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30章 權臣禍國(十六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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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陳吉民有些癡了,愣了片刻才在領路小廝提醒下回過神。
    “小姐真是美若天仙。”
    “公子也是氣度不凡。您給她回過畫之後,小姐算著日子等您回來呢。”
    “是嗎?可惜再要見麵,得等婚後了。”
    “哈,瞧您這個模樣,小姐有福了。”
    小廝將陳吉民領入正堂,白夫人喜盈盈等在門口,見了陳吉民,先鞠躬作揖,送上拜禮。
    “阿民先坐下,喝口茶。”
    “實不相瞞,為了早日娶到董小姐,晚輩無心休息。家中長輩不便遠行,晚輩鬥膽,自送聘禮。”
    陳吉民雙手托過禮單,總價值約莫二千兩,已經足夠顯示他的誠意了。
    而且,此前董家本就欠了上千兩的銀子,便是陳吉民幫著還了。
    “好孩子,你與小白的事情,本就是天作佳緣,水到渠成的事情,老身沒什麽好挑剔的。你事忙,遠道來也不便,不如就近選個好日子,蘇州這邊簡單辦個酒,你便帶小白走吧。”
    “這不成的。兩邊都要操辦。合作社在蘇州有分社,堂妹馬上也要嫁到蘇州來,不如兩件好事合一,同辦喜酒如何?”
    “那是最好了。”
    白夫人樂的合不攏嘴,看這未來得到女婿,真是越看越愛。
    陳小雨穿著喜袍,五月初八從江夏啟程,由陳吉發和張凱翼護送著,乘船前往蘇州。
    同行的,還有陳友良夫婦,按照計劃,他們要去蘇州參加兒子的婚禮,等那邊結束了,再回江夏請親友吃個飯。
    陳吉發租了艘大船,掛了紅綢作為喜船,後麵跟著張凱翼之前送的十船聘禮,原封原還回去,給陳小雨添了嫁妝,還有等值十萬兩的蘇州合作社股份,現在的陳小雨,可是名副其實的富婆。
    身價怕不是超過二十萬兩。
    她心情有些雀躍,又有點小緊張,與丫鬟沅沅一路上嘰喳不停,笑意滿滿。
    張凱翼就在不遠處看著她笑,像個傻子。
    “別看了,往後還要看一輩子呢。”陳吉發輕聲打趣。
    “一輩子怕也看不夠。”張凱翼笑道,“最喜歡她這份天真爛漫,無拘無束。也隻有陳公子能養出這樣的妹妹來。”
    “哈,你喜歡就好。人我托付給你了,切莫負了她。”
    “不敢。凱翼感念至深。特別在合作社的這一年開心充實,與小雨相得益彰。往後蘇州交給我們,你大可以放心。”
    “行了,不必肉麻了。這話你該對她說。”陳吉發笑道,“不過,我這個大舅哥可不是吃素的,你若是敢負她,小心收拾你!”
    “哈哈,小弟弟不會給你這個機會的。”
    船行九日,方到蘇州,正是五月十七,第二日,就是婚禮正期。
    孫子結婚,張道一非常開心,專程到碼頭來迎接。新娘子先安置在城外莊子,等待第二日上午完婚。
    與此同時,陳吉民也到這裏來見了父母,將婚禮籌備的事情與他們說了。
    首富娶媳婦,自然是十裏紅妝,熱鬧非凡。
    此時,蘇州知府正是原先的南京戶部主事陳洪謐。
    他帶著小妾蘇迎秋參加了婚禮,還送上了兩份賀禮。
    “子安這對弟弟妹妹,真是能幹的緊。原先在南京時,就多有領略,如今到了蘇州,又能共事,真是幸甚至哉。”
    “陳大人言重,往後還請多多擔待。”
    “哪裏的話,事情都是你們在做,本官隻是占了功勞而已。”
    張道一在旁邊聽著,笑嗬嗬道:“說來也巧,你們江夏、晉江陳氏本無瓜葛,如今緣上加緣,應該多多幫襯。”
    陳吉發與陳洪謐互視一眼,輕笑拱手:
    “張老說的是。”
    陳洪謐公務繁忙,來道賀之後,也不吃飯,就直接走了,留下蘇迎秋代表他參加慶典。
    莊誌業、薛慶餘來了,送上大紅包,恭祝江夏、蘇州豪門結親。
    “子安還有沒有妹妹呀?薛掌櫃家裏有個兒子很爭氣,才十六歲便中了秀才,你要不要考慮下?”
    “哈哈,十六歲的秀才如何敢同陳大人攀親?”
    “妹妹有的,不過小了點,才十二歲。薛掌櫃若是有意,咱們可以撮合撮合?”
    “不敢不敢。您別聽老莊瞎說,犬子已有了意中人,不敢再亂攀親緣。不過,老莊家裏有個侄女倒是很漂亮的,家裏又有錢,陳大人若是有弟弟倒可以相看一番。”
    “誒,老薛,不帶這樣的哈!”
    玩笑過後,莊誌業和薛慶餘笑鬧著進了裏屋,蘇州的侯玄演、鬆江的陳子龍等士子也來慶賀。
    陳吉發將他們迎到雅間,陪著聊了些話,幾人就提到了錢謙益的案子。
    “溫體仁實乃禍國害民之奸臣!”陳子龍義憤填膺道,“表麵上忠君體國,實際上奸猾陰狠。如今他與門徒薛國觀二人迫害忠良,罔顧社稷,該死的很!”
    “臥子兄慎言!”侯玄演提醒道,“如今案子還在查。仍未有定論。”
    “還能如何定論?他攀咬曹公公,就是自尋死路。曹公公是潛邸舊人,又執掌東廠,聖上對他的信重無人能及。你們且看著,這案子,錢老定會安然無恙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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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其他士子都不做聲,政治鬥爭殘忍詭譎,不到最後一刻,誰也不知道結局如何。
    陳吉發是知道曆史的,知道陳子龍的這番判斷基本是準確的,於是讚同道:
    “小弟也覺得聖上定能明鑒。錢老為人,咱們都十分清楚,那張漢儒誣陷攀咬,必不能成功。”
    “大喜日子,談那些遠的做什麽?”徐孚遠笑道,“臥子也是,聊些別的可好?”
    “哈哈,冒失了。”陳子龍笑道,“聊聊詩畫可好?上回子安所作《南樓望景圖》,如今已是南樓鎮樓之寶,畫風意境,皆成後進楷模。”
    這話出來,士子們就都有話聊了,七嘴八舌,議論起來。
    陳吉發又聊了片刻,便又出門迎客。
    他還不知,此時錦衣衛千戶季聞道,正帶著隊伍,路過蘇州城。
    城中喧鬧喜慶的場麵,引起了季聞道的好奇,再一問,原來正是他的目標陳吉發,將妹妹嫁給了蘇州首富張道一的嫡孫。
    季聞道沒有露麵,遠遠坐在高樓上,看著歡慶的婚禮場麵,心中十分複雜。
    “大人,錢家的事情已經核清楚了,《虞山學刊》就是討論理學,並沒有結黨營私的問題。不過,與之有關的賬目都匯入了南京合作社商會,若要深入追索,還是要去趟南京。”
    下屬前來匯報,季聞道放下茶杯,起身整理衣袍。
    如今,他扮作行商,穿著緞衣,有些不太習慣。
    “走吧。說了很多次不要叫大人。這陳吉發很有些手段,調查他的產業,再謹慎也不為過。”
    “是,屬下……不,小的明白了。”
    “行止也不要如此拘謹,你這般緊張,還是讓人覺得我是個官。你看看街上的掌櫃們是如何同身邊小廝相處的。要笑,要猥瑣些。”季聞道做出個諂媚的笑臉來,“就像這樣。”
    下屬皮笑肉不笑的扯了下嘴角,季聞道搖搖頭,率先走了出去。
    罷了,如今的錦衣衛已經不是原先那個讓百官聞風喪膽的錦衣衛了。
    因為太多功勳親貴子弟蔭授錦衣衛校尉的關係,職業情報人員和辦案人員十分稀缺。
    偌大的錦衣衛,數萬的編製,真正能辦案的也就兩三百號人。
    平日裏真的要做事情,還是靠收買江湖人士。
    離了蘇州,季聞道將手下散成數路,以減小被發現的可能,約定了六月初一在南京碰頭。
    他自己則雇了架四輪馬車,悠哉遊哉從新修建的江南大道往南京方向趕路。
    這條路一看就是合作社的手筆,使用了同江夏一樣的灰色石質材料,整條路平整寬闊,比坐船快了不少,也平穩不少。
    若是客運,還是這種四輪馬車更加舒服。
    六百裏的路程,放在往常要兩天甚至三天時間,沿著大道前進,卻十分快捷,若是日夜趕路,一天就能到達。
    尤其是遇到稍微寬闊的河流,不像往常那樣需要換船擺渡,而是修建了結實的橋梁。
    季聞道甚至下車看過,這橋梁都是采用這種灰石裹著鋼鐵修建,十分的結實。
    由於這條路的存在,沿線兩邊多出了許多的集鎮,附近的鄉民將貨物運送到集鎮來,從大道上經過的客商會在集鎮上采買售賣,十分的熱鬧。
    才建成不到一年,這條路已經有些擁堵的跡象了。
    即便沿路修了不少按照裏程計費的收費處,也不能阻擋大家利用這條路發財的熱情。
    季聞道注意了一下,從蘇州出發,到南京結束,六百裏的路程,他給了車夫三百文,過路大約就交了六十文。
    但是因為省卻了一天半的時間,這位車夫實際上減少了在路上的食宿費用,還能多做一單回頭客,所以,比以前還要多賺了。
    而且,這個道理對於季聞道來說也是一樣的,旅客少了在路上的食宿,雖然車費比往日貴了些,但實際上也是省了的。
    如此算下來,這位車夫如果每月出車二十四日,每三日跑一個來回,那就能收入三千八百四十文,合計紋銀約三兩八錢。
    若是更勤奮些,輕鬆突破五兩銀子。
    難怪車夫一路上話也不說,飯也就啃些幹糧,就連季聞道下車小解,他都不耐煩催促,原來是為了節約時間,想多跑幾單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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