官這就去報到。”
    “你有多少好手?”
    “帶了兩個檔頭,百二十人。”
    “太少了。”盧象升皺眉,“王樸有三千親信人馬,在大同鎮經營多年,家中親屬多有將校。得防備他們魚死網破。本官會密令心腹策應,但你在營中,必須做好應對兵變的萬全準備。”
    季聞道聽到這個話,也想到了問題的嚴重性。
    這個時候,他甚至打起了退堂鼓,想幹脆就先把人抓住算了。
    但又一想到那些銀子的功勞,又有些舉棋不定。
    “管隊琢磨清楚些。”
    “那……大人借在下些人?”
    “都是宣大兵,恐怕會穿幫。”
    季聞道撓了撓頭,這個時候到哪裏去搞更多的人來?
    “解鈴還須係鈴人。”盧象升笑道,“誰讓你淌這攤渾水,你去找他,準有辦法。”
    季聞道一聽,對呀,混小子坑老子,得坑回去!
    兩人算計陳吉發的時候,他正在看案件卷宗,冷不防就打了個噴嚏。
    天氣冷了,是不是要加衣服了?
    北方到底是比南方氣候寒冷些。
    眼前的案子有些意思,與他在大名府的新朋友,長桓知縣潘世奇還有點關係。
    長桓縣原本有個鄉紳叫做匡山,早年是個縣吏,因為善於經營,很快攢下大筆錢財,此後不斷置辦土地,放貸收息,規模越做越大。
    到了天啟年間,此人給自己捐了個武官職務,從此出入家丁護送,橫行鄉裏,成了縣裏的知名人物。
    潘世奇到了長桓縣後,聽說這人魚肉鄉裏,於是收集證據,將這人給辦了。
    不過,首惡伏誅,很多事情卻沒有很好的收尾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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